厩国际机场,张鹏飞缓缓走下飞机,抬头看了眼太阳,微笑道:“那边一定很乱吧?”他昨天夜里做的晚班飞机,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厩。
身后跟着彭翔和林辉,彭翔说道:“老大,我想没有人能猜到这个时候您不在金沙,而会来到厩！”
张鹏飞说:“就是要出其不意,金沙的事现在不用我管,乱七八糟的事就够他们忙活的了！”
林辉笑道:“还有一个大小姐呢！”
“哈哈……”张鹏飞不禁笑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那个大小姐可不是普通的大小姐！”
两人都笑了笑,就连他们也摸不清领导是什么主意,跑去金沙耍了一通威风,又跑到各大矿厂转了转,随后谁能想到他会来厩?
张鹏飞走在最前方,他心中有自己的主意,虽然人不在金沙,但是那边的情况都在他的掌握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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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市玉矿集团。
郭凤喜站在窗边向下看着门口静坐的玉农,苦着脸皱着眉头,喃喃道:“老这么下去可不行啊,必须想个办法！”
“郭总,对方只是静坐,所以警方也没办法……”身后的玉矿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冯昆无奈地说道。
“哼,没办法?鬼才相信,张鹏飞够狠的！”郭凤喜气得拍了拍窗户,“难道我们今天就被堵在这里出不去了?”
冯昆苦着脸说:“四周全是人,没有别的出口了。我刚才让人开车出去试了一下,除非从他们身上压过去,否则……”
“武董事长应该快到了,他要是看到这种情况,那……”郭凤喜摇了摇头,做梦也没有想到张鹏飞的胆子真的大到这种程度。玉农突然变聪明了,围而不攻,这肯定是张鹏飞的主意！
“现在的情况是能进不能出……”冯昆小声说道,从今天早上开始,玉矿集团门外涌来了大批静坐的玉农,把玉矿集团围得水泄不通,只许进不许出,现在他们都被憋在里面出不去。金沙警方来了也没什么用,更何况金沙警方真的会管吗?
郭凤喜嗓子眼冒火,过去也发生过国企或者央企与地方上闹矛盾的事,但是像张鹏飞这样如此出格的还真是少见。西北矿业集团是央企,本不受地方管理,这同一些受地方政府领导的国企不同,可现在张鹏飞偏偏要把手伸过来,甚至还想把矿业集团内的部分企业划为西北所有,这是他们万万不能接受的现实。可如果得不到地方上的支持,金沙玉矿今后就没法继续开展工作了。
不单金沙玉矿出现静坐的玉农,就连其它矿区也发生了类似事件,这一上午郭凤喜就接到了好几个电话,西北一些大的矿区都有闹事和的矿工,其中包括煤炭、钢铁、铜等矿企。郭凤喜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都是张鹏飞干的,现在金沙的情况还没有得到控制,其它地方就有了连锁反应,一时间让他们措手不及。
这两天集团董事长武林在厩与上级领导进行了接触,反响并不是很好。高层确实已经接到了西北省委的申请,打算取得西北矿业集团旗下的部分企业经营权,尽管华夏矿业集团总公司与国资委都表示反对,可是听说高层首长们还在探讨此事。探讨的主要议题就是西北矿业集团是否带动西北矿业的发展,能否不再亏损,能否帮助地方的建设……
武林接到消息后本想直接去找高层的首长,可是家里突然出事,他怕问题扩散,这个时候去找首长那不是等着挨骂吗?再三考虑之后他决定先回西北把问题搞清楚,最好同张鹏飞碰个面,争取双方各自退让一步私下把矛盾解决了。
郭凤喜知道武林今天就能赶回来,可是面对现在的局面,即使他赶回来了又能怎么样?集团门外的玉农越围越多,看那意思是不会散了,他们憋在里面一点也没办法……不,也不是没有办法！郭凤喜心中明白,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联系张鹏飞,答应他的改革条件……
郭凤喜长叹一声,望向冯昆说:“你给武老大的司机打个电话,看看他们到哪了,不行就先别让他过来了,否则……”
“好的……”冯昆赶紧掏出电话。
还没等冯昆把电话掏出来,郭凤喜又苦笑道:“不用打了……”
“怎么了?”冯昆皱了下眉头。
“你看……”郭凤喜指了指集团门口。
冯昆定睛一瞧,有一辆奥迪被堵在了门口,想进进不来,想退也退不出去,正在那街着呢。这辆车对他们来说太熟悉了,正是集团董事长武林武老大的坐驾。
“这怎么办?”冯昆额头直冒汗。
郭凤喜转身就走:“看样子能进来,我们先下去迎迎,只是人进来了……到时候怎么出去?”
