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大理寺卿是被人毒杀之后,夏天勤和魅娘就转而去看望荣遇。从荣遇嘴巴里得知昨夜有人偷袭他,只是未成功的事情,魅娘禁不住皱眉。
以红芙的武功,断没有拿捏不住荣遇的道理,难道是她特意放过荣遇,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下午去寻红芙问个清楚。回府之后,夏子衿就从夏天勤嘴巴里得罪了事情的原委,她靠在椅子上,手指有意无意的在桌面上敲着,忽然坐直身子,微微前倾,“你立刻派人将有人毒害大理寺卿要求严惩凶手的消息传出去。”
夏天勤愣了一秒就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吩咐人去办这件事。夏子衿瞧着他离开,舒了口气,闭目靠在椅子上养神,这消息一散出去,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猜出一些来。
而她要的就是这个,只是若陷害荣遇的事情是林王做的,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明明荣遇已经在牢中,根本就没有必要派人毒杀他。
这样一来,反而会落下话柄。但也不排除他担心出现意外的可能。想到刚刚夏天勤说的魅娘验毒的法子,夏子衿抿了抿唇,一般人绝不会用火烧自己,若不是有魅娘,所有人都会认为大理寺卿是畏罪自杀。
到时候荣遇身上的罪名无论如何都洗不清。夏子衿的手指抖了一下,眸色沉重,好半晌,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虽然林王看似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但如果陷害荣遇的人不是他呢?
一时间,夏子衿只觉得眼前迷雾重重。但是,当务之急是将荣遇身上的罪名洗干净,大理寺卿这一下死的倒是物有所值,虽然这么想有些对不起他,但牺牲他能保住荣遇,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只是大理寺卿的家人还要好好安顿,夏子衿敲打桌面的动作停住,转而招了招手,馨儿立刻将耳朵凑到她嘴边,听着夏子衿的吩咐,她不由皱眉,“公主,这行吗?”
“去吧,本宫自有分寸。”夏子衿的愧疚一闪而逝,嘴角划过一抹自嘲,没想到大理寺卿走了,自己还要拿他的家人做文章。
林王府,林润玉得知大理寺卿死在了牢里,而荣遇却是平安无事,气的一下子摔碎碗筷,一拳捶到桌面,“这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
这个时候,大理寺卿活着才能将脏水往荣遇身上泼。暗卫被汤汁溅到,低着头一声不吭。等林润玉冷静下来,接着回禀,“九千岁已经查明大理寺卿是中毒身亡。”
林润玉扶着额头依靠在桌子上,咬着牙,扭头,瞪圆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继续盯着他,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夏盛卿怀疑到他头上来,林润玉心底无端的涌上一阵恐惧,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做这些事情都是通过驿站站长的手,现在驿站站长已经死了,且死无对证,谁也不能查到他。
恐怕夏盛卿万万没想到,驿站站长会是他的人,且还是死士,不错,那西狄仆人是他让驿站站长杀的,而泰利尔暗中联系的人同样是他。
这件事情,是他和泰利尔商量好的计谋。林润玉想到这一茬,波动的心脏随之平稳下来,捂着胸口狠狠喘了口气,一皮肤坐在椅子上。
很快,外头就传起一阵流言,说荣遇是被人冤枉的,因而才有人去暗杀他二人,只是荣世子武功高强,对方没有成功。真文坐在二楼长廊里,瞧着底下造势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微微一笑,端面前的酒壶一口喝下,扔下一锭银子离开。
有这群人在这说着,想必这消息会以最快的速度在百姓中间流传开。
而此刻红袖馆里,魅娘扮做公子进门,一路躲开那些迫不及待往她身上扑的姑娘,直接塞了银子要求见老鸨。年近四询的老鸨看上去却像是二十多岁的少女,此刻瞧着魅娘,眼里闪过一抹惊奇。
可见她是看出了魅娘女子的身份。魅娘也没打算瞒着她,这老鸨收留了红芙,对她这张脸必然不会陌生,果然,下一刻魅娘就拉起她的手腕急急忙忙的往后院走。
一众姑娘瞧着眼睛都红了,可让她们跟老鸨抢人,她们是万万没那个胆子的。只是魅娘的容貌,要是她们能睡上一晚上,就是贴钱也是愿意的。
魅娘没有走远,就听着她们这些话,一张脸都黑了下来。等到了屋子里,老鸨立刻给门关上,警惕的盯着她,“你是什么人?”
