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芬脸皮比余清蘅厚, 可今天这个阵仗她也受不了, 哭成了泪人。
“大哥你别这样了, 我回寝室给你拿钱还不行吗。”余清芬哀求。
余家重男轻女,能答应她出来上高中已经很不容易, 想要高额生活费当然是不可能的。她妈王招弟给她的钱也就是勉强够在学校吃饭, 没有结余。不过余清芬被逼得没办法了,想回寝室借钱。
“行啊, 回寝室拿钱, 你干的好事让学校、同学全知道。”小贩笑得不怀好意。
余清芬咧开嘴大哭,“不要, 不要让同学知道……”
余清芬越想越委屈, “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女生,你不害燥。”
小贩呸了一声, “谁想欺负你, 欺负你有什么意思?你不瞎跟踪, 我才懒得搭理你。”
余清芬呆呆的张大嘴巴。
所以今天她这么倒霉, 是因为跟踪了齐郁杨、苏尚岩?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 无比悲痛的放声大哭。
她心里实在太痛了,哭了个没完没了,天昏地暗。
“以后还跟踪吗?”小贩没好气的问。
余清芬哭着摇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跟踪了。”
还跟踪什么啊, 她以后再也不要这么丢人、这么难堪了。
余清芬既然有了这个承诺, 小贩也就不再难为她, 让她走了。
余清芬泪眼迷糊的要走,见余清蘅还被孩子们扔烂菜帮子,一时心软,提醒了一声,“你答应以后再不跟踪,他们就会放过你了。”
余清蘅如被雷击。
所以今天她被摊主缠上,不是个意外,而是有人安排的?是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她和余清芬同时遇到了同样的麻烦事。
余清蘅好像吃了黄连似的,苦涩难言。
眼前这个阵仗齐郁杨是安排不出来的,一定是苏尚岩的手笔。
这个苏尚岩,对女孩子怎能如此无情、无礼。
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只知道向着齐郁杨,丝毫不为别的女子着想。
余清蘅心里埋怨了千百遍,但是为形势所迫,还是低声下气的向摊主道歉,表示以后不会再跟踪了。
摊主轻蔑的笑,“你最好说话算话。你要是以后再敢跟踪,就不会这么容易过关了!”
余清蘅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
好不容易脱了身,余清蘅、余清芬精疲力尽,真想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可余清蘅身上仅有的钱也丢了,没钱坐车,只好强打起精神,往学校走。
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也只能硬撑着往前走。
没办法,走不到学校就进不了寝室,进不了寝室就没办法休息。
寝室的那张床,是她们在这个城市唯一能休息的地方。
余清芬拖着沉重的腿喃喃咒骂,“余清蘅,我这样都是被你害的,你是个害人精。”
余清蘅用尽全身力气走路,懒得还嘴。
居然有脸怪她。她确实是来跟踪齐郁杨的,可她叫余清芬了吗?余清芬自己傻不拉叽的要跟上来了,得不着好处就迁怒于人,太没品了。跟她妈王招弟一个样。
余清芬心里有气,可她实在太累了,骂了几句,就少气无力的闭了嘴。
还是省点力气早点回寝室吧,别累死在外面……
远远的看到第十四中学五个大字,这两人高兴得差点哭出声。
总算到了。
她们还是高兴得早了些,到了学校门口,不等于到了寝室,她们还是拖着两双快断腿的挪了好久,才到了寝室楼。
回到之后,两个人都是一头栽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体力透支,已经接近她们的身体极限。
余清蘅同寝室的人都奇怪,“她平时不是挺讲卫生的吗?今天怎么从外面回来,手也不洗,脸也不洗,就直接上床了?”
余清蘅耳中隐约听到舍友的议论声,但她已经顾不到这些,眼睛一闭,失去了意识。
太累了,两辈子加一起也没有这么累过……
第二天早上起床铃响,余清蘅下了床,头重脚轻。
她感冒了,只好请假在寝室休息。
余清芬知道她病了,特地来看了看,狠狠的呸了一声,“呸,活该!”
余清蘅虽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和余清芬一般见识,还是气得够呛。
这什么姐妹,永远不会雪中送炭,只会落井下石。
余清蘅本来就不喜欢余家村,这一病,更不愿回去,星期天就在寝室睡大觉了。
星期一余清芬从村里回来,专程来找了趟余清蘅,一脸的幸灾乐祸,“家里没有进项,日子难过,我听你妈和你大哥商量着要让你辍学回家嫁人呢。哎,你妈以前不是对你挺好的吗,现在怎么连学也不让你上了?我妈就没有这样,我哥也没有,我哥我嫂说只要我跟得上,他们就一直供,供到我上大学都行……”
余清蘅脑中乱糟糟的,“我妈真这么说了?”
