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1/1)

神婆姜苏 !翟二叔怎么也想不到, 翟靳聿此时想到的是另外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对于他的打击程度可能只亚于姜苏可能是他爷爷的亲孙女。

他已经开始后悔,他今天不应该去找姜苏。

而翟老爷子此时把姜苏错认为姜欢之后的反应,也直接证明了翟二叔一直以来的猜想,姜欢的确是翟老爷子的红颜知己, 甚至说是红颜知己太轻了, 看翟老爷子这失态的反应,姜欢分明就是他深埋在心里的深爱之人。

至少他这四十多年来, 就从来没见过翟老爷子这样失态过。

哪怕是母亲四十多岁过世的时候。

之后老爷子一直没有再娶。

他的妻子还在私下里和他感慨:翟老爷子平时虽然和他母亲看着相敬如宾好像平时都不怎么说话,但是没想到用情至深,四十多岁的男人死了老婆, 还是翟老爷子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 居然不再找, 也没有什么桃色新闻出来, 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但他心里清楚, 父亲终生不娶不是为了自己的母亲。

而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他记得他小时候书房里玩, 翻抽屉的时候翻到了翟老爷子藏在抽屉里的一个玉镯子,那时他刚刚开始上学识字, 看到镯子内侧刻了一个字,他想辨认,结果不小心拿出来打碎了。

那是他记忆中父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发那么大的火。

年幼的他几乎被吓傻了, 他从没想过他温和有礼的父亲会那么歇斯底里的生气, 仿佛他摔碎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那种歇斯底里中甚至带着一种绝望。

最后母亲把吓傻的他带了出去。

那一整天, 父亲没有走出书房。

再之后, 这个家里除了父亲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踏进他的书房,那里成为了一个禁地。

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被摔碎的镯子最后怎么样了,是被父亲丢了还是修好了。

他也永远都记得那个手镯内侧刻着的字——姜。

他一直不知道这个姜字对应的是谁。

在他认识的人中,并没有人叫姜这个名字。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姜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人的姓。

姜——

姜欢的姜。

——

姜苏抹掉眼泪,冷冷地看着翟老爷子。

翟老爷子也终于找回一丝力气,从沙发上起身,朝姜苏走了过来,他伸手想要触碰姜苏的脸颊:“欢欢......”

“爷爷,她不是姜欢,她是姜欢的孙女,她叫姜苏。”翟靳聿不动声色的把姜苏拽到了自己身边。

这是第一次,这句话不是从姜苏的嘴里说出来。

翟老爷子不相信。

眼前的少女和姜欢犹如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她的神态、她的眼神、她的一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分明就是姜欢。

人的容貌可以变,可是人的“神”不会变。

即便有一个和姜欢一模一样的人和姜欢一起站在他面前,他都能立刻分辨出谁才是真正的姜欢。

他那样刻骨铭心爱过的人,他藏在心底几乎融入骨血的人,他怎么可能认错呢?

可是啊......

即便刚才靳聿没有拉开姜苏,他的手也不会落在她的脸上,在他即将要触碰到她的时候,他看到了他自己的手,苍老、只剩下干瘪的皮肤包裹着骨血的手,和姜苏那张饱满、鲜活的脸放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一下就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他从没有想过,他这一生竟会生出这样卑微的自卑感来。

他在等待中已经不知不觉中变得苍老了。

而他的小姑娘。

依旧还是个小姑娘。

翟星楼笑了笑,望着姜苏,眼眶微红:“是啊,你和姜欢长得太像了,我险些把你错认成她了。没吓着你吧?”

姜苏凉凉一笑:“我习惯了。”

翟星楼犹豫着问:“你......见过文昭了?”

姜欢笑意加深,眼中却越发冰冷:“不仅赵老爷子,还有汪老夫人我也见过了。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提起过你,好像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姜欢的事情似的。”

翟星楼瞳孔微微颤动,脸色也骤然变白。

翟二叔觉得这状况有点儿不对,看父亲这样子,倒像是支撑不住了。

这几年父亲身体就不是很好,翟二叔心里担心,他连忙说道:“都别站在这儿聊了,老于,让人泡茶,大家坐着聊吧。”

管家也见势不对,这会儿听到二爷吩咐,连忙招呼人泡茶了。

“爸,你才动手术不久,心脏受不了,就别那么激动了。”翟二叔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瞥姜苏,给她眼色,暗示她说话注意些分寸,别把老爷子给刺激到了。