冯昆苦笑道:“郭总,我看还是先进来再说吧,我们需要开会研究一下,听听武老大是什么意见。”
“嗯,也只能如此了！”郭凤喜郁闷地点点头,边走边问道:“今天怎么没看到大小姐?”
冯昆知道郭总指的是赵金晶,现在集团上下都给她起了个“大小姐”的外号,听起来就充满了贬义。他冷笑道:“听说去下面的玉矿厂了,应该是躲出去了！”
“哎,到处都是烦心事啊！”郭凤喜一想到赵金晶的身份,有心说些什么也不敢说了。
冯昆道:“郭总,集团内有这么个人……我们以后还怎么工作,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
“谁让人家是大小姐呢,我们可惹不起啊！”郭凤喜心想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生错了家庭,没有一个好父母！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楼下,他们刚走出来就看到奥迪车开进了大院。两人停下脚步,奥迪车开过来就在两人面前停下了。董事长武林沉着脸从车上上来,看向郭凤喜说:“这些玉农现在学聪明了！”
郭凤喜明白他的意思,冷笑道:“有高人指点吧！”
“马上召集人开会！”武林看向冯昆说道。
“明白了！”冯昆点点头,又对郭凤喜说:“郭总,你先和董事长休息一下,我马上叫人过来。”
郭凤喜没应声,看向武林说:“董事长,您有什么好办法?”
“还是要和张鹏飞谈啊！”
“那上头……”
“现在的局面对我们不利,张鹏飞在拿我们的盈利说事！”武林紧皱眉头,“凤喜,我们必须退了,要不然没准他还有什么手段！”
郭凤喜心中一紧,又想到了那天张鹏飞在会上说的话,难道这只是开始吗?
“不过我们也不是完全被动,图歌的事……他们就没一点责任吗?”武林微微一笑。
郭凤喜停下脚步缓缓点头,佩服地说:“听说张鹏飞还去见过图歌呢,这事如果好好谋划谋划,那么……”
武林一脸狰狞地说道:“张鹏飞,你是够狠,但是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如果真撕破了脸那可就不能怪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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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飞的专车离开机场一个多小时之后进入了京郊的西山地界,在山间公路上又行驶了有十多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条隧道,同其它公路隧道不同的是,这条隧道有重兵把守,荷枪实弹的战士们站在关卡前面,远远就示意林辉把车停下。
林辉不敢造次,乖乖把车停下接受检查。三人都出示了工作证,随后放行。进入隧道之后,彭翔感慨道:“这里的守卫不比红墙大内弱啊！”
“现在弱一些了,”张鹏飞微微一笑:“当年陈老爷子在这里住着的时候更加严格,如果没有里面首长的允许,像我根本就进不去！”
“陈老……”彭翔和林辉都肃然起敬,说实话如果论资历,陈老可是比刘老还要有影响力,只不过后期的陈老退出了政治舞台。但是放眼军界,陈家仍然是军内除刘家以外最受人尊敬的家族。
“老人家都去世了,当年这两个老头子可是一对冤家！”张鹏飞想起曾经的事情,心里有些酸楚。
隧道有很长,足足有两三公里。开出隧道没多远,前方就出现了一片别墅区,门口同样有人把守。又经过一翻详细的检查,他们的车子才开进了别墅,在三号楼外面停下了。
张鹏飞下车后整理了一下着装,抬手看了眼手表,苦笑道:“赶得真不巧,没准首长正在吃午饭！”
彭翔说:“那不正好,您也没吃呢！”
张鹏飞笑了笑,说道:“你们俩在车里等着吧,我先去了。”
两人点点头,在这种地方他们是不敢随意走动的。张鹏飞轻轻叩响房门,很快就听到了脚步声,有人走过来开门。
当房门打开的时候,两人同时一愣。
“张书记,真的是您！”
“小林姐,没想到你也在！”张鹏飞主动伸出手来。
“呵呵,好久没看到您了！”唐小林紧紧握住张鹏飞的手:“听我爸说您要过来,我还以为他说着玩呢！”
“首长像说着玩的人嘛！”张鹏飞笑了起来,“小林姐,工作不忙了?延春还好吧?”
