淑妃在上座弹了弹自己的指甲,脸上闪过一抹嘲笑,皇后的路子她熟悉。如今这明显是皇上的禁足令,只是皇后这般说不仅仅助长了金顺仪的得意,更暗地里给了她一个软刀子,如今只怕不只一个人盯着她这个唯一的孕妇呢。况且昨日她刚刚去羲和宫引得嘉嫔想不开,今日就得了皇上的恩典,只怕是祸非福。
冷笑一声,瞧着皇后脸上的笑,又看了一眼旁边德妃脸上唯唯诺诺的惧怕,倒是有趣的很呢。这后宫这潭水,谁能说得准里面有什么呢?
不过皇上对嘉嫔的心思,倒是得好好瞧瞧,她自是不能让一个低位嫔妃升到自己头上。
容妃第一次主动串门,竟然去的是羲和宫,这让众人心里有些猜测。这容妃虽说是妃位,但极少在人们的视线中出现。皇上皇后也从不在意她,甚至往年的年会、家宴也极少让她出席。如今她去了羲和宫,这会不会代表什么呢?
“容妃去了羲和宫?”得了李明德小声的回复,谨宣帝靠在雕花椅背上的身体微微侧了一些,眼睛扫了一下底下正在献艺的舞姬,倒是有些功底,举手投足之间虽未露出腰背,但玲珑曲线还是尽显诱惑。这赵家倒是真舍得下血本啊,如今贤妃被废,赵淑媛不得宠爱,如今又不到选秀的时候,居赵侯爷然舍得将自家的庶女养着这般舞姬样子送来争宠。
“是,皇上。”
“无妨,若是容妃能解开她的心结,也算是好事一桩。”虽说自己不在乎容妃,但能做到妃位,谨宣帝自然是调查过的,容妃本是宋雄的妹妹,闺中之时宋府与沈府一墙之隔,所以两家的孩子自小关系就很好。容妃更是日日带着比自己小许多岁的沈夕瑶玩耍。之后,宋家为了给自己增加筹码,更为了牵制顾家和赵家,将嫡女送了进来,倒是......为难了容妃。
等舞跳完了,谨宣帝也没再问关于嘉嫔的事,只是召了舞姬近前说话:“朕瞧着赵家送来的两个舞姬姿色甚好,舞姿虽不比淑妃和嫣充仪,但也是好的。就封了末九品更衣吧。”
舞姬带着说不出的嗲娇行了个礼,一俯身纱衣下的抹胸就若隐若现地露了出来,动作起伏之中,身前的沟壑就显现出来。
“你二人叫什么?”随手去了桌上摆放的茶水喝了一口,慢悠悠地问道。
底下的舞姬面露喜色,赶忙在磕头回到:“奴婢叫臻娥。”“奴婢叫臻眉。”
沉吟一下,似是很感兴趣地翘了翘嘴角:“就赐黯月轩偏殿,你二人一同也有个照应。”
李明德不禁看了两眼新封的更衣,说起来也不过是比宫女好了一点点,其实不过就是多了个名头的宫女罢了。这二人是晋阳侯赵侯爷的私生女后来接进赵府做了姨娘的女儿,如今又以舞姬的身份进宫,这心思真是路人皆知啊,亏得他还以为他这点风流韵事隐藏的多好呢。
午膳的时候,皇上去了太后宫里。不到片刻后宫就都知道了皇上新看上了一对姐妹花,封了更衣。
江都宫,一向心性沉稳的淑妃气的忍不住将手里的暖炉摔在了地上,她楚家虽说不是京城显贵世家,但她父亲好歹也是正二品的大臣,这两个卑贱的舞姬是什么身份,竟也能同她相比?
“娘娘,不过是两个舞姬罢了,皇上定然是不过是贪图新鲜。”碧春对艳雪使了个颜色让人将摔在地上的东西收了,赶紧上前劝说。
“这皇上真真是打脸的好手啊,本宫这边刚刚让金顺仪堵了嘉嫔的心,他那边就借了舞女打了本宫的脸面。用那低贱舞姬比着本宫,日后本宫如何管束下人!”淑妃想着,原本明艳的脸庞也有些狰狞。别人不知道,她早就有过猜测,当初白答应和马答应的事不仅仅是顾婕妤有过参与,只怕最重要的就是金顺仪。所以才收拢利用的金顺仪。这事儿本就没指着瞒过皇上,可怎么皇上就真的对嘉嫔起了心思呢?当真是好运气好福气啊,从那日审问到现在将近一个多月过去了,皇上虽然没再去瞧过,但细微之处还是能让人看得出他多少对羲和宫的女人有了愧疚和怜惜。
如今自己不敢再贸然出手,只能别人有了动作,自己再推一把:“日后行事,要谨慎小心些,莫要让人注意上了。”
冷静下来后,淑妃仔细想了想,如今太后和皇上明摆着护着嘉嫔,皇后为了那张慈善大度的面皮也不会让人明着对嘉嫔动手。丽贵妃并不看重嘉嫔,德妃如今也是个不顶用的。章昭容和赵淑媛之流自己用不动,也不会没脑子地让自己当枪使。嫣充仪倒是跟嘉嫔不对盘,但现在也不能随意动用。再者说,如今她最大的敌人其实还是丽贵妃和皇后,顾家虽说是皇上的心腹之患,但皇上也是念着旧情的,不然何必给了丽贵妃二皇子的抚养权,只怕也是为了给她有所依仗。皇后是先皇下旨赐婚,若无大错,也不会被皇上舍弃。自己这个淑妃,也只能在夹缝中生存,不能偏向其中任何一个阵营,否者楚家必将万劫不复。
“太后娘娘。”宋嬷嬷扶着太后坐在软榻上,犹豫了一下,看着神色疲倦的太后,说道,“皇上的意思是......”