翟二叔这眼色却像是给瞎子抛媚眼,姜苏根本不买账,观察刚才翟老爷子的反应,分明就是确有其事,联想到自己那一滴莫名其妙的眼泪,她此时只想直接问个明白,他是死是活跟她全无关系。

翟靳聿却在此时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地握住。

姜苏转头看他。

才发现翟靳聿脸色有些不好,他看着她,那双锐利冷眸中此时犹如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她没防备的心里一软,却又恼恨自己对翟靳聿心软,用力甩脱他的手,招呼也不打一声,转身就走。

“爷爷,二叔,我去找她。”翟靳聿说完,也转身往外走去,临走时他看了一眼翟老爷子,眼神复杂。

沈琛也告辞离去。

翟老爷子怎么看不到翟靳聿对姜苏的特别之处,他神色震动:“他们......”

翟二叔说:“爸,你跟我说实话......”他顿了顿,谨慎的问:“那丫头有没有可能是你孙女?”

翟老爷子差点一口气噎住,脸色难看道:“你胡说什么!”

翟二叔看到翟老爷子这难看的脸色,就放了心了:“我看靳聿对这小姑娘是上了心了,只要不是您亲孙女,那就一切好说了。”

翟老爷子脸色几变,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靳聿对姜苏的维护之意和无意识宣誓主权的举动,那代表着什么,他是过来人,当然清楚,正因为清楚,他才痛苦。

这一切......实在太过荒谬。

“我不同意。”

翟二叔一惊:“您说什么?”

翟老爷子脸色发青:“靳聿和她......我不同意。”

翟二叔愣住。

——

“你跑什么?”翟靳聿追出去,抓住了正气冲冲往外走的姜苏的手腕。

姜苏挣了几次没挣脱,顿时怒道:“你爷爷欺负姜欢,你欺负我!我们姓姜的,就该你们姓翟的欺负是不是?”

翟靳聿顿时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姜苏翻来覆去的想,愣是想不起来翟靳聿怎么欺负她了,顿时气得牙痒痒。

“你松手!”

翟靳聿淡淡地说:“我松手你就跑了。”

姜苏说:“我跑了关你什么事?反正你们姓翟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翟靳聿深深地看着她:“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姜苏,你不能把别人犯下的错怪罪到我的头上来,这对我不公平。”

他话中意有所指。

姜苏别开脸,避开他的眼睛。

“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你今天才知道吗?”语调却情不自禁的弱了下来。

“嗯,我今天才知道。”翟靳聿说着,攥住姜苏手腕的手改握住她小小软软的手,他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要走,就把我也一起带走。”

姜苏惊得转头看他。

翟靳聿面上毫无波澜,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姜苏:“你.......”

翟靳聿语气依旧十分平淡:“别不承认,是你先招惹我的。”

姜苏:......桃花债那么快就要还的吗?

......这是假的翟靳聿吧?

姜苏说:“翟靳聿,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

“呵。”翟靳聿冷笑一声:“现在连叔叔都不叫了?”

姜苏被翟靳聿这嘲讽意味十足的冷笑,笑的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翟二叔一出来,就看到这副可怕的场面。

翟靳聿脸上似笑非笑的,脸色可怕。

姜苏正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怎么看,都像是翟靳聿在欺负姜苏。

翟二叔走过去,一声断喝:“靳聿!干什么呢?”

翟靳聿手没松,连一眼都没看翟二叔,依旧盯着姜苏:“没干什么,就是在和她讨论辈分的问题。”他目光凉凉的看着姜苏说:“你叫我叔叔,按辈分,应该叫二叔一声二爷爷,叫爷爷一声——太爷爷。”

最后太爷爷三个字,他咬的格外重。

姜苏:......平时怎么没觉得翟靳聿这么能说呢?

要真按辈分,说出来要吓死你!

姜苏内心腹诽。

但是哪敢告诉翟靳聿自己是个老妖怪。

她也不知道这局势怎么突然就天旋地转了,自己怎么突然就被翟靳聿给吃死了?

这局势不妙。

又只听到翟靳聿说:“你说你没有招惹我,那为什么动不动抱我?为什么要让我给你揉肚子?为什么要冲我撒娇,又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对你心软?还有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咳......”一声轻咳,翟二叔尴尬的提醒道:“那个,我还没走呢。”

顿时,两道目光射了过来。

翟二叔都快尴尬死了。

这个靳聿,这种话私底下说就行了嘛,干嘛当着他的面说这么肉麻的话?