余清芬撇嘴,“我还能骗你?你妈真这么说了。哎,你知道你和我的差距在哪儿吗?我有哥,你也有哥,从前你哥比我哥强,他在城里当工人挣工资,我哥在家里种地。现在你哥也回家了,他没工资了,又不愿意种地,整天游手好闲的,这主意不就打到你身上了,让你嫁人,他好收笔财礼。”
“休想。”余清蘅咬牙。
想卖了她余清蘅换财礼,做他余乐山的春秋大梦吧。
“反正话我带到了,姐妹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余清芬得意洋洋的走了。
余清蘅提心吊胆,真怕张桂凤和余乐山到城里抓她回乡下,胡乱把她嫁个村夫。
有这么重的心事,余清蘅吃不好睡不好,人很快消瘦下去。
余清芬看在眼里,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哼,敢害得她余清芬倒霉,她怎么可能不报复回去!
余清蘅思来想去,只有向顾伯母求援。她记得顾伯母为人很好,一直资助贫苦家庭的女孩儿读书,从没有间断过。顾伯平连陌生的女孩儿都能资助,帮帮她余清蘅当然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顾伯母资助的孩子会定期检查成绩,如果成绩不好,顾伯母会查原因的。
她可以资助孩子,但她的财力有限,而需要资助的孩子又这么多,所以她只能帮助愿意学习也有能力学习的孩子。如果学习不好,顾伯母会查原因,有困难她会帮着解决,如果是孩子学习不用功不努力,那她就要考虑要不要继续供这个孩子了。
这样的顾伯母,余清蘅要向她求救,让顾伯母供她上完高中也不是不行,但余清蘅要拿出成绩来,让顾伯母看到一个农村姑娘要改变命运的强烈愿望。
余清蘅并不爱学习,成绩普通,但为了得到顾伯母的资助,她不得不辛辛苦苦啃起书本。
学生认真读书是本份,但对于不爱读书的人来说,用功就是苦刑了。
余清蘅觉得她自己很可怜。
这个年代过看的气氛还是很深的,才进腊月,人们就开始忙着准备年货。齐郁杨和刘科长、王兰花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关系,批到了三个车皮,齐铁庚请假陪余小妮去一趟广东,批发了最新款的衣服发饰、童装童鞋和喜庆的影视碟等,因为去之前就接受了很多预定,所以回来之后一两天的功夫就把货出清了。
过年了,大人孩子都要添新衣,也都需要娱乐活动。
这一趟可以说是赚得盆满钵满,利润让一家三口非常满意。
余小妮开始忙着准备年货。除了自己家要用的年货之外,还有送亲戚朋友的,送领导的,当然三奶奶那里要送的多些,余老头余老太那里也得表示表示。
余家村的风俗习惯,出嫁闺女逢年过节是要往娘家送礼的。余小妮不想让人指责她,该她送的礼,她是一点也不会少的。
余小妮找了辆小货车,让小货车把年货分别送到了三奶奶家、余老头余老太家。
这个小货车司机和齐铁庚是朋友,嘴特别会说,给余老头余老太送年货时交待得清清楚楚,“这些东西是铁庚和小妮的年礼。铁庚和小妮另外还要给二老九百块钱,当作过节费。叔,婶,这九百块顶上工人一年的工资了,可不是个小数目。别说是个出嫁闺女,就算是顶门立户的儿子,给的也不少了。”
“不少,不少。”余老太乐出了一脸桔了皮。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尝到过余小妮的甜头了,想到马上会有九百块钱,乐得不行。
余老头也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谁知那司机话锋一转,“这个钱是铁庚和小妮给的,但是要找叔婶的五个儿子要。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铁庚和小妮借给他们五个人每人三千块钱,现在银行的一年期存款利率是百分之六,也就是说三千块钱如果放银行存一年,会有一百八十块钱的利息。五个三千块,就是九百块的利息。当初借条上写得清清楚楚的,这个利息是每年付一次,每年过年付,所以让叔婶的五个儿子每人拿一百八十块钱就对了。”
余老头余老太差点儿没气死。
合着不光平时余小妮不给钱,过个年也只给几样破东西,钱就没有了?
这个不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