一开始,她还以为魅娘是馆里的姑娘,但看她的眼神,两个人分明是一个人。再联想到两个人容貌一模一样,老鸨就禁不住腿打颤。
“红芙在哪里?”魅娘满带杀气的看着她,袖子里的匕首一下闪出,落到老鸨的脖颈上。
老鸨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架势,吓的双腿不住打颤,吞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开口,眼珠子不住往匕首上瞟,“有……有话好说,姑娘,你先给匕首放下来,我可没有亏待红芙姑娘。”
提前红芙的名字,老鸨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儿,心里面后悔无比。当初她是看中了红芙的容貌,才骗她来了红袖馆,哪里知道是招了一尊女魔头,不按着她的要求接客不说,还将她的骨头都给打折了,她养了好半个月才缓过来。
谁知道就这么半个月的时间,对方就将馆里的姑娘拿捏在手心。她是打也打不过,骂也不敢骂,传了信给上头的人,偏上头回一个让她不用多管。
就在她以为红芙只会拿银子走人时,她反倒留了下来,甚至亲自挂牌接客,却直挑容貌俊朗的,这倒也是好事,能赚来银子她不说什么,可那些公子哥打从她房里出来后就形销骨立的,看着骇人的很。
她就怕哪一天,这人就死在了红袖馆里。到时候红袖馆里死了人,红芙再跑了,她找谁交代去,她这生意也不用做了。因而她一直都是胆战心惊的。
老鸨苦着一张脸,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倒了哪门子的霉,惹出这样的煞星,现在又招来一个。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魅娘知道她抓走红芙的事情,特意过来寻仇。
魅娘却不管她这副可怜样,匕首不耐烦的抵紧她的脖子,“她在哪个房间?”
“啊……”老鸨被她这举动吓的失声尖叫,魅娘一个冷眼扫过来,她立刻回答,“在后边的听雨小楼里。”
魅娘收了匕首,嫌恶的看她一眼,倒是没有继续找她的晦气。老鸨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冷汗直流,喘了半天,才脚步发软的站起来,咬着唇跌跌撞撞的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大口大口喝下。
红芙正对着铜镜梳妆,门就被魅娘一脚踹开,她立刻抬首,满含杀意的看过去,就望见男扮女装的魅娘,下意识的呢喃一声,“姐姐……”
“别叫我姐姐,我没有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妹妹!”魅娘厌恶的皱眉,开门见山,“大理寺卿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姐妹这么多年,没有人比她了解红芙的手段。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厌恶自己,红芙立刻从之前的迷蒙中清醒过来,嗤笑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姐姐这话可叫人伤心了,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来看妹妹我的呢!”
她舔了舔诱人的红唇,起身,腰肢扭动,如同水蛇一样走进魅娘,手指就要对着她的下巴捏过去。魅娘蹙眉,迅速避开身子,拧眉看着她。
见她刻意避开自己,红芙手指僵了一下,就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掌,“姐姐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清高。”
没人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眼睛里复杂的神色,以及缩在袖子里不住抖动的手掌。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一早就猜到她不会这么轻易承认,魅娘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继续询问,语气里带了不解。红芙向来都只呆在媚门,很少会出现在京城,更别说是暗杀朝廷大臣。
要知道,刺杀朝廷大臣,一旦证据确凿,就会被列为通缉犯。魅娘脑袋隐隐作痛,实在是想不明白她插手这样的浑水有什么好处。
红芙勾唇,转而默不作声的回到铜镜前,细细的画着自己的眉毛,“姐姐难不成忘了,我可没有像你回禀事情的理由。”
“至于我要做什么,姐姐很快就知道了。”红芙手指抵在唇间,诱惑的舔了一下,“相比较我,你还是好好照顾自己为好,跟着一个阉人,当真有前途?你可知道,他要是夺权失败,你会有什么下场?就算他成功了,他就是个太监,最后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到时候,能给你什么?”
听着她左一句阉人,又一个太监,魅娘脸色隐隐发青,双拳紧握,恨不得砸到她脸上去。可惜红芙压根不在意她这样的目光。
二人交锋许久,魅娘都没能撬开红芙的嘴,只道自己今日是拿不到什么好处,只能暂时退却,恨恨的离开。红芙瞧着她的背影,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神情苍白的后退,面露苦楚。
这般模样,哪还有刚刚勾魂夺魄的气势。外头的丫鬟听到动静进来,就看到她病美人的样子,当即就吓的转身准备去请大夫,却被红芙一下子拽住,吩咐她去请昨日过来与他诗情画意的付公子来。
丫鬟不明所以,但对上她的眼睛,竟然莫名其妙就同意了,按着她的吩咐打扫干净屋子,去请了那付公子来。
老鸨在屋子里待了半天,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红芙有没有随着魅娘一起离开。谁知道她刚出门就撞上气势汹汹黑着脸走出来的魅娘,吓的她立刻低头躲到一旁装作洒扫的丫鬟。
可惜她完全多虑了,魅娘现在心情极差,压根就没心思找她的茬,目不斜视的走出去,回头狠狠啐了一口,但仔细看去,她眼底却带着痛苦之色。
老鸨等了好一会儿才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背影,转而还是去了红芙的屋子外敲门,语气客气,“姑娘,你还在吗?”
虽然猜到红芙八成是没答应和刚刚那位姑娘离开,但她心底还是存了那么点期盼,这才眼巴巴的来询问。红芙的讥讽声很快从里面传出来,“怎么?你很希望我走?”
哪敢啊!老鸨都快哭了,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拍马屁,“这……我这是担心姑娘,这才特意来看看,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