“呵呵,好着呢,我有好多话想对您说！”唐小林十分兴奋,如果说父亲是她进入政坛的老师,那么张鹏飞便是她在仕途当中进修的导师！
这是高层退休首长的疗养院,唐总退休后经常住在这里躲清静。张鹏飞今天过来是特意来看唐总的,自然也有别的目的。
“小林啊,怎么能站在门口说话呢,还不把鹏飞请进来?”客厅内传出了唐总的声音。
“瞧我！”唐小林拍了下脑门:“张书记,您快请进！”
张鹏飞跟着唐小林走进来,看到唐总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张鹏飞有些日子没见过这位老人了,仔细一瞧老首长的精神还是那么好,只是白发多了一些,自从退休之后,唐总也就不再染发了,任由银发越来越多,他自己说的好,老人就要有老人家的样子,银发也挺好看的！
“首长,打扰您了！”张鹏飞恭敬地走到近前。
“没想到你心里还念着我啊！”唐总慢悠悠地站起来,厚重的手握住张鹏飞晃了晃:“坐下说吧。”
“谢谢首长。”张鹏飞坐在了省长的对面。
唐小林走到一边给张鹏飞泡了杯茶,然后依偎在唐总身边,笑眯眯地打量着张鹏飞。张鹏飞指了指唐小林,对唐总说:“首长,小林姐现在比过去还有气质了,像个高级干部了！”
“呵呵……”唐总很开心地笑了笑,由衷地说道:“这还要感谢你啊！这两年小林的进步确实很明显,我很欣慰,当初安排她去双林是对的,你没有让我失望！”
张鹏飞说:“还是小林姐自己聪明,她现在已经是国内的政治新星了！”
唐总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看了女儿一眼。
唐小林苦笑道:“张书记,我确实要感谢您,平时他就知道骂我,这不您来了……我才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哈哈……”张鹏飞大笑起来:“首长那是鞭策你！”
唐小林说得不错,唐总当着她的面很少夸奖,总是批评,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父亲眼里是什么样的,今天才知道原来父亲对自己如此满意。
“我那是怕你骄傲！”唐总摆摆手:“你这丫头啊,永远也长不大！”
张鹏飞说:“首长,孩子在父母面前永远也长不大,更喜欢听家长的表扬,您可不能只是批评啊！”
“哈哈……”唐总温柔地望向女儿,眼光中流露出满足的神色。
唐小林望着张鹏飞笑,说道:“张书记,谢谢您！”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这些年首长也没少提携我,如果能为你们做点什么,我心里很高兴。”张鹏飞微笑着回应道。
“鹏飞啊,我没有看错你,没想到……你还知道来看看我,有什么事吧?”唐总含笑问道。
张鹏飞说道:“我今天是来汇报工作的,有些事想听听您的意见,我还有点拿不定主意。”
“谦虚了是不是?”不管张鹏飞说的是真心还是假话,唐总听起来都很高兴。
张鹏飞认真地说道:“唐总,我不是谦虚,这件事很重要,或许会影响国家未来对不可再生资源的管控和发展,所以我不得不谨慎啊！”
唐总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了,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我虽然退了,但是对你们西北一直都很关注。你不来我也想给你打电话问问的,但是……人已经退了,我……我这张脸还是要的嘛！”
张鹏飞听首长这么说,心里有点发酸,或许老人们在退了之后都希望有人来看看自己吧?然而现在不比过去,老人政治渐渐行不通了,像唐总这些已退的前首长们在政治场中的地位不比当年,都说人走茶凉,他们的心里又怎么能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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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飞诚恳地说道:“首长,您这么说就是怪我了,我一直都想过来,就是最近太忙了,好不容易才有空。”
“我知道你忙,你在西北一年干的工作已经和别人干三年的工作量差不多了,你是一位好干部！”唐总欣慰地点点头,问道:“你想说什么,说说吧。”说完,不经意地看了眼唐小林。
唐小林会意,起身道:“张书记,你们聊吧,我先上去看看……”
“小林姐,你这是干什么?”张鹏飞伸手拦下唐小林:“你又不是外人,你要没别的事也坐下听听,也帮着我参谋参谋……”
唐小林微笑着看向父亲,唐总点头道:“鹏飞都这么说了,那你就留下吧。”
