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知道啥?不过,今天这顿酒食还是很不错的。对了,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小治。”我美美地灌了一口酒,凑到了李治跟前低声道。“什么事?”李治也凑了过来。
“关于废太子与顺阳郡王的事儿。”我瞅着李治的神色,轻轻地言道。李治端着酒盏的手微微一颤,抬起了充满疑惑的双目朝我望来。
“你大哥和你四哥,我听我家老爷子说了,你大哥和你四哥都要被遣出长安了,可是陛下没有给他们什么东西,你大哥眼下成了庶民,此去黔州,路途之遥......”我有些感慨地道。虽然他们也都是我的敌人,但是如今他们已经失去了做为我对手的资格,我的心也软了下来,对于已经被拔掉了毒牙的蛇,你还能担心什么呢?只会觉得他们也是挺可怜的。
李治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们是犯过了错,可他们毕竟是你的兄长,你们身体里流淌的是相同的血缘,不管以往他们做了什么,你现在是太子,未来的陛下,你要以一种宽容的态度都对待他们,就像当初陛下所做的。”我缓缓地朝着李治言道。
“当初我父皇做的?”李治的目光略有些迷茫,旋及又恢复了清明,望向了我,很是沉稳地点了点头:“俊哥儿的教诲,治谨记在心,今日晚间,我就去找父皇,虽然他们是我的兄长,为兄长做事是我的本份,但是,父皇那儿,我也该做一些交待才是。对吗?俊哥儿。”
李治考虑问题很全面,这点让我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举起了酒盏与他对撞了下:“嗯,就是这个道理。小治,你可是越来越会做人了。”
“还不是俊哥儿您教得好?”李治朝我猥琐地挤挤眼,两人一齐发出一阵恶俗的淫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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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俊哥儿,这几日以来,你可不知道,我那位舅父,哼!”李治冷声道:“我那舅父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有那个太子谏议大夫褚遂良也一样,说俊哥儿您不少的坏笑,还好俊哥您事先提醒过我,不然,我都想把唾沫吐他们脸上了,整个大唐,难道就只有他们为我作想不成,当年我与太子之位无关之时,他们何曾正眼看我一下,如今,我为太子,倒也都知道假仁假义的来对我好了。”
“知道就成,记住了,身为太子,就要有容人的雅量,善于听取各个方面的建议和言论,你别打插,好好听我说便是。你的舅父与你父亲私交之益甚密,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陛下,所以现在你最要紧的就是稳沉,凡事多听多看,就算是有一些你不满意的地方,你也要忍耐,明白吗?”我朝着李治细细地叮嘱道。
李治点了点头,想了一想,朝我要求道:“嗯,不过,一会俊哥儿您随我一块儿去见父皇吧。”
我去干嘛,你是去办事,不过,我灵动一动,一把将李治揽了过来,凑到耳边低声叮嘱道:“这样,让你姐也一齐去,我随你姐去探望岳父大人,有你十七姐在,话可就好说多了。”
“俊哥儿好算计。”李治不由得欣喜地朝我翘起了大拇指。“哪里哪里,咱们可是一家人,休说那两家话,嘿嘿嘿。”我朝李治挤挤眼,笑得邪恶。
“咦?怎么了,你们姐弟二人怎么这么有时间凑到了一块来看为父?”正在批阅奏折的李叔叔抬起了头朝着我们笑言道。殿内灯火通明,四个大铜炉子被包裹在四根铜柱之中,把整个大殿都弄得暖烘烘的,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室外的寒意。
“还是爹爹这儿暖和。刚才我跟郎君与稚奴那窜门子来,他欠我一顿饭可是欠了快两年了。”李漱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就坐到了榻上,把玩起李叔叔搁在案头上的玉石镇纸。
李叔叔听了李漱这话,差点把把牙给乐掉:“我说闺女,你也太有记性了吧?你九弟不就是欠你顿饭吗?啧啧,亏你还是当姐的。”
