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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都知道此刻自己的言语是苍白无力的,但是却又不得不解释,总不能说:“不好意思,我们来偷窥了一下。”

古大山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托盘嗖的丢去,马冲赶忙接住,一股强悍的灵力威压透过托盘袭向他的五脏六腑。他慌忙运劲抵抗,但是他那点本事在古大山面前如同儿戏,被那外来灵力一冲,便是稀里哗啦了。好在古大山并不打算要了他们的命,既然程阳肯收留这两个人,就必定有他的安排,是以只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灵力在其体内绕了一圈,并折磨了他一下之后,便消散于无形。

“还不快走,等死么?”古大山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丢下一句话。

马氏两兄弟原本打算躲在这里,靠闭息功来偷看,顺便看看程阳到底还有哪些货,没想到却是窥到了其隐藏的身世,不由大感好奇。这两人正打算好好的听听看时,却是被古大山抓了出来,懊恼加恐慌之下,也只好悻悻的跟随着出去了。

却说屋内,程阳正静静地聆听着,原本迫切的心情在此刻却是变得沉淀下来,他一言不发,只是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与你爹,乃是发小,我叫苏红涯,在众神宗主宗所在地众神岛上的一座荒山上跟随我的师傅修炼。与你一样,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乃是孤儿。”那人缓缓道来,“修炼的日子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极为苦闷的,好在这日子里有了个伙伴,也就不那么苦闷了。”说到这里,他嘴角边是浮起微笑。

“我和你爹两个人都是在武道一途上都是颇有天分的,所以年纪轻轻也都有了一番成就。”说起这些往事,苏红涯的面孔上倒也是浮现出一抹笑容,此时的他面容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又像是二十多岁,可是眼神里却尽是沧桑,额头还有两条深深的抬头纹,着实是让人迷惑不解,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多大年纪。

“那个时候的众神宗已经立于世上近千年,风头正强劲,与邪月阁并称当世两大宗门。”苏红涯看到程阳脸上一脸的茫然和向往,便继续道,“这两大宗门彼此敌对,是为宿敌。你父亲本有着极好的前程,坏就坏在他遇到了一个令他终生为之神魂颠倒的女人,也就是你的娘亲,名字叫做洛樱。”

“洛樱……”这是程阳第一次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这名字就如五月樱花,带给他一阵惊喜和冲击,光从这两个字来看,其主人一定是出尘无比,优雅万分的女子。

“虽然我一早就警告过他,但是他还是迅速沉陷。”说到这里,苏红涯的声音也是低沉下来,“邪月阁与众神宗,从开宗以来便是死敌,彼此互相不容,更加不允许门下弟子互相联姻。你父亲又是众神宗的唯一继承者,你祖父规矩森严,自是不容,因此几次三番责令他斩杀你母亲,俱被他严词拒绝,并在我的帮助下,两人逃离众神岛,来到了大陆内部。”

“什么?”程阳失声道,“我祖父?继承者?你的意思是说,我父亲是……”

“呵呵,是的,你祖父便是当时众神宗宗主,程南天。”苏红涯点头,“一代宗师,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便是他。”说起程南天,他一脸的崇敬,看得出他对众神宗的宗主是充满了爱戴,可是很快这神情便是被愤恨所取代。

“后来呢?”程阳把持不住,连连追问,同时心里也如翻江倒海一般,不知是什么滋味了。一个不起眼的孤儿,转瞬间竟然成了众神宗的传人,这简直就是如梦似幻一般的转变。

“你父母在北方度过了幸福的半年光阴,之后便是被找到。”苏红涯道,“你追我赶,躲躲闪闪中,你便出世了,你父亲为你取名阳儿,是希望你如天地间的风一样自由自在,可以活的不那么束缚,而你更是天生背上便带了五芒星图案,是也不是?”这最后一句话,却是求证的口吻了。

苏红涯定定的看着程阳,他能从程阳那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脸孔上看到昔日友人的样子,心中也不免有些欣慰和伤怀了。

程阳默然,他沉寂片刻,脱下了外袍和上衣,转过身来,将自己的后背露给苏红涯。

“果然是你!”苏红涯看到程阳后背,热泪滚滚而下。在最初看到程阳的时候,因为其与程振轩面容有九分相似,导致他误以为自己死掉,在九泉之下与好友相聚,及至后来程阳自我介绍,他的记忆之门才一点一点的打开,而如今,更是心情复杂感慨。

程阳默默的穿戴整齐,转身与苏红涯重新面对面坐了。

“那么,我的父母如今身在何处?”程阳声音有些低沉,那是因为他隐隐有不好的感觉。

“你祖父的手段神通,举世无双,被他追踪,上至九天下至黄泉,那是逃也逃不掉的。”苏红涯没有正面回答,“在经历了一番追逐打斗之后,你父为掩护你们母子而身受重伤,被捉了回去,听说是废掉了全身的功力,关在某处深山里,我也不得而知。那段时间我师门恰好有事,我便离开了三个月,那件惨祸也正是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的,都怪我,否则事情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言语间,程阳从苏红涯身上感受到了颇多的自责,他不由得心头一热,开口道:“苏叔叔也不必自责,我想父母若还在人间,一定也会感激你的。”

“呵呵。”苏红涯无奈的苦笑,“虽然你父亲竭尽全力的反抗,但是邪月阁和众神宗两大宗门合力围剿下,他们小两口的力量就显得很微薄了。”

“什么?这里也有邪月阁的事么?”程阳大为吃惊。

“是的。”苏红涯点头,“两大宗门互为对头,你母亲又是下任阁主继承人,现宰她背叛师门,里通外敌,自然是不被邪月阁所容了,是以当时邪月阁也是倾力追杀。也幸好有她们参与进来,你父母才得以在夹缝当中多存了三五个月,等的你出世了。”

