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衙门里的青天大老爷刚打着哈切从床上坐起来,就有个下人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跪在了他脚下:“正卿大人,昨夜有人闯入大理寺,现已关押狱中。”
“什么?好大的胆子!”徐正卿一听急了眼,“难道是敬王的人?”
下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了什么,这叫徐正卿更上火了:“说啊,还能烂嘴不成?”府里的丫鬟给徐正卿递来一口茶水。
“是……是陆家的大小姐。”
“噗!”徐正卿一口水完完整整的喷在了下人的脸上,“现在的痴男怨女,怎能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叫陆大人带回家教育一番,安排个如意郎君就好了。放她出去吧。”
下人也不敢擦脸上的茶水,滴滴答答到了衣服上,说:“可大人,现在是多事之秋,关在大理寺的不是别人,是敬王啊,疏忽不得。”
徐正卿左思右想,说:“那我审审算了,走个过场。”
到了正堂,徐正卿端坐在上,陆知风跪在下面,抬头朝他笑。徐正卿“哼”了一声,好像在说“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徐正卿和陆腾辉是老朋友了,和陆知风自然熟得很,每回去陆府都得让着丫头叫几声“爷爷”才肯罢休,再加上陆知风和现大司马宋锦是密友,他是自然不能好好审问的了。在升堂之前,宋锦就找过徐正卿了,徐正卿托人跟陆知风说了,她只要一口咬定什么都没干,就能完完整整的回去。
“昨夜私闯大理寺,有何图谋!”徐正卿高声问,看起来也是威风凛凛。
陆知风答:“即便草民不说,大人应该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对,草民是想进去看看敬王爷过得好不好。”
一时间,满堂寂静。所有人都会顾着陆知风的面子,不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说,可她偏偏不要这面子,生生撕破了脸皮。
徐正卿也慌了,这怎么一下子就认罪了呢,这就把罪名坐实了可怎么蒙混过关。
陆知风接着说:“天子犯法与庶人同罪,跟何况我只是区区布衣,大昭例律不可废。我私闯大理寺未果,按律,当杖八十。”
“慢着!”堂外一人高呼,真是匆匆下朝赶来的宋锦,黑色朝服都还没来得及脱下。宋锦走到陆知风边上,压低了声音也掩饰不住他的气急败坏:“你身上有伤,再杖八十,你不要命了?”
陆知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对堂上徐正卿说:“草民,认罪。”
她这四个字铿锵有力,徐正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陆知风被带走后,宋锦拉住了徐正卿,说:“大人,陆姑娘肩上有伤,动不得。”徐正卿说:“不会有事的,我手下这帮人也是会看眼色的,知道轻重。”
“好。”宋锦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
八十棍子打的还是漫长,陆知风走出大理寺的时候,天灰蒙蒙的快要落雨。行刑的官差慌慌张张跑到了徐正卿面前,宋锦那时正与他喝茶。
“大人……臣,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犯人流了好多血。”
宋锦猛地攥紧了茶杯,徐正卿气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差役的鼻子骂:“混账东西,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官差虎背熊腰一八尺的汉子,哆哆嗦嗦的说:“她太狠了,一声不吭,臣……”
宋锦一撩衣摆大步走了出去,徐正卿恨铁不成钢的踹了差役一脚。
宋锦到了门口,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打着一把纸伞想追上陆知风。果然,不一会儿宋锦就看见陆知风了。她屁股被打的火辣辣的疼,一边扶着腰一边歪歪扭扭的走,触目惊心的使她后背被血浸湿的衣裳,雨水落在上面,好像血又开始流了一般。
宋锦追赶上她,追问她:“你为什么不听徐大人的劝偏要受这八十杖?为什么受罚的时候一声不吭,你是想弄死自己吗?”
陆知风心头凉下来的怒火一下子重新点燃,她一巴掌打掉了宋锦手中的伞,恶狠狠地说:“你们为什么对敬王用脱骨散,难道不知道那会废了一个人吗?你们为什么没有证据,却能堂而皇之的把敬王罪人一般的关押在大理寺,是想弄死他吗?你和皇上,就这么想让他死吗?!”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两人身上,把宋锦身上玄黑色的朝服染得更深,陆知风红着双眼看着宋锦,她额上的发被汗水和雨水湿润了。两人咫尺之间,却被陆知风这冷酷的眼神划出一条沟壑,天涯之隔。
“你选择相信敬王,而不是我,对吗?”宋锦看着陆知风,眼神里说不出的受伤。他这副表情刺痛了陆知风,她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
陆知风忍着痛弯腰把落在泥土上的纸伞捡了起来,递给宋锦,说:“我……对不起。我现在,没力气说这个。”
宋锦一言不发的看着陆知风,还在为她刚刚的话而生气。陆知风低着头朝他走了几步,用最大的力气说,但只发出如这雨滴落地一般的声音。
“宋锦……对不起。”
一瞬间,她眼里的世界,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