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彭皇后就一脸心疼的将两人撵回去休息, “好好的非得学着离家出走,这一走两年,可想坏我了。”
鱼朗嘿嘿直笑,“您和父皇其实都知道,若不是你们允许,我估计连京城也出不去。还有鱼裕那小子, 定也是大嫂放出去的,不然就凭他那脑子, 哪能安全的找到我那去。您不知道,他到了盘龙山的时候我手下的人瞧见他穿的破旧, 都不愿意搭理他, 可他哭着喊着要当肥羊, 还说家里有的是银子,我手下不耐烦想着若是没银子就直接卖到相公管得了。谁知他一上山就嚷嚷是我亲戚, 大嫂以后可得好生管管了,一身的乞丐装,简直丢我的脸呀。”
彭皇后听的有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孩子, 好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鱼朗和陆嘉卉离去后彭皇后才叹了口气, 杜鹃沉默的跟在身后, 半晌才道:“娘娘是不满意夫人的身份?”
彭皇后摇头, “寡妇又如何,重要的是老七喜欢,你没瞧见老七的眼神?都长在那陆氏身上了,我若是不喜欢,老七顶多会少带陆氏来我这边,却不会为了我娶个门当户对我喜欢的姑娘的。”她说着叹息,“儿大不由娘啊,不过陆氏除了出身差了点,别的也不差什么了,若是身世再高些就好了。”
而鱼朗一手抱着小山子,一手牵着陆嘉卉除了坤宁宫便往宫外走去。
“老七?”
一家三口到了宫门口就听有人喊他们。
鱼朗回头,就着昏暗的灯盏看清来人,他勾唇一笑,“哟,这不是二哥吗,这么晚了还进宫?”
二皇子只傍晚的时候便得了消息说老七回京了,匆匆忙忙便进宫打探消息,谁知父皇去了坤宁宫,他想也知道是去看老七了,他有心去瞧瞧,可一想到彭皇后的嘴脸他就打怵不愿过去,直到天快黑了,父皇才回到养心殿,他只说了几句这不就被骂出来了。
等出来二皇子后知后觉发现兄弟几个只有他一个急吼吼的进宫了,老三那个狐狸,老五老四都没来。
他暗骂一声自己愚蠢,正往宫外走老远瞧着熟悉的身影,因为天气暗他只觉得熟悉,一叫之下竟然真的是老七。
二皇子到了近前先看到的就是坐在鱼朗臂弯里睡着的孩子,他心里一惊,不由问道:“这是?”
鱼朗笑眯眯答道:“这是我的嫡长子。”
“嫡长子?”二皇子震惊的瞪大眼睛,“你还没大婚,哪来的嫡长子?”
他话出口,又瞧见一旁盈盈站立风姿卓绝的陆嘉卉,一看之下眼睛都直了,他年长鱼朗十多岁,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就他府中的皇妃侧妃侍妾一干女人那相貌也没有一个差的,可瞧了眼前这个,他却忽然觉得自己那些女人都是些庸脂俗粉。
“这是我夫人,未来的七皇妃。”鱼朗微微侧身企图将陆嘉卉挡在身后,然后冷声提醒二皇子。
二皇子失落的回神,尴尬道:“原来是这样。”语气中颇为遗憾。
鱼朗冷着脸道:“我们先回去了,改日再聚。”说完也不等二皇子说话,牵着陆嘉卉便走。
直到三人坐上马车离去,二皇子才咬牙切齿道:“能耐什么,得瑟什么,不就仗着是嫡子吗,可惜老大已经没了,就算有皇后支持,你依然不是我们的对手。哼。”
二皇子被鱼朗拂了面子,心中气氛,出了宫骑马而行,半道上遇上五皇子,两人相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心事。
二皇子淡淡道:“听闻老三府中得了西域上贡的玫瑰露,咱们一块儿去尝尝?”