听到这里,程阳终于是忍不住,他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了那样一个风雨飘摇的岁月,一对年轻的夫妻如何带着幼小的孩子在两大宗门的合力围剿下艰难的生存着。

“事情极为复杂,许多细节我都不太了解。”苏红涯道,“总之我后来闯进众神宗,仗着师傅与你祖父之间的一点交情,希望他手下留情,可他却跟我说,已经把你父亲幽禁起来,而你母亲也快被处死,当时你已经和你母亲被关押起来了。”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却收到你父亲的亲信传来的信息,说求我无论如何把你们两母子救出来。”苏红涯声音沉沉如闷雷,语气遑遑如泣血,已是悲愤至极,“你祖父……你祖父不念骨血之情,坚持要把你杀死以正家门,无奈之下我只好劫狱。刚好那时你母亲的师姐也来救她,我两个联手,大闹众神岛,终于是将你们救了出来。只是最后寡不敌众,在上船之前又被追到,你母亲为了救你,留下断后,我则带你逃了出来。”

程阳终于是忍不住,热泪滚滚而落,鼻涕泪水齐发,完全不顾自己门主的身份,似乎是要将这一辈子对父母的思念都在这一刻哭诉出来。

“后来呢……”苏红涯说完之后,便沉默下来,程阳稍稍平稳了些情绪,便问道,他多么希望能从苏红涯口中得知母亲安好的消息,奈何却是听到他深深的、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当时情况混乱,我自己也是有伤在身,怎知后来情况呢?”苏红涯叹息道,“再后来,我到了北方,力竭时找了一个看似信得过的人,将你托付给他。等我离开那里,半道上就遭到了围攻,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谁知再醒过来,竟已经物是人非。”

苏红涯叹息过后,忽然长啸几声,又仰天大笑,而后看着程阳道:“幸亏你平安无事,我也算对得住你的父母了。”

程阳握紧拳头,心中已被愤恨填满:“程南天、众神宗、邪月阁不除,此恨万难平息!”

苏红涯感受着程阳身上弥散出来的无边杀意,看着他血红森然的眸子,叹息道:“唉,又是一个痴儿……”

冬日的夜晚,寒风呼啸,月华似冰霜洒落在地面上,反射着白鳞鳞的光芒。

开阳山半山腰,如今的六方门院子被分配给李壮、宗半鬼、梓潼等人居住。就在其中一个二层小楼的院子里,一阵阵忽明忽暗的灯火跳跃闪动着,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嗷……”

一声凄厉的吟声冲破屋顶,顶上天穹。这声音凄厉婉转,如鬼如魅,让路过巡逻的几个弟子听后,禁不住全身发寒。

“李师兄这又是在练哪门子功夫?最近几天天天如此。”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咱们呐,还是少说多做吧。”挑着灯笼的一个弟子警告同伴。

几个人缩了缩脖子,迅速的巡完附近,往下一处走去了。与李壮所住的院子紧挨着的便是宗半鬼的住处,还未曾走近,这几个弟子便是感到步履维艰,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看,那又是什么?”一个弟子用颤抖的声音发问,同时用手指着高墙大院内。

其他人举目一看,乖乖,在这院子里弥漫着黑腾腾的烟雾弥漫,烟雾当中鬼气森森,无数的透明的鬼头正在这烟雾当中游荡着,发出一声赛过一声的鬼哭狼嚎。冬日本就寒冷,宗半鬼的院子外更是凛冽,地上满是凝霜,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唉,六方门真是高手如云,李师兄、宗师兄,他们两个居然都是修炼的邪门功法,比起咱们以前的师门,六方门好像是强大太多了。”另一个弟子叹息道。

“快走吧,宗师兄阴沉不定,我每次看到他都要打个寒颤。”之前那人道。

原来这几个弟子是自开阳宗降过来的,重新投到六方门门下做弟子,虽然辈分与程阳等人相平,但是实力却是差得太远,地位也是不高,这样夜巡的苦差多半都是他们担了。好在程阳对他们也是不薄,每个月的灵晶一个不少,指点修炼也是不遗余力,这段时间以来,几乎人人都有精进,这使得他们渐渐的对程阳和自己目前的处境都接受了,许多人甚至死心塌地的要呆在六方门。大家都在惦记好处,却都不知道危险正悄然降临。

自从程阳救活苏红涯之后,大家的生活都逐步进入了正轨。李壮日夜苦修摄魂印,宗半鬼也是白天进山猎取妖兽魂魄强大断魂幡,夜晚就修炼自己的百鬼断魂魔功,这两个人虽然一个是武道,一个是黑暗武道,可是修炼的武学却都是一个类别--鬼道。是以每一天晚上三更时分,天地之间阴煞最重的时候,便是他们院里传来鬼哭狼嚎的时辰,这个时候所有的弟子都尽量避免靠近这里。

至于梓潼,平日里她照顾程阳的饮食起居,闲暇时候便是修炼。程阳总觉不妥,以她古武者的实力,竟做些下人做的事,未免是太浪费了,便好言相劝,哄的她闭关修炼了。

那个苏红涯实力高不可测,虽然被幽禁二十年,实力大打折扣,五脏六腑经纶脉络也尚未完全贯通,但是在程阳的精心调理下,身体也是一日好过一日。程阳专门分了两个侍女、四个小厮给他,伺候他的饮食起居,好让他专心养伤修炼。

由于程阳与父母的面容相似度极高,苏红涯对他便很快熟悉,并且渐渐的喜欢上这个年轻后辈,也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极为慈爱。除了养伤,苏红涯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指点程阳修炼,休息时两人便沏一壶茶,坐在院子里大树下面聊天,所聊的内容无非就是程阳父亲的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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