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人作声,皇太极便说:“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就这么办。豫亲王,由你领着孔有德的‘天佑兵’和红夷大炮,以弓手掩护,推进到山脚下,对准山城开炮,记住,避开行宫,不要把朝鲜国王炸死了,朕还等着他来投降呢。”
孔有德等人投奔后金后,由于带来了后金急需的红夷大炮及匠人,所以皇太极对他的投降极为重视,亲率诸贝勒出盛京十里迎接,并使用女真人最隆重的“抱见礼”相待,仍以他为都元帅,安置东京(辽阳),自成一军,称“天佑兵”,给予特殊待遇。年初(1634年)皇太极称帝之际,孔有德受封恭顺王,与他一起来的耿仲明受封怀顺王,并且作为汉官代表劝进。这次攻打朝鲜,孔有德麾下的炮兵部队就是攻坚的主力。
多铎双手抱拳回答:“得令!”
“豪格!”
一个孔武有力的将领站了出来,“儿臣在。”豪格是皇太极的长子,封和硕肃亲王,正蓝旗旗主,能征善战,年少起就随父出征,立下不少功劳。
“朕命你领兵拦截南面来的援兵,围点打援,把勤王的朝鲜军队逐一歼灭,不准放一人上南汉山!”
“得令!”
一旁的多尔衮不易察觉地哼了一声。多铎负责监督天佑兵的红夷大炮轰击南汉山城,又自缚手脚不能对准行宫,那就只能吓唬吓唬人,看着热闹,却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战绩。可是豪格独自一人领兵拦截援兵,以朝鲜军队的战斗力,完全是送人头,到时豪格功劳捞到手软,只是不知已经贵为和硕亲王的他,还要怎么封爵?皇太极为了推儿子上位,可谓不遗余力。
不过想归想,明面上多尔衮却没有表露出一丝不悦。皇太极的手腕他是领教过的,正面与他作对是自寻死路,阿敏、莽古尔泰就是前车之鉴,当初的四大贝勒如今只剩下一个明哲保身的代善浑浑噩噩度日,其余的人就更没有资本和皇太极扳手腕了。
多铎和豪格正打算出营帐,却有一个甲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开口一句话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陛下,英郡王来汉城了,此刻正在大营之外等待召见!”
皇太极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沉声问:“朕不是命他驻守梁房口吗,怎么会突然跑到汉城来?”
甲兵支支吾吾地回答:“具体的情形英郡王并没有明说,只是他和阿巴泰贝勒两人跪在营地外,自称是负荆请罪……”
“梁房口有变,后路被截?”皇太极又惊又怒,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让他们两人滚进来见朕!”
“遵命!”
豪格茫然地问:“父皇,两位叔父来求见,为什么断定后方有变?”
皇太极瞪着他:“阿济格这么桀骜地一个人,如果不是捅出了天大的娄子,又怎么会跪在营地外求见?”
多尔衮也说:“肃亲王,英郡王和饶余贝勒身负镇守后路的重担,就算他们平日再如何不着调,擅离职守是什么罪责还是清楚的,没有什么意外的话,绝不会忽然离开驻地跑到汉城来负荆请罪。”
皇太极恨铁不成钢地望着豪格,这个儿子作战固然勇猛,但是从谋略来看与多尔衮差的远了,万一自己不在了,他怎么斗得过多尔衮、多铎兄弟?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阿济格和阿巴泰低眉顺眼地进了大帐,前者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来到皇太极跟前,两人不约而同往地上一跪,齐声说:“臣阿济格(阿巴泰),参见陛下。”
皇太极脸色阴霾地望着两人,冷冷地说:“眼下正是攻打南汉山城、彻底臣服朝鲜的关键时候,你们可别给我带来什么坏消息。”
阿济格脸部扭曲,纠结了半天,咬牙回答:“臣有罪,被一支从未见过的明军接连击败两次,人马损失过半,梁房口已经守不住了……”
“啪”的一声,一根沉甸甸的镇纸砸在了阿济格的肩头,他感觉自己的肩膀一阵剧痛,肩胛骨似乎都要裂开了,可是不敢动弹,只能硬生生地忍住。
皇太极随手抄起一根镇纸丢出去后,怒不可遏地说:“废物,两个废物!朕给了你们两人近六千人,光甲兵就有两千多人,就算对付几万明军也不会落了下风,你们居然输给同一支军队,而且是两次,简直是大清的耻辱!”
豪格也轻蔑地说:“二位叔父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居然阴沟里翻船,看来果真是老了……”
面对这位侄子的落井下石,阿济格怒目而视,在皇太极的眼皮子底下却敢怒不敢言,阿巴泰却镇定地说:“长江后浪推前浪,肃亲王能征善战,自然不是我们两个老骨头能比拟的。只希望有朝一日遇见这支明军后,肃亲王能够用胜绩来打我们的脸,待你凯旋归来的那天,做叔叔的愿意给好侄儿牵马入城。”
众人哗然,长辈给晚辈牵马?阿巴泰居然敢下这样的重注,押上自己的脸面和尊严,来赌豪格也必将步他的后尘?
多尔衮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无法掩饰的愤怒和不甘,插嘴问道:“七哥,这支明军和其他明军有何不一样?”
阿巴泰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打了两场,却连面都没正面碰过。我只知道他们乘船而来,船坚炮利,从辽河上对我们发起攻击,重炮打得我们无还手之力。大清的勇士在陆上不惧怕任何对手,可是面对水师却无可奈何。”
去而复返的多铎闻言奇道:“既然碰到水师没法打,那就撤啊,船又没法上岸。这第二仗又是怎么败的?”
“我们当即就拔营而走,往后退了十里。”阿巴泰说,“对方的战船确实无法上岸,可是他们派出了一支奇兵上岸,利用地势发动夜袭,施放了一种奇怪的火器,瞬间就将所有营帐在顷刻间点燃,引发了营啸,我们不战而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