五皇子哈哈笑了笑,“好哇,可不能让三个自个儿独吞了。”
两人骑马去了三皇子府,此时三皇子却在跟三皇妃疯狂的争吵。
两人都觉得自己委屈,所以一旦说起孩子的事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三皇子一改往日温和的面孔,面露讽刺嘲讽道:“自己生不出来还不许我纳侧妃,呵,就算是公主还得给人留后呢。陈氏我告诉你,你安生不多久,母妃都答应给我指俩侧妃了,呵呵。”
听到这话,三皇子妃姣好的面容变得煞白,她嘴唇抖动,不可置信,“不行,不行!我不允许你纳侧妃!一个都不行。”三皇子妃说到最后声音都尖锐了。
想到两人刚成亲时候的柔情蜜意,三皇子妃泪如雨下,“殿下,表哥,你当初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不纳妾的。”
曾经的誓言过去不过五载,但人却面目全非,三皇子不去看她,声音低了许多却不容反驳,“你若生的出儿子,我们又何至于此。”
说到底都是儿子惹的祸。
两人平日倒还好,自打知道老七生了儿子之后两人吵架的次数也在增多。其实三皇子妃都知道,三皇子私底下没少招丫头侍寝,索性都没有怀身孕,她便装傻不知道,反正没有名分。
可下午突然接到消息说老七带着娘子和儿子回来了。三皇子头上压着的一根弦终于断裂。
二皇子和五皇子来的时候夫妻俩陷入了僵持,听见下人来报二人的到来,三皇子妃显然松了口气。
“纳妾纳侧妃这事势在必行。”三皇子说完这句就换上温和面孔出去招待两个兄弟了,留下三皇子妃气的直跺脚。
这一夜,兄弟三人难得和谐的一起吃酒,谈论,彻夜难眠。
而鱼朗一家三口出了宫直奔私宅,私宅里一应俱全,洗漱后便美美的睡了一觉,一夜过去连梦都没做一个。
第二日一早鱼裕便兴高采烈的跑来了,身上穿着太子妃给他新裁的衣裳,“七叔,你瞧我新衣服咋样?”
“去去去。”鱼朗觉得碍眼极了,一大清早的就来炫耀。
鱼裕本以为这次回来他娘会狠狠的揍他一顿,谁知最后轻描淡写的拿着鸡毛掸子意思了几下就放过他了,等他说路上被抢光了银两博些同情的时候,太子妃直接道:“活该。”
他还想再炫耀几句,碰上他七叔吃人的目光忙往外跑,“我进宫给皇爷爷皇奶奶请安去。”
鱼朗才懒的理他,慢条斯理的洗完脸回炕上抱小山子。
陆嘉卉瞧着他纠结的脸,失笑,“跟个孩子是的。”
鱼朗哼哼,“我就看不得他显摆的样儿,你以为他真是过来给咱们请安?他才没这么孝顺呢,就是过来显摆来着。”
他母后虽然疼他,但却不会针线的,别说给他和大哥做衣裳了,就是做个荷包都能将手指头扎满针眼儿。
对此,鱼裕是知道的,所以才来跟他显摆。
待吃了饭,鱼朗将钱六叫来,道:“这是我娘子,今后府里的事儿尽可问她。”他说完顿了顿,“你从旁协助,再找几个管家娘子,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
钱六也不多问,赶紧应着,等鱼朗出了门,便将管家的账本等物取来,“夫人,这是府里这两年的账目,您有空就看看,不明白的随时找我。”
陆嘉卉点头,让春环将账本接了,笑道:“今后还要麻烦钱管家了。”她听的出钱六是个阉人,估计是宫里出来专门给他看家的。
春环感觉自己一直活在梦里,当初知道她口中的山大王是皇子的时候虽吓了一跳,可没见识过,也没有那意识,加上在船上的时候晕船晕的难受顾不上其他,到了进府在温暖柔软的被子里睡了一晚,又跟着夫人见管家才真真切切的吓了一跳。
她同手同脚的将盒子接过来,觉得手都在颤抖,她瞥向陆嘉卉,见对方微笑着点头这才得了信心安心将盒子收起来站在陆嘉卉身侧。
钱六弓着身子站起身时正瞧见陆嘉卉脸上得体而自信的笑容,心中微微惊讶。昨夜他与林侍卫彻夜长谈也知这位夫人乃大山里出来的姑娘,先是做了寡妇最后才嫁给七殿下的。
本以为就是一无知村妇,只因一张脸才得了殿下宠爱,得了管家权力该诚惶诚恐才是,可这一瞧却是从容有度,那一身气度,仿佛换了身衣裳便都有了,比之自小接受贵族教育的贵女都不遑多让。
钱六此刻心里才真的认可这位主母,跟陆嘉卉行了礼后将府中大小管事叫来,给大家介绍了陆嘉卉。
陆嘉卉只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又让从旁护法的林侍卫取出银两一人发了二两赏银,道:“初来乍到,还需各位鼎力协助。”
她现在还未册封,说多了也名不正言不顺,她懂,这些下人更明白。
府中下人上百人昨日便听说七殿下带着女人和孩子回来的,本以为只是个妾,谁知竟然拿了管家权,难不成是要做侧妃?
