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他才不是鸡。
二狗拼命晃周念平的胳膊,笑出满嘴的奥利奥沫子:“有饭吃了!”
“瞧你那熊样儿。”他嫌弃地瞥了苟力一眼,站起来往门口走。
别看周念平走得四平八稳,实际上心里正在打鼓,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楚云生为什么要来,难道楚大学霸是专门来炫耀自己买到了饭的?
周念平才不信楚云生有这么无聊,可楚云生竟然真的有这么无聊。
“看看我买了什么。”楚大学霸解开塑料袋,端着鸭血粉丝的塑料碗在他面前晃,“想吃吗?”
周念平不想吃,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打烂面前的笑脸。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楚云生这么有病呢?周念平震惊了,不敢置信上一辈子的自己竟然喜欢一个二逼喜欢了那么多年。
耻辱,天大的耻辱。
周念平转身就走,都不带停顿的,回到课桌边把二狗手里的奥利奥抢来恶狠狠地嚼。
这都什么事儿?要他跟一个十七岁的二逼青年做斗争,楚云生乐意,周念平还不乐意呢!想想就掉价,他的确想要报当年情书的仇,却从未想过通过小打小闹来报,区区一碗鸭血粉丝汤惹恼不了一个临近三十岁的灵魂。
奥利奥被愤怒的周念平吃完了,苟力趴在一旁委屈巴巴地嘀咕:“没吃饱。”
“算了算了。”他被念叨得头疼,“我去给你买饭。”
“你能有办法出门?”二狗不信。
周念平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距离下午第一节课上课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如果跑得快,还来得及。
“你别管。”他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晃晃悠悠地走出教室。
周念平本以为楚云生早就走了,没想到这人竟然端着快糊成一团的鸭血粉丝靠在教室门边,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他吓了一跳,强忍着骂人的欲望抬腿往楼下走。
“周念平。”楚云生却攥住了他的手腕。
“干嘛?”周念平凶巴巴地回头,盯着手腕上的五根指头,眼神凶狠得像是能将楚大学霸的手指盯断。
楚云生迟疑地松开手,把鸭血粉丝递到他面前:“给你带的。”
“什么?”周念平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云生又重复了一遍:“帮你带的饭。”说完打开盒盖,露出飘着鸭血的粉丝汤,“趁热吃。”
“……你脑子没病吧?”
“你不饿吗?”楚云生反问。
“我就算饿死了,也不会吃你拿的东西。”周念平冷哼一声,抱着胳膊站定,“而且你自己尝尝看,粉丝烂成这样怎么吃?”
“烂了?”楚云生微微蹙眉,低头拿出一次性筷子,当着他的面尝了一口,然后神情微妙地怪异了几分。
感情这家伙从来没吃过泡久了的粉丝。
周念平不和小屁孩一般见识,迈步继续往楼下走,没走几步身后跟上来一个人,除了楚云生还能是谁?
“你午饭怎么办?”楚大学霸忧心忡忡,“只吃几块饼干,下午会饿的。”
他被烦得头疼:“我饿不饿关你什么事?”
