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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齐, 你也是自由的。”齐郁杨诚恳的道:“咱们就当婚约从来没有过, 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生活、交朋友, 好吗?咱们都是高中生,人生不能被束缚。”

顾思齐神情有些苦涩, “正是按照自己的心意, 我才是不自由的。”

他眉宇间有了少年的烦恼。

苏尚岩心中拉响警钟。

“思齐,想开些, 你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性。”他拍拍顾思齐的肩。

顾思齐摇摇头。

哪里还有无限可能性。自从他和她定婚, 他就把以她的未婚夫自居,也以她的未婚夫来要求自己, 从没想过未来会有变化。

顾思齐先走了。

苏尚岩和齐郁杨坐了好一会儿, 也离开了国营饭店。

门开了,门又关上了,那个看店的店员还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齐郁杨回头看那店员, 真怀疑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她的幻觉……

从这天开始, 余清芬和余清蘅彻底撕破脸皮, 哪怕是表面上的姐妹情也维持不了了。

顾思齐并没有来和她们算账, 齐郁杨也没有搭理她们,可余清芬被余清蘅推出来挡炮眼,心里哪能不恨,来来回回痛骂了余清蘅好几回, 扬言要和她断绝关系。

“断绝就断绝。”余清蘅没有一点解释挽留的意思。

她并不在意余清芬这个蠢货, 失去这个堂姐一点也不可惜。

她关心的是齐郁杨那边的消息。

任何一个男人听到“头顶上一片绿油油的茶园”这样的话, 都会按捺不住的。以余清蘅对顾思齐的了解,他注重家庭,注重名誉,听到这句话就应该炸了。

顾思齐当场没向苏尚岩、齐郁杨发难,余清蘅觉得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苏尚岩是顾思齐的表哥,家丑不可外扬。但余清蘅相信,顾思齐之后一定会有动作的,他忍不了头顶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

齐郁杨一定会倒霉的。

余清蘅等啊等啊,等到花儿都谢了,也没有等到齐郁杨那边的坏消息。

“怎么可能,难道绿帽子他也能忍。”余清蘅不相信。

坐在寝室简陋的床上,手里捧着个硬馒头啃着,余清蘅满心不是滋味。

她嫌弃的盯着手里的馒头,唉,这算什么呀,这种东西能吃吗?

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

不能挑拨齐郁杨和苏尚岩分开,难道让她眼睁睁的看着齐郁杨嫁入豪门,享受上辈子她曾经享受过的一切?

她心烦意乱,扔掉馒头,要出去转转。

“哎,好好的馒头你怎么扔了。”寝室一个舍友在她身后大声问。

她懒得解释,懒得敷衍,头也不回的走了。

跟这些什么世面也没见过的黄毛丫头,有什么可说的。

“什么人呢,公然浪费粮食。”舍友气愤的吵吵。

余清蘅就当没听见,顶着凛冽寒风,去了机械厂家属院。

家属院门口走出来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她穿一件粉色的中款羽绒服,头上戴的帽子和手上的手套也是粉色,衬得那张雪白细腻的脸蛋更是粉粉嫩嫩。

“这衣裳可真好看。”她经过之处,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行注目礼。

在这个年代,她这身行头确实够讲究的。

余清蘅瞧瞧齐郁杨漂亮惹眼的羽绒服,再看看她自己身上那件臃肿的棉衣,觉得很扫兴。她怎么能穿得还比不上齐郁杨呢?上辈子她一直比齐郁杨强,任何时刻都没输过啊。

“见鬼了。”余清蘅忿忿想着心事,尾随在齐郁杨后面。

她离得挺远,齐郁杨偶尔回头的时候她躲到了树后,没有被发现。

走过两条街,看到早就等在那里的苏尚岩迎上来,取下雪白的围巾围在齐郁杨脖颈上,替她取暖。

余清蘅气极。都被“捉奸”了,顾思齐头上都绿了,齐郁杨还要和苏尚岩在一起,这攀龙附凤的心思也太强烈了吧。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觉得苏尚岩好像注意到她这里了,转头往这边看。

余清蘅忙低头装作买东西,“这糖炒栗子怎么卖啊。”

“两毛一斤。”摊主很热情,“可甜了,姑娘你来点吧。”

余清蘅买东西是装样子的,心不在焉,摊主的话她没听进去,胡乱点着头,其实心思全在苏尚岩那边。

她以为也只是问价,谁知摊主是个急性子,已经麻利的拿起牛皮纸袋装栗子了,“姑娘你来多少?这栗子好吃,你多来点吧。”给她装了大半袋。

余清蘅一直偷眼瞄着苏尚岩、齐郁杨那边,见他俩要走,就要跟着追过去,摊主急了,一把拉住她,“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不要。”余清蘅不耐烦的拨开摊主的手。

摊主一下子恼了,“我问你要不要,你只管点头,我装栗子也一直问你够不够,你还是一直点头。我这都给你装好了,也称好了,你说不要就不要啊?我看你穿得那么破,也不像是个能吃得起糖炒栗子的人,吃不起你别问价钱呀,别摸我的栗子呀,别瞎点头呀……”

摊主正唠叨着,他手里的牛皮纸袋也不知是质量不行,还是装的栗子太多太热,漏了。

“哎呀,我一个纸袋子毁了。”摊主不愿意了,大声吵吵,“我做的是小本买卖,姑娘你这样可不行,我会赔本儿的!不行,你非买不可,不买不能走!”

