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我军上下对日军第六师团都恨之入骨,把它列入了必杀的名单,各部和它交手无不死战;其实我挺纳闷的,难道其它的鬼子部队就好到哪里去了?那时真想把每支日军部队被列入必杀的名单……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已经是春天了,但夜色还是早早就到来,和开始那段雨天不同,现在的雨停后不是刮北风而是继续着潮湿沉郁的天气。
从高邮往宝应的路上很多人乘着夜色在赶路,就和所有战场后的情况一样,那些曾经满怀着热情参加前线抗战的百姓又不得不扶老携幼地转移。这一路因为事情准备充分,在路上有很多的军民接待站,提供一种用红薯角、蚕豆和碎米做成的杂粮粥给大家充饥,在大路的两旁还有茅舍竹木棚给人提供休息的场所。
“咱们死了那么多人,怎么还是挡不住鬼子……”一个矮瘦的难民蹲在路旁喝下去刚领到的杂粮粥,满心的苦涩。
“我上去运过尸体,见过打仗;鬼子的枪是‘哒哒哒’地打,咱们的枪是‘砰’一声等好久才响……”另一个个子高些的汉子道:“咱们那几门老掉牙的钢炮都是小偷一样忽然很快打几炮就走,鬼子的大炮打过来时漫天都看得到炮弹,没法打啊……”
“哥,你说咱们能把鬼子赶跑吗不跳字。矮个子一脸疑惑:“各个村里都写满那些什么和鬼子血战到底,坚决把鬼子赶出中国,咱们能做到吗不跳字。
高个子不再说话了,听着他们聊天的其他难民也不再说话了。在大后方,每当说起把鬼子赶跑的话题,都会有很多争论,比如说时间或者方式,但绝大多数人都会认定只要军队肯死战就一定能把鬼子赶跑。在前线身后却是另一番景象,百姓没那么慷慨激昂也没那么多豪言壮语,大家往往提出一个问题后都沉默无语着。
夜色中忽然在道路的远端黑压压来了一群人,只打了很少的火把,根本看不清队伍,光看火把还以为是一两个难民。但是这支部队却不是在北上而是南下,很显然他们不是难民。
走近了,三分之一的人带着托尼钢盔,大多数人带着布帽子,身上斜挎着子弹带,扛着步枪……是国军难民们有点兴奋,他们还能看到南下的国军,这意味着军队还要和鬼子血战。
“喂老总们,去高邮啊?”热情的老乡们打招呼,换来了一丝笑脸,但是却没有回答。这支部队很沉默,不像这些日子的常见的部队那么喜欢和他们说话,当然他们的脸色看上去还是一样的和蔼。
“那些是外地兵……”一个难民嘟嘟囔囔自言自语。
“外地兵又怎样?打起鬼子来不是一样玩命吗?曹长官说过,咱们在前线上亲眼看过……”高个子回了一句,他看见有的老乡跑了上去和那些外地兵搭起讪来……
“哪地的兵呢?”虽然这点其实不重要,但是老乡们还是很想知道,大家询问那些上去回来的人。
“不知道,咱们说啥他们听不懂,他们说的咱么也听不懂……”回来的人很失望。
“哦,那是很远的地方来的兵了……咱中国那么大,连自己人说话都分不清,你说鬼子能占了去?”高个子忽然欢乐了起来:“我说打下去,咱们准赢”。逃难的老乡开始变得乐观起来了……
走在队伍中的官兵也不时窃窃私语:“听说徐州那边咱们开始大反攻了,怎么咱们就不许归建?……他娘的死仗烂仗咱们打,露脸的轮不到咱……”
“小声点,不想活了?……你没看长官们回来后一脸凝重不说话?我看这回咱们要打的仗不小,可能也是露脸的仗……”
“什么露脸,摆明的大反攻没轮上还露脸了……”
“说你笨呢,跟长官那么久没会看脸色,如果不是露脸的仗长官早就摔碗骂娘了……”
士兵们的议论声很小,连随行的基层军官都听不清,至于那些连他们口音都听不出的百姓更是不知道他们在嗑什么了。
这是一支滇军,原本是编入二十集团军序列中的,在徐州会战开始不久便和鬼子见过小仗,没打好换了下来,后来部队又被继续用上时伤病的兵员就留着休整。等这些伤病员恢复了他们却被告知不是被编进原来部队而是打一个暂九十九师的番号待命,等他们出发时还被告知不得和沿途的百姓过多交谈,透露部队去向……