他老婆还在家里一直担心翟靳聿性子太高冷,也不会说话哄女孩子。

他也一直以为自己这侄子没开窍。

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还是他那个在异性面前一句话都不说的高冷侄子吗?

这话说得他的老脸都红了。

而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沈琛神色有些复杂。

“二叔,你还不走?”翟靳聿看着翟二叔说:“我和她的话还没说完。”

翟二叔:“......”

沈琛走过来说:“那我先告辞了。”

翟靳聿转头看翟二叔:“二叔,安排车送沈琛回姑奶奶那儿去。”

翟二叔:???

臭小子都使唤上二叔了?!

他轻咳一声:“你们的事晚点再说。老爷子想单独见见姜苏。”

姜苏把手从翟靳聿的手里抽出来,对翟二叔说:“正好,我也想单独和他谈谈。”

翟二叔微微皱眉,总觉得姜苏这语气,像是完全不把老爷子当长辈看。

看刚才那情况,估计老爷子当年可能是真的对不起姜欢,姜苏许是知道当年一些事,心里怨怪老爷子,翟二叔也就没把姜苏的态度放在心上,说道:“走吧。”

姜苏看也不看翟靳聿,跟着翟二叔一起走了,所以也就没看到翟靳聿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受伤。

翟老爷子在书房里等着她。

翟二叔只把姜苏带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让姜苏进去,他就把门带上,算是完成了职责。

想到刚才翟靳聿和姜苏说的那些话。

又想到老爷子的态度。

翟二叔顿时只觉得头大。

摇摇头,走了。

——

书房:

“坐吧。”翟老爷子从书桌后面站起来,极罕见的,单独面对姜苏的时候,有些局促,倒像是他才是客人。

姜苏就在书桌前的那张木椅子上坐下,面色冷淡。

翟老爷子又坐下去,然后弯下腰去,从锁着的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他把首饰盒拿在手里捏了捏,还是放在了桌面上,往姜苏那边推过去:“物归原主。”他勉强笑了笑:“可惜没能完璧归赵。”

姜苏把首饰盒打开才知道翟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里面是一个水色极好的玉镯子,但是却不是完整的,看起来像是摔碎过之后用某种技术重新衔接起来的,上面有几条细微的断裂式的裂纹,虽然不细看看不到,但是却依旧存在。她把它从首饰盒里取出来,翻转角度一看,内里刻着一个姜字,意味着她应该曾经是这镯子的主人,而此时那个姜字上也有一条细微的裂纹。

她的手指缓缓抚过那条裂纹,她能够从这玉镯上感知到很熟悉的气息,那是独属于她的气息。

只要她用过不短时间的东西,都会被沾染上她的气息,像是一种标记,她再次触碰的时候能够感知到。

在翟老爷子期待的目光中,她没有把镯子戴回自己的手腕,而是把镯子又放回了首饰盒里。

翟老爷子殷切的说:“你为什么不戴着?”

姜苏抬眼看他,眼神冰冷:“碎了的东西,就算修补的再好,它也是碎的。”

翟老爷子瞳孔微微颤动。

“姜......”

姜苏打断了他:“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顾忌你翟老爷子的面子,我想你应该可以告诉我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对不起姜欢的了吧?”

翟老爷子虽然已经年事已高,但是他常年身居高位,那双眼睛即便已经不似年轻时清明,却依旧拥有洞悉人心的光芒,而此时,他看着姜苏,那双锐利眼睛里的光芒却黯淡无光。

他已经和赵文昭通过电话了,赵文昭没想到姜苏会找到他,在电话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告诉他,不管她是谁,她对当年的事什么都不知道。并且警告他,不要把当年的事告诉她。

“是我对不起她......”翟老爷子声音干涩:“因为一个误会,我错怪了她,不肯听她解释,还赶她走......”