摊主拉着余清蘅不让她走,嘴里一直吵吵着各种难听话,“买不起你别要啊,我都称好了你又说不要,成心砸摊子啊。”

摊主这一吵吵,马上有过路的人来看热闹。

余清蘅被这么多看着,羞燥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郁杨听到这边吵得厉害,拉着苏尚岩过来了,“我刚才看到炒栗子还说要买呢,谁知这一会儿功夫吵起来了。咱们过去瞅一眼,要是吵得不太厉害,我还想买栗子吃的。”

“……你干嘛……你别拉拉扯扯的……”

“谁拉拉扯扯了,你把钱给了,看我还拉不拉你?给钱,快给钱,不给钱别想走了!”

天冷了,行人有的走路有的骑自行车,走路的操着手,骑自行车的戴着手套,伸长脖子往摊子上瞅。

齐郁杨“咦”了一声,“这听声音怎么像是余清蘅啊。”

她正在奇怪,就见一个姑娘尖叫着往这边跑,后面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追着打,“你把我的冰糖葫芦弄地上了,不赔就想跑?我非抓你去派出所不可!”

那被追打的姑娘一脸眼泪,齐郁杨也能认出来是余清芬。

如果只是余清蘅一个人遇到麻烦,那可能只是个意外;但现在余清蘅和余清芬都和小摊发生了争执,那应该是有人故意的了。

齐郁杨斜睇身旁的小帅哥,“你的杰作吧。”

苏尚岩低笑,“为什么这么说?”

齐郁杨翻个白眼,“因为我不是傻子。”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一幕是有人操纵的好吗。

苏尚岩不想承认,但也不愿向齐郁杨撒谎,微笑道:“你这两个表姐是故意来捣乱的。我是男人,和她们一般见识当然不好,但如果放纵不管呢,我又觉得憋气。还是教训她们一次比较好。”

摊主、小贩的争吵声更大了,余清蘅被摊主扯着不放,余清芬被小贩追得气喘吁吁,两个人都够狼狈的。

齐郁杨忍俊不禁,“这小贩你早就贿赂好了,如果她俩不来就算了,如果她俩没眼色,还要继续捣乱,你就要捉弄人了。嗯,这样也行,像她俩这样的人纵容不理,太便宜她们了;如果要惩罚呢,毕竟是两个女孩儿,不好太狠,捉弄吓唬一下正合适。不错,此举甚合我意。”

苏尚岩被夸,容光焕发。

他拉着齐郁杨去看梅花了。

余清蘅、余清芬正被人纠缠,当然不可能再跟踪他们了。

公园的梅花开得很美,苏尚岩带了相机,给齐郁杨拍了很多照片。

齐郁杨在花下摆着姿势,拈花微笑,人比花娇。

苏尚岩不停的给她拍照。

几个衣着也很时尚的年轻姑娘经过时,眼中都露出嫉妒的神色。

现在的相机还是胶卷的,一卷胶卷要十几声,冲洗也要十几块,照一卷胶卷要几十块钱,是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因为这个费用问题,城里就算买得起相机的人也不是随便拍照的,像苏尚岩这样拿着相机不停按快门的,非常少见。

有一簇梅花是白色的,映着齐郁杨雪白的脸蛋、粉嫩的羽绒服,特别好看。

齐郁杨喜欢这花朵,低头嗅香气,神态天真温柔。

苏尚岩眼疾手快按下快门,把这一刻定格在镜头里。

一个穿黑色呢子大衣、保镖模样的男人在往这边走。

苏尚岩冷静的摆摆手。

他的小女友今天兴致很好,玩得很开心,高兴得像个孩子。这个时候,他不想让外人来打扰。

真有事也不行。

保镖知趣的鞠躬离开了。

街上还在吵闹,保镖回来后,有人迎上来小声问,“上头什么意思?够了吗?”保镖笑着摇了摇头,那人会意,“是,明白了。”向摊主和小贩比了个手势,摊主、小贩明白,吵闹得更凶。

余清蘅被摊主揪着不放,而且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羞愤欲死。

“糖炒栗子是好东西,你买不起就买不起吧,硬充有钱人干啥,人家郝师傅是小本生意人,赚个辛苦钱不容易。”

“你身上真没有钱?你买不多,少买点也行啊。”

“你快掏钱吧,别磨磨蹭蹭的了。什么?你没钱?你没钱还要买糖炒栗子,你是故意的吧?”

“我,我钱丢了……”余清蘅很狼狈。

她口袋里确实有两毛钱,可是找不到了,怎么掏也掏不出来。

这个年代的围观特别有正义感,弄清楚情况,纷纷数落起余清蘅,“才严打过,社会治安可好了,没听说过小偷小摸的事。你没钱就没钱,非要说钱被偷了,你这姑娘人品不行啊。”

“坏蛋,打坏蛋。”有调皮的小孩子向余清蘅扔烂菜叶子、扔枯黄的干草。

臭鸡蛋这个东西是没有的,鸡蛋在这时候还是好东西,谁家舍得放臭了。

余清蘅被摊主骂,被群众奚落,被小孩子扔烂菜帮子,脸如死灰。

她只是想跟踪齐郁杨而已,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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