“哼,当姐怎么了?谁让他还赖着我......”李漱说到了这故意顿了顿,笑眯眯地看向这边,见李治一副救饶的神色,方自展颜笑道:“罢了,今日就放你一条生路。”
“多谢十七姐的恩典了。”李治可被吓的不轻。李叔叔乐呵呵地坐在一旁,就像是在看戏一般。
“漱儿,你可得小心着点,有了生身孕了,可别整日里还像个小孩似的蹦来跳去的,万一有个好歹,你还不把爹爹急死。”李叔叔接过了李漱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之手牵着李漱的手儿温言道。
“好啦,女儿知道了,对了爹爹,听说您前几日风疾有差点儿犯了,可曾好些?”李漱抬起了手腕,拿掌心贴在了李叔叔的额头上,关切地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心疼爹爹,不过,是有迹象而已,吃了几副药,眼下是好多了。稚奴,如今你已经是太子了,凡事,要有胆识,该果断的,就要果断一点,这可不比当逍遥的王爷,你可明白?”李叔叔跟李漱说话的时候,分明就是一副慈父的嘴脸,可朝着李治说话的时候,不仅仅是语气,连表情也显得有些严肃,唉,这还像一家人吗?我都有些怀疑了。
“儿臣谨记父亲教诲。”李治毕恭毕敬地答道,但依旧垂手而立,李叔叔看出了什么似的,温言道:“稚奴你有话但言无妨,你姐跟你姐夫也不是外人。”
李治听了李叔叔这番话,方抬起了头,长身而起,然后跪伏于地言道:“父亲,孩儿确实有话要说。”称呼的变幻,李治这是在提醒李叔叔,他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来向父亲说事。
“哦?”李叔叔挑了挑眉头,微一沉吟看了我跟一脸迷茫之色的李漱一眼,方自言道:“莫非是跟你那二位兄长有关?”
“正是,父亲明察秋毫,孩儿听言,大哥与四哥二人既将离京,眼下已是寒冬,却只能携带一些衣物用品,如此情形,孩儿着实于心不安。”李治抬起了头,袒然地看着李叔叔言道:“父亲,二位哥哥虽然有罪,但他们毕竟是孩儿的兄长,也同样是父亲的亲生骨肉,孩儿今日与姐姐来此,一来,是来探望陛下,二来希望父亲能网开一面,孩儿知道,这事关重大,孩儿并非是求父亲赦免他们,只是希望父亲能让他们丰衣足食,有代步之资,能平安的到达驻地,身体安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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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说完了这些话后,拜伏于地上,不再多言,李叔叔看着李治,良久也没有说话,李漱看了眼李治,又看了一眼李叔叔,乖巧地没有开声说话,只是跪坐到了李叔叔的身后,轻轻地替李叔叔捶着腰背。
李叔叔闭目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稚奴,为父一直有一句话想问,可是到了今日,方才觉得是时候了,你不恨他们吗?”我坐在李叔叔的侧面,看得份外分明,李叔叔的眼睛眯着,双目入刀一般,眨也不眨地定在李治的脸上。
“恨?”李治愕然地重复着这个字眼,半晌方才反映了过来,有些疑惑地道:“他们都是孩儿的兄长,虽然四哥曾经对我甚为严厉,可他们都不曾加害过孩儿半分,孩儿怎么会有恨自己兄长的道理呢?”
李叔叔倒是一愣,任由李漱敲着背,凝住了眉头轻声道:“若你是你大哥,你会恨你的四哥吗?”李叔叔的声音虽然很轻,不过,我依旧能听得出李叔叔心底里的惆怅与伤感。
李治眨了眨眼睛:“可孩儿不是大哥。”
“可若是他们二人相争,你会偏向谁呢?”李叔叔探身向前,紧盯着李治言道。
“二人皆是我的兄长,我不知道,父亲,孩儿没办法偏向谁。”李治确实没办法偏向谁,他跟这两个兄长的关系一向就不好,总想着办法躲着他们都够呛,哪有闲功夫去意淫自个是谁谁谁,李叔叔根本就是没事而找事。
我看了李漱一眼,我的好羔羊立即就理解了我的意图,轻轻地在李叔叔耳边道:“爹爹,您就别为难稚奴了,他呀,真是要有了这些儿想法,也就不会是您的九郞了,怕早跟那几个哥哥们闹得天翻地覆了。”
我有些紧张,古代的帝王最恨的就是女子干政,李漱虽然言说的是家事,但是天家无家事,谁知道李叔叔会怎么想呢?
李叔叔微微一愣,缓缓地移过了目光,落在了李漱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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