唐小林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又给父亲和张鹏飞的茶杯里续上水,这才重新坐下了。也许在外人面前她是天之娇女,但是在张鹏飞眼前她从来不会摆架子。
张鹏飞说:“事情是这样的,原于金沙玉矿的问题……”张鹏飞把金沙玉矿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接着说道:“我要搞改革,想对央企下手也是无奈之举。这些年西北矿业等资源开采所存在的矛盾、问题越来越严重,如果再不想个办法,已经影响到了西北社会的稳定。西北的情况不用我多说,在那种背景下再闹出什么事那……”
“你的意思我懂了,想法也很好,但是长期以来西北的资源一直受央企开发、管理,这突然之间……阻力很大啊,反对的声音可是不小！”
“正是如此,我张鹏飞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所以这件事让我很为难,我不知道是为了大众利益而得罪小众,还是要……”说着话,张鹏飞连连摇头,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这是一个敏感的时期……”唐总深思道:“我明白你考虑的是什么,也明白你的压力来原于外部和其它客观条件。换届在即,在这种时候搞事……确实不太好,容易让人误会。但是如果不这么搞,你已经开了头……还有别的选择吗?”
张鹏飞点点头,说道:“可是如果继续办下去,我将得罪一大堆人,国资委就不说了,像其它央企也会对我有怨言,另外这个口子一开,万一其它地方也纷纷效仿,那么国家和高层首长们的压力岂不是更大?”
“你最担心的就是这一条,对吧?”唐总是什么人,马上领会了张鹏飞的意图。
张鹏飞默默点头,脸色沉重。
唐小林在一旁说道:“张书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最近几年各地资源纷争都很严重,就说双林省的煤炭吧,拿延春来说,取消小煤矿之后,看似集中整治起来了,但是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不断……”
唐总点点头,看向张鹏飞说:“资源之争早晚都会发生,一直由国家部门把持也不是个事,改革是早晚的。当年我还没退休之前就召开过这方面的研讨会,只是……”他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说道:“鹏飞说得不错,这个口子一开,可能会出现新的问题,如果控制不住,引发乱子……这个责任谁来负?更何况换届在即,在这种时候不应该啊！”
唐小林看了眼张鹏飞,说道:“可是您在金沙的改革工作不是已经开展了吗?”
唐总瞪了女儿一眼,怪她多话,有些事知道了也要装不知道。其实自从张鹏飞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这小子的来意。他不是不想帮忙,只是如果太容易了就被说服,不是被这小子看轻了吗?唐小林刚才说的话正是张鹏飞要的契机。
果然,一听唐小林的话,张鹏飞说道:“没错,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了,那边已经和金沙玉矿撕破脸了,可是高层还没有答复,我现在被架起来了！接下来难办啊,首长,您可要给我出出主意,现任首长们考虑的问题太多,我也只能求您了！”
唐小林刚才还奇怪父亲为何瞪自己,现在才听明白,怪不得张鹏飞要留自己一起聊天,原来早就想到这一招了。她冲张鹏飞嘟了下小嘴,心里却暗暗佩服,要论对人性和心理的把握,好像无人能及他。
唐总看着张鹏飞笑,说道:“连现任班子都处理不了的事,我一个老头子了能帮你什么忙?”
“首长,您的作用可大着呢！”张鹏飞陪着笑:“您老德高望重,有邪反而比现任首长好说,说出来也更让人重视。这件事如果从您现在所处的地位来看,那就……”
“别卖关子了,你早就盘算好了是不是?”唐总眯起了眼睛。
“呵呵,我……这也不是盘算,就是来和您商量……商量……”张鹏飞一脸腼腆,又开始摆出那幅厚脸皮的模样了。
“你啊！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你?”唐总看向女儿:“小林,以后学着点,这小子满肚子的鬼主意！”
唐小林笑道:“张书记,我也被您算计了！”
“哈哈……”张鹏飞笑了起来,然后认真地说道:“首长,我是真的只能靠您了！”
“先说说你的主意！”
“我觉得还是要从他们内部想办法,同时……”
“这样吧,你先陪我喝两杯,如果让我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