那是他这一生唯一做的一件错事。

他做过的事比这三言两语要过分的多。

他对她恶语相向,那个他发誓要一生保护她不让她受伤的小姑娘,却是他把她伤得最重。

那个受了很重的伤也不肯掉一滴眼泪的小姑娘,因为他,掉了很多的眼泪。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悔恨都在噬咬他的心。

得知真相后,他曾经想过要放弃一切去找她。

可母亲以死相逼,妻子虽然没说什么,却总是暗自垂泪。

他的妻子没有什么错。

只是和姜欢因为误会而分离后,他已经心如死灰,为了忘记姜欢,卑鄙的顺从母亲安排娶得人。

他没有办法让她继续为他的错误买单。

他终于还是放弃了,代价是他这几十年来,从未有过一次,真正的欢愉过。

他这么多年的暗自寻找,只不过是想得到她的一丝消息,只要知道她过的好,他或许能够得到一丝慰藉,可惜从没有。

那个小姑娘,她多不容易才小心翼翼把心交给他,他却狠心地把它给丢了。

这或许就是他的报应。

可他还嫌报应不够。

所以她现在又来到他面前。

她忘记了他们所有的过往,她还是那样的年轻,而他已经行将就木。

她身边站着的男人是他的孙子。

靳聿远比他当年更加优秀,年幼失去双亲却并没有击垮他,他成长的远比他想象中更加优秀。

他那样年轻,那样优秀,足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他不可抑制的嫉妒他。

嫉妒他的孙子。

他这才明白,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报应。

“你要和我说的就只有这些?”姜苏皱眉问道,她需要听详细的故事,而不是这样总结性的发言。

翟老爷子的神色终于平静下来,他平静的看着姜苏,平静的说:“就是这些。”他的眼睛贪恋着她,嘴上却说:“你走吧,我累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姜苏说:“姜欢在离开西城去北城之后,你见过她吗?”

翟老爷子沉声说:“没有。”

他按了一下桌子上的按铃。

门从外面被打开,管家站在门口等待翟老爷子的指令。

翟老爷子疲惫的说:“送姜小姐出去。”

姜苏没有赖着不走。

她站起来,转身就走。

翟老爷子叫住她:“你还有一件东西没拿。”

姜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头也不回,冷冷道:“姜欢不要的东西,丢了吧。”

她说话的时候脚步未停,话说完,她人也消失在了门外。

翟二叔站在门外,眼尖的看到桌子上那个熟悉的首饰盒,终于证实了自己多年来的猜想,只是看着父亲那一脸的伤痛落寞,他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这个小姑娘。

心够狠的。

——

姜苏出去了。

沈琛已经先回去了。

翟靳聿还在楼下等着,看到姜苏下楼,他微微抬头,看着她带着一身冷气下楼,眉头微微一蹙,又展开:

“走吧,我送你回去。”

姜苏说:“我想回北城了。”

翟靳聿说:“好。我和你一起走。”

姜苏站住了,仰头看他。

翟二叔站在二楼说:“靳聿,你爷爷有话要跟你说。”

翟靳聿伸手揉了揉姜苏的小脑袋:“你先在下面等我。我谈完话,就跟你一起走。”

他说完,往楼梯走,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又折返回来:“别想着逃跑,你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等我。”

他说完上楼去了。

翟二叔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家侄子。

翟靳聿神色如常的从他身边路过,走到翟老爷子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翟老爷子疲惫的声音:“进来吧。”

翟靳聿推开门,第一次进入了他从未踏足过的翟老爷子的书房。

翟二叔站在二楼往下看。

姜苏也抬头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翟二叔觉得心里有点怪异,好像在小洋楼外面,姜苏对着他就不像是小辈面对长辈时的态度,不像是不懂礼貌,而是有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即便他自己,也怪异的觉得姜苏这种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对。

书房里。

“坐吧。”翟老爷子说。

翟靳聿走过去,在刚才姜苏坐过的椅子上坐下。

翟老爷子看着他,心情从未如此复杂。

翟靳聿像他,又不像他。

翟靳聿的眉眼间有些他年轻时候的影子,但是那双眼睛却比他年轻时更加锐利、深邃。

大概是从小顺风顺水长大,家里的长辈都宠着他纵着他,他没经历过什么人间疾苦,和靳聿一样年纪的时候,还是个只知道和文昭一起胡闹的公子哥。

而翟靳聿不一样,他从小父母双亡,因此性格更加内敛,即便是他,也猜不透靳聿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年轻的时候,有些优柔寡断,翟靳聿却比他行事果断的多,这方面,翟靳聿更像他那位雷厉风行的母亲。

翟靳聿从小父母双亡。

他更心疼他几分。

只是翟靳聿似乎从来不给别人心疼他的机会。

他初中就开始寄宿学校,一直到高中、大学,毕业后自己申请去了北城工作,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得来的,没有依靠家族半分。

翟靳聿成长的很优秀。

远比他更优秀。

但是......