谁都不觉得以一个无名无籍的女人能够当七殿下的皇妃。在他们心里,七殿下那是天之骄子,是皇后娘娘最宠爱的儿子,是圣上的心头肉。就是天上的仙女都配得的。
下人们有些为七殿下不值得,这现在每名没份的夫人也就只剩一张脸了。
其中不乏做过美梦,企图跟了鱼朗做个通房或者侍妾的,现在瞧着一个无名的女人都得了管家权,心里无不泛酸。
“不就仗着一张脸吗,得意什么呀。”
所有人都没说话的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声音实在太突兀。
陆嘉卉抬头在人群中梭巡一眼便见中间一个面容姣好身穿绸缎的丫鬟正瞧着她面露不忿,再瞧其他人神色,有人赞同也有人觉得这丫鬟活的不耐烦了。
巧慧是彭家送来的人,她自认为是皇后娘娘母家送来的与其他人是不同的,再加上她长的好看,彭家送她来是为何,所有人都知道,只可惜她刚来没多久不等她与七殿下相识相爱,七殿下便离家出走了,她呆在府里两年为的就是七殿下回来的这一日。
可七殿下是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连儿子都有了。非但如此还得了管家权,身边还有林侍卫从旁协助,她怎么能甘心。
陆嘉卉笑了笑,接着道:“我就是仗着一张脸啊,你有吗?”
她说的不要脸,但也是事实,她这张脸还真是少有人及。
虽然巧慧不愿意承认,但这是事实,其他人开始隐隐有笑声,巧梦知道这是嘲笑她不自量力呢。
巧慧咬着唇,眼泪几欲落下可又不甘心,倔强的吞了回去,挺直了胸膛与陆嘉卉对视着,一声不吭。
陆嘉卉审视着巧慧,然后站起身走到跟前,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巧慧。”有幸灾乐祸的急忙道。
陆嘉卉瞥了那婆子一眼,“没问你。”又转回来盯着巧慧。
巧慧咬着唇终于低下头,“奴婢巧慧。”
陆嘉卉点点头,皱眉道:“名字与我冲突,改了吧。”
巧慧抬头,却又无可奈何,心里自然不甘愿,凭什么她要改名字,眼前的人还不是皇妃呢!
“有意见?”陆嘉卉问道。
巧慧咬唇,最终颇为委屈的摇了摇头。
陆嘉卉很满意她的识时务,坐回座位,“我这人只要别人不惹我,我是个挺好说话的人,你们也别不服气,觉得我就靠着一张脸。我就是有这张脸碍着谁了?我就靠这张脸让七殿下喜欢那又如何?不服气你也长一张好看的脸啊。”
她在上一世就不是什么好人,别人欺负她,她一定会欺负回去。在法治社会如此,到了这吃人的古代她更不会手软。
她漂亮是她的资本,脸是她自己的,凭什么让别人指手画脚。
一百多位下人听着陆嘉卉如此不要脸的说法心中五味杂陈,他们家殿下找了个厉害的夫人啊。若是真的成为皇妃,那么后来进府的侧妃侍妾的恐怕日子就难过了啊。
但陆嘉卉可不管他们如何想,她说完这话对钱六道:“其他事情钱管家看着办就行,大小管事每半个月跟我汇报一次,但凡你可以解决的你就解决,三日与我汇报一次,解决不了的可以随时找我。”
钱六知道她是在立威,心里却更加满意,七殿下就是需要这样的女人,若真是什么都靠七殿下的,那才将殿下累死呢。他心中再无不敬,当即应下来。
而那些下人一人得了二两银子还是很欢喜的,加上新夫人并未因为立威安插自己的人让他们也放心不少。
安排好一切,那边小山子也起来了。陆嘉卉照顾小山子吃了早饭才想起来问:“殿下呢?”
春环正收拾东西,闻言道:“好像进宫去了。”
鱼朗今日进宫当然是要在几个兄长面前刷存在感了,昨夜三个哥哥聚集在三皇子府他也听说了,今日上朝就是想瞧瞧兄长们友爱的嘴脸呢。
当初鱼朗离家出走,宣德帝为了遮掩只对外道外出办事,归期不定。当然内里知道事实真相的人还是不少的,所以当鱼朗大大方方站在大殿上对着宣德帝说了一番恭维的话后,三皇子等人对视一眼,都被鱼朗的无耻恶心到了。
这也就是得宠的七皇子,换其他人试试,别说离家出走,就是出京城都得有一大串眼睛跟着。
三人心里五味杂陈,五皇子性子最暴躁,尤其是昨夜三皇子似有若无的说了些话后,瞧着鱼朗与其说恼怒还不如说是嫉妒,嫉妒的发狂。
嫉妒鱼朗行事肆无忌惮,嫉妒鱼朗深受宠爱。
五皇子一张俊脸阴晴不定,阴恻恻道:“老七这出去一趟还是没什么长进。”
“要什么长进呢?我都这么完美了。”鱼朗不要脸的摊摊手。
不光五皇子听的肌肉抖动,就是其他已经来了的大臣也不由捂脸,这样的皇子真是好不要脸。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五皇子半晌挤出一句话。
鱼朗颇为无辜道:“我怎么不要脸了,我说的是事实啊,我爹是皇上,我娘是皇后,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是我爹娘,我是皇子,长的又俊,难道不完美吗?”