和这支滇军一起编进暂九十九师的其它部队很多,包括早在娘子关一带就和鬼子打过撤换下来的川军、在豫东被鬼子击溃的中央军等等。这些部队川、豫、滇、黔、鲁、湘、桂等等各地都有,口音之杂可算是国内无二,它们无一例外全是溃败待整顿的部队和那些刚从伤病中恢复过来的人。这些零散部队竟然全被临时整编成一个超大的暂编师而不回原部队,而且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南下而非北上,这让各部都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心情也比较浮躁。
他们是经过半个月几乎全部是在夜间行军到的淮阴,然后在淮阴整顿成军的。到了淮阴后这些部队就没那么浮躁了,因为他们得了一个新的指挥官叫做李添豪,对,就是那个从四行仓跟随曹小民出来后来又血战南京孤军守全椒的李添豪。
士兵们因为忽然被编进了一支英雄部队而自豪,特别是当李长官亲自给大家讲话,告诉大家他们有多强大,是中国少见的全部上过战场的百战老兵组成的百战之师时,大家都很是兴奋自豪。虽然大家还是跟原来的长官们亲近些,但是当他们发现新部队很多长官都是浴血出来的英雄级军官后,他们很快就习惯了接受新长官的命令了。
士兵们依然不知道任务是什么,但是很多带队军官其实是清楚的,但他们这一次一个个守口如瓶,因为他们一听明白任务后每个人都感到一股热血上冲:他们的任务是歼灭日本兽军第六师团
“大家放开手脚打,就算部队打光了也要打,不取消番号不缩编,上峰一定给你们全部补齐……”这就是徐州前指派到宝应的徐祖贻参谋长在曹小民没参加的军事会议上给各地方小派系部队传达的信息:“这次我们是铁了心一定要全歼第六师团,对,就是这支兽军这是密令,大家记住了,一个俘虏都不准留,连尸体都给我全部砍头……”(徐州会战司令部对第六师团的不留战俘命令是一种假设,因为从很多的回忆录看当时各基层部队与第六师团作战前都有这样类似的军令,这里是猜想很可能就是当时国军高层的意思。后来很多文艺作品都有描写国军高层军官“愚仁”的情况,但其实包括大名鼎鼎的儒将王耀武、傅作义等都曾在某些战斗前下达过不留战俘的命令,这些不止仅存于野史……)
徐祖贻传递的其实是直接来自蒋介石的指示,既因为桂系各部立功太多蒋介石希望自己的嫡系部队也能打出名堂,也因为打掉第六师团能够在政治上带来足够大的震撼,况且这个设想原来就是自己提出的;所以这次蒋介石不光把原来在大后方修养的伤兵全部整编成新部队投入南线还把一些在河南整训的新部队也准备投入会战了,其中竟包括嫡系主力孙元良的七十二军(在真实历史上七十二军因为在南京会战几乎全军覆灭被撤消番号,但小说中孙元良因祸得福反而让七十二军成了全苏械强军,而真实历史上这个时候刚刚重建的该番号部队是刘湘的嫡系川军部队。)
既然是打第六师团,既然是最高层的铁令,各种地方小派系部队的战意这次也真被全部调动起来了,暗地里都已经在动员自己的部队在马上要开始的新一轮会战中豁出去打,打光就打光(对第六师团的仇恨是国军上下共同的,任何部队哪怕再保存实力对上这支兽军也会豁出去打;也是这个原因后来连东京大本营也不得不把第六师团调离中国战区到太平洋上去了……)
“……台儿庄一战预计当在三天内完成对敌军之全线摧毁,你部明天起可让开大路,务求令第六师团孤军深入,进入第二步计划……”李宗仁的密令已经直接到了曹小民的手里了。
这么快?台儿庄一战要结束了?刚刚才在九死一生的火线上被卫兵们硬拖了回来的曹小民带着一身的泥浆从沈醉手里接过密令对着密令发呆:在他的印象里台儿庄一战可是标志性会战,真没想到就这样接近尾声了。其实他自己还在懵懵懂懂,他的穿越已经导致多场大会战取得了远超过原来历史台儿庄一战的战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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