“你喜欢那个丫头?”翟老爷子终于说话了。

“是的。”翟靳聿承认的比翟老爷子想象中还要爽快:“您不是说让我把人带回来给你见见吗?您今天就见到了。”

翟老爷子一怔:“她就是昨天晚上......”

翟靳聿点点头。

翟老爷子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他看着翟靳聿,表情有些严厉:“你不能和她在一起。你找什么人都可以,唯独她,不可以。”

翟靳聿甚至连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他淡淡地说:“我谁都不要,我只要她。”

翟老爷子情绪激动起来:“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意。”翟靳聿说:“我喜欢她,我想和她在一起,那么只需要她同意就好了。我也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听说她是什么人,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

翟老爷子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他张了张嘴,看着翟靳聿,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翟靳聿的维护之意那样不加掩饰,似乎容不得他人说她半点不好。

他毫无顾忌的把她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远比他当年做的要好的多。

他有什么理由去反对他们?

就为了那卑鄙的私心和嫉妒吗?

翟老爷子久久没有说话。

翟靳聿说:“爷爷。我先走了,她还在等我。”

翟老爷子忽然觉得累极了,他抬起已经开始下垂的眼皮看着翟靳聿,疲惫的说:

“你走吧。”

翟靳聿站起身,对着翟老爷子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大步往前走,当走到楼梯口时,他停下脚步,扶着栏杆,往下看去。

姜苏就站在下面大厅里等着。

他悬起来的心立刻落回了原位,眼中漾起淡淡的温柔。

她没有走。

她在等他。

他迫不及待的跑了下去。

姜苏听到声响,转过身来,有些意外:“怎么那么快?”

回应她的是一个紧紧地拥抱,和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想快点见到你。”

......

......

......

姜苏头皮又炸了一次。

连带着整条尾椎都麻了。

刚刚从门外进来的翟二叔:“......”

——

汪老夫人对姜苏这么快就要回北城的决定感到非常讶异。

在姜苏说她已经见过翟老爷子后,汪老夫人立刻沉默了,但还是要求姜苏不要那么急着走,明天再走也不迟。

姜苏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然后上去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她拿出来的东西不多,随便塞了回去。

西城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

她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姜欢从西城离开时,还没有失去记忆。

如果要找线索,那也应该是从北城找。

对她而言,是怎么缺失掉那段记忆的,远比那段记忆里有什么要更重要。

翟靳聿把她送回到汪老夫人这后,没有多停留,和姜苏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约好明天一起走。

蒋叔一大早就已经先回北城了。

姜苏原本预计十天半个月的行程。

不到三天就结束了。

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

收拾好行李。

一转身,就看到沈琛在门口站着,年纪不大,眼神却很有深度,轻易看不透。

姜苏看到他有点意外:“有事?”

沈琛说:“没有。”

姜苏:“那你站在我门口干什么?”

沈琛:“......”

大概没想到姜苏那么直白,他罕见的被噎了一下。

停顿了一会儿,才状似不经意的问:“你和靳聿哥......是男女朋友关系?”

姜苏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淡淡的说:“我对你不感兴趣。”

沈琛:“......难道我看起来像对你感兴趣的样子吗?”

姜苏:“像。”

沈琛:“......”

谈话无疾而终。

——

晚上姜苏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

她打电话给翟靳聿。

“你帮我问问你爷爷。那座小洋楼是他的还是姜欢的,要是姜欢的那就是我的。楼我不打算要了,你让他折现给我吧。”

不少钱呢,那个地段,那个面积,少说也得上千万吧?不要白不要。

翟靳聿万没想到小姑娘打电话给他是说这个,他有些无奈的捏了捏鼻梁,拿她没办法:“好。”

他说完好字,那头就挂断了电话。

翟靳聿不禁失笑。

有时候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欢姜苏什么。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她的来电,电话还没接起来,只是看到来电显示,他的心情就开始变得愉快起来。