五皇子:“.......”
众大臣:“......”
走了又回来的宣德帝感慨道:“不愧是我的儿子啊,脸皮够厚了。”
张福成:“......”
宣德帝来了听了这么一句话也忘了自己回来干嘛了,甩袖子又走了。
三皇子满面和煦,“七弟回来就好,你不在京城这两年父皇母后可担心坏了。”
二皇子也附和:“可不是,听母妃说母后时常念叨你呢。”
鱼朗笑眯眯道:“那倒是,不过若不是二哥和三哥的好心,恐怕我早就回来了呢。”
二皇子一僵,差点破口大骂: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仗着自己是嫡子吗。没了太子你什么都不是。
三皇子脸上笑容一僵接着摇头,“你啊,还是这么顽皮。”
鱼朗摸着脸,“我觉得我成熟了不少呢。”
其他大臣见兄弟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避开了。承恩侯皱着眉对鱼朗道:“抽空去瞧瞧你外祖母,老人家这两年没少念叨你。”
鱼朗一听苦了脸,他外祖母承恩侯府老夫人平生最爱给人说亲,自打他十五之后,老太太就心心念的给他娶媳妇,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自己这外祖母。
承恩侯见他这模样眉头皱的更厉害,“不乐意?”
鱼朗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等过两日我便带娘子和儿子一起去看望外祖母。”
承恩侯听他说起娘子儿子虽然惊讶但也没多问,嘱咐了两句又似有深意的瞧了三皇子一眼走了。
“啧啧,承恩侯现在看上去更吓人了。”二皇子摇头道。
鱼朗哼了声,却没说话。
承恩侯沉默寡言,又有军功在身,在朝中虽不说话,却少有人敢惹,不敢惹他虽然有皇后的成分在,但更多的是承恩侯当年在边境狠辣在朝中流传将一干文臣吓到罢了。
和承恩侯交好的武将乐得这样,根本不会告诉他们承恩侯究竟如何。
既然说定了,鱼朗也不能反悔,打算回去后便让陆嘉卉收拾礼品明日过去一趟。
但现在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办,也不理二皇子等人似有似无的试探直接走人。
二皇子瞧着他的背影恨的咬牙,五皇子直接骂道:“什么德性。”
三皇子微微收敛笑意,“哎呀,咱们这七弟出去一趟可不得了了。瞧父皇的模样,啧啧,今后可没咱们的立锥之地了!”
二皇子瞧了他一眼,明白了他话里之音,只哼了一声没接话,五皇子则更加气恼,“就因为他是嫡子,就这么看不上咱们吗!凭什么!”
凭你不是嫡子,三皇子根本不将这愚蠢的兄弟看在眼里,然后摇着折扇走了。
五皇子还在咬牙暗骂,二皇子拍拍傻弟弟的肩膀也走了,这老五实在是脑子不够用,偏偏还想与他们一争高下,可惜每次都被老三当出头鸟使了。
而被评为不要脸典范的七殿下鱼朗出了大殿直接往坤宁宫去了。
隔着老远便听见鱼裕的笑声,鱼朗冷哼一声,他在正好,能帮着说些好话。
鱼裕正扯着身上的衣裳跟彭皇后显摆,“皇奶奶,你瞧我这衣裳,这一路别人瞧见都羡慕坏了。”
“是是是,我孙儿最英俊了。”彭皇后今年其实刚五十,常年呆在宫里保养的也好,看起来也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这会儿正一脸慈爱的瞧着鱼裕,见鱼朗进来,笑着招手,“刚说起你们呢,你就来了,嘉卉和小山子呢?”
鱼朗瞥了眼鱼裕,鱼裕冲他挑挑眉,鱼朗收回目光道:“连日赶路也累了,让他们在家里歇歇。
彭皇后抬抬眼皮,“这是不打算回宫里住了?”
鱼朗嘿嘿一笑,凑近彭皇后,“我想尽快给嘉卉个名分。”
“什么名分?”彭皇后明知故问。
“我要让她做我的皇妃,名正言顺的。”他说完小声哼了声,“反正我俩已经成过亲了。”
彭皇后不在意这些,反正都是早晚的事,“找你父皇去,只要那老东西同意了,我没意见。”
鱼朗得了准信给鱼裕使个眼色又跑养心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