极为倦怠地靠在软榻扶手之上,由着嬷嬷给自己轻轻揉着太阳穴:“等下你让人去宋家送信,让宋家无论如何不管什么代价都要寻到当年给姐姐诊治过的方外之人。”
皇上今日并没有避讳谈及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今每月十五蛊毒觉醒,都会吸食他的精神,让他觉得疲惫疼痛不堪。若非儿时的教育和战场的磨砺让他心性比常人更坚定,只怕是痛也要痛死了。
作为太后,她其实并不看重这些荣华富贵,更不在意谁是皇帝,但作为妹妹作为姨母,她不能看着自己的亲人遭罪。更何况,当年姐姐对自己的恩情她已无法偿还。皇上登基后,生生从废太子手中救出宋氏一脉,对宋家也是天大的恩情。
羲和宫里,容妃款款地握着沈夕瑶的手,她与沈夕瑶的感情甚好,每每想到那个娇俏可人的女孩收了这般多的不公,就忍不住难受。
“姐姐进宫之后已有三年多的日子未曾见你,原本还担心你这性子去了婆家受委屈,谁知最后你竟然也进宫了。第一次见你受罚,虽是难过但小孩子心性依旧,这才放下心来。谁知不过数月,你竟虚弱如此......”
近之则怕远之则忧,原本想着暗地里照应着,虽不能让她得了无上的荣涛,但也能安稳一生,谁知偏偏被皇上看重。
闭上眼不去看对方眼中真切的关系和爱意,沈夕瑶心头颤了颤,道:“儿时还曾央了姐姐日后嫁人一定要带着妹妹,如今可不就成了一家人。”
松开了沈夕瑶的手,容妃笑了笑,双眼有些泛红:“前些日子我不曾主动寻你说话,还担心你恼了我,与我生分了呢。”
“姐姐的意思,我懂!”沈夕瑶拍了拍容妃的胳膊,“便是与谁生分,也不会与姐姐生分了的。”
“那就好。”恰好云溪来送养神的茶水,容妃也不让人伺候着,直接接过递到沈夕瑶跟前喂她喝下,“傻丫头,这宫里几时能容得下真情?你这般模样,苦的还是自己。”
喝了茶,觉得胃都暖暖的,沈夕瑶才回道:“我也知道,只是有时候心不由己,原想着就远远地瞧着就好,可就是忍不住会更靠近一些。”沈夕瑶垂眸敛了情绪,只是语气中依旧是淡淡的黯然,“总会担心自己离得远了,他会不会冷到,会不会累到。其实我心里清楚,后宫有无数的姐妹爱慕他敬仰他,也会照顾好他,可是还是会不放心。”
这个他不用问也知道指的是谁,容妃心里有些发酸,嘴上还在劝慰着:“就算是爱慕着皇上,也要学会自保,如今你这般没个心计没个势力的,以后又该如何?更何况,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是恩宠不在,你又该如何?”
沈夕瑶看向一旁的容妃,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位将自己看做妹妹的人,若她知晓自己根本不爱皇帝,她从来都不曾妄图得到皇帝的爱情,只求在活着的时候能这么一直图谋着,当个乐趣地攻略做后宫这场大戏,一直到她成为后宫第一人,只怕就不会这般语重心长地劝阻自己了。
“若是那般,我就安安静静地老死宫中,再不见他不盼他,说不准日后他还能念起我些好呢。”带着自嘲地嗤笑一声,似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语气中带了哽咽和一种能刺痛人心的东西。
谨宣帝到羲和宫的时候,就见容妃身边的宫人与嘉嫔身边的宫女都在外面守着,整个宫里都十分安静,守门的太监似乎也是新来的,正要喝唱就被李明德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