听她叫翟叔叔,他的心就化了。

看不见她的时候就一直惦念着她,担心她吃不饱,担心她又在外面惹祸上身。

如果看到她在他面前,他就想抱抱她。

可是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不是一个对情感敏感的人。

在小姑娘从假山后钻出来,冲他笑的时候。

翟靳聿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理防线全面崩塌的声音。

而姜苏,她就这么踩着满地的断壁残垣,轻轻巧巧地走进了他的心里。8414 19:56

他张开手主动抱住她,像是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

晚上的时候,汪老夫人来姜苏房间找她。

姜苏无法责怪汪老夫人对她的隐瞒。

那只是他们想要保护她的一种方式。

因为他们不知道她比他们想象中要强大的多。

某种程度上,姜苏觉得自己称得上是宽容大度了。

第二天汪老夫人嘱咐厨房,做了异常丰盛的一餐。

沈琛兴许是被她的食量所震慑到了。

对她频频注目。

姜苏吃饱喝足。

就等着翟靳聿过来接她了。

结果她没有等来翟靳聿,却等来了翟靳聿的电话。

——翟老爷子心脏病发,已经送进医院急救。

这种情况,翟靳聿自然不可能离开。

姜苏表示理解,却不打算等他了。

更不打算去医院看翟老爷子。

直接让汪老夫人的司机送她去机场。

到了北城机场,她打开手机,接到的第一通电话,居然是宁晓打来的。

“我给翟队打电话,他说你已经回北城了。你现在在哪儿,我的车就在机场外面。”

姜苏觉得有点奇怪:“你找我有事吗?”

宁晓说:“我外婆想见你。”

姜苏挑眉。

十分钟后,姜苏成功上了宁晓的车。

“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你外婆为什么知道我,而且还要见我了吧?”

于是宁晓说了前因后果。

她是跟着外婆一起长大的,和外婆的关系非常好,什么事都会跟外婆说,所以她就和外婆提起了姜苏。

“后来外婆就说让我带你去见她,我问她原因,她没有告诉我,只说你去了就知道了。正好我今天有空,你又回北城了。”

姜苏猜想,宁晓的外婆肯定又是一位故人。

只是,是敌是友?

姜苏看向窗外,突然间灵光一闪,她转过头看宁晓:“宁晓,你外婆是不是和你有一样的能力?”

宁晓惊讶的说:“我刚才好像没说吧?你怎么知道的?这项能力好像就是外婆遗传给我的,我外婆有,我妈没有,到我就又有了。”

姜苏也没有想到。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之前在山城时,知道宁晓有清除人记忆的能力,但是她却根本没有往宁晓身上想过。

“你可以清楚任何人的记忆吗?”姜苏问道。

“当然没那么简单。”宁晓说道:“看那个人脑内的防卫机制强不强,还有这个人的精神力强不强大。比如说翟队,我感知过,他的精神力量和防卫机制都很强,就算把他放倒,我也无法清除他的记忆,除非他自愿让我清除记忆。”

“如果是你外婆来做呢?”姜苏问。

“也做不到。”宁晓说到这里有些骄傲的挑眉:“而且我的能力已经超过我外婆了。”

姜苏沉吟起来。

“到了。”宁晓说,然后自己先下车了。

宁晓的外婆住在西郊,离市中心很远,离机场却很近。

“在这儿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飞机起飞的声音,不过住久了就习惯了。”宁晓正说着,就有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

“外婆!我把姜苏带回来了!”还没进门,宁晓就喊道。

姜苏走在后面,悄悄咬破手指,在左手掌心画了一张符,以备不时之需,然后没事人一样走进这农家小院。

刚刚她一下车就闻到了草药香,进到院子里那味道更加浓郁。

今天是个好天气,院子里放了好多个木架子,上面晒着各种各样的草药,只留下一条只供两人并肩行走的小道通往房子。

这时候,从那房子里走出一个老妇人来。

她站在那里,看着姜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你来了。”

姜苏顿时一愣,惊讶:“是你?!”

老妇人笑着点点头:“就是我。”

宁晓一头雾水:“你们两个认识???”

最后宁晓被赶到屋外给院子里的草药翻面。

而姜苏则被老妇人请进了屋子里。

“你怎么老成这样了?”姜苏问。

老妇人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一点儿都不知道委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苏问。

老妇人依旧笑着:“我一直在等着你来找我。但是没想到会时隔那么多年。你要是再晚来几年,可能你的记忆我就要带进土里了。”

姜苏顿时感觉迷雾罩山,迷上加迷。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年的失忆居然会和这个女人有关。

她当年从山下灌木丛里醒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个女人,当然,那是她年轻的时候。

刚才如果不是她一笑,她都没能认出她来。

之后她就被这个女人带回了家,照顾了她几个月,后来她就走了。

姜苏当年也怀疑过她。

但是她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农村姑娘,平时喜欢摆弄一点乱七八糟的草药,还下田插秧,那个插秧的手法,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练出来的。

怎么想到,她的失忆就是出自当年那个农村姑娘的手?!

这个笑起来一脸淳朴的人畜无害的女人。

真是会扮猪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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