楚云生像是没听见周念平的抱怨,自顾自地说:“我有出门的批条,你和我一起出去吧。”
距离上课铃声敲响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们逆着人流往校门口走,擦肩而过的大多是吃完饭赶回来上课的学生,皆是行色匆匆,一副恨不能生出翅膀的模样。周念平愈发觉得自己是个异类,这种感觉在他重生之前被当做害群之马嘲笑时就有,重生后依旧有,只不过现在他身边多了一个楚云生。
“你真能带我出去?”周念平反复确认,“事先说好,我可不会因为批条就把学案还给你。”
“嗯。”楚云生把批条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他,“不用学案。”
“可是你只有一张批条。”
学校规定有几个人出门就要有几张条子,或者在同一张条子上签名,楚云生的条子上自然只有一个名字。
“我有办法。”楚云生对他眨了眨眼睛,胸有成竹,“你放心地出去,我随后就到。”
周念平对楚大学霸的说辞报怀疑态度,他捏着批条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校门,站在路口的一棵老榆树下假装等人,实际上正在偷偷摸摸地观察楚大学霸,然后他看见原来信誓旦旦说有办法的楚云生被保安老大爷拦在传达室门口,当着好几个高一学妹的面被骂得狗血喷头。
这跟说好的不太一样啊……周念平绞尽脑汁回忆过去,思考上辈子的楚云生是不是这个人设,可是所有的记忆都带着暗恋的滤镜,他想破脑袋想起的楚云生都是美好的。
美好到自带光圈,随便一笑就闪瞎眼。
周念平浑身一阵恶寒,溜达到校门边拦住一个学妹。别看周念平成日里瞧上去流里流气,其实上他长得白白净净,笑一笑挺有迷惑性的。
“那个……同学,不好意思,能麻烦你一下吗?”他假装害羞地将批条拿出来,“朋友的批条在我这儿,你能帮我送进学校吗?”
学妹大概没听说过周念平害群之马的威名,红着脸跑进校门,把批条塞进楚云生的手里。至此,楚大学霸终于顺利走出校门,和等得不耐烦的他汇合。
“谢谢。”楚云生盯着掌心里皱皱巴巴的纸条咬嘴唇。
“可别谢我,批条本来就是你的。”周念平转身过马路,心里堵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他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帮楚云生。
按理说十七岁被当众曝光了情书与性取向,面对始作俑者,周念平该恨之入骨才对,可就在楚大学霸被拦下挨训的刹那,他心里竟然生出些同病相怜的错觉,仿佛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正在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你想要吃什么?”楚云生追上周念平的步伐,嘴皮子动个不停,“如果想吃鸭血粉丝,前面左拐就有家店,如果不想吃,我们还可以去……”
叽里呱啦,比树上的麻雀还惹人厌烦。
周念平走着走着,头疼起来,他转身扯住楚云生的手臂:“你到底想干嘛?”
从学案到批条,周念平心里自始至终都有一个疑影,他看不透楚云生这么做的目的。
他说:“楚云生,今天之前我们根本没有交集,如果你这么做是因为听到什么关于我喜欢谁的传言,记住,传闻只是传闻,我不当真,你也别当真。”
“我是什么样的人,同一个年级了一年多你应该有所耳闻。”周念平捏着楚云生手腕的手微微用力,眼睛也眯了起来,“所以你不用为了试探我,或者别的目的特意献殷勤。”
“没用的。”他冷笑,“省省吧。”
楚云生的睫毛随着周念平的话微微颤抖,仿佛展翅欲飞的蝴蝶,在飞走前留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呼吸间,楚大学霸反握住他的手:“同学之间难道不该互帮互助吗?”
周念平没料到楚云生会是这副反应,猛地睁大了眼睛。
“我想和你一起复习有什么问题?”楚云生继续做沉痛状,“马上就要分班考试了,刻苦难道是原罪吗?”
周念平:?
楚云生越说越带劲,甚至挥舞起双臂:“同学之间借一借批条不可以吗?你不也想办法把批条送进校门,帮我出来了吗?”
周念平闻言,闭上了张开的嘴,他听楚大学霸慷慨激昂的陈词,意识到面前的少年被学习荼毒得太深,满脑子“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他为此感到深深的悲痛,不为楚云生,而是为自己,为上一辈子多年暗恋未果的自己——这得瞎成什么样才能看上这样一个二逼?
那头楚云生已经走到炸鸡店门前买了一份鸡块,趁着周念平思考人生的档口拎回来,捏着细细的牙签戳了块递到他嘴边。
炸得酥脆的面包糠诱惑着饥肠辘辘的周念平,他将先前撂下的狠话抛之脑后,张嘴就着楚大学霸的手叼住了鸡块。
——我就算饿死了,也不会吃你拿的东西。
“啊,真香。”嚼着鸡肉的周念平叉腰感慨,“再买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