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心钥就是她手里唯一的筹码,虽然她真的不知道锁心钥在哪里,但只要她一口咬定锁心钥就在她手里,在得不到锁心钥之前,洛熙平就绝不会让她去死。
那小厮听了脸色一动,走上前对着两个衙差恭恭敬敬的说道:“还烦请二位官爷行了个方便,稍等一会,等我回了我家老爷,让我家老爷再见大姑娘最后一面再带走也不迟。”
两个衙差对视一眼,洛婵并非普通人家的姑娘,她是侯门千金,况且只是她一个犯罪,与府里其他人无甚干系,洛熙平还是侯爷,这点面子还是要卖的。
想着,二人心有灵犀的点点头,一个人说道:“我等还有公务在身,请速去速回。”
小厮连忙道了谢,飞脚就跑了。
恰好洛熙平不在府里,小厮急的没法、洛熙平一再叮嘱他,若洛婵有任何异动,就立刻回禀他,若他不在,还有五姑娘。
对,小厮一个激灵,老爷不在,还有五姑娘。
就在洛婵翘首以盼,以为等来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洛熙平的时候,她看到的却是她最不想看到人。
唇角肌肉猛地一颤,她舔了下发干的嘴唇,眸光像是一把刀,恶狠狠的刮到洛樱的脸上:“怎么是你?”
洛樱冷淡的一笑:“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不,我要见二叔。”她伸手指着洛樱,痛恨的眼睛里是隐藏不住的绝望和恐慌,咬牙道,“你出去,你马上给我从这里滚出去,我要见的人是二叔。”
洛熙平来,她还有能一线生机,洛樱来,她绝无生机。
“二位衙差大哥,我还有话要问她,烦请你们在门外等一会儿。”若非锁心钥,她没这闲功夫来见洛婵。
两个衙差又对视了一眼,默默的退了下去。
洛熙平的面子不能不卖,洛樱的面子更不能不卖,在来之前,他们就知道这位洛府的五姑娘与陵王关系不简单。
“不,我没有话和你说,洛樱,你个贱人!就是你这个贱人害我至此——”
洛婵愤恨的扯着嗓子厉声一喝,忽然,冲上前来就要抓向洛樱的脸。
“咚!”
洛婵根本没有机会碰到洛樱,已被阿凉一脚狠狠踹飞,撞到墙壁上,狼狈的砸落在地。
“洛婵,其实锁心钥根本不在你手上,是不是?”
直到现在,她依旧不能确定锁心钥到底是不是洛婵偷的,她这样说,只是想套出她的实话。
“不……”洛婵痛苦的捂住了肚子,挣扎着爬起,一双浮肿发红的眼睛迸身出近乎狰狞的凶光,嘴角边溢出了一丝鲜血,“锁心钥就在我手上,我若死了,你永远也得不到!”
洛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平淡:“你以为仅凭一个锁心钥就可以救你的命,不,你错了,锁心钥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洛婵瞳仁怔忡的一缩,随即冷笑起来,“若锁心钥对你来说不重要,你还来见我做什么!难道你就是为了来看我笑话的?”
“你说对了,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我不仅要看你的笑话,我还要看着你被凌迟,一刀一刀,一共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不——”洛婵凄厉的惨叫,她害怕的用又手紧紧蜷住了自己,全身痉挛,怆惶的摇着头,“不会的,子越不会看着我死的……不会的……”
“呵呵……”洛樱只觉得可笑,抬步缓缓的走到她的面前,冷冷的俯视着她,“直到现在,你还在指望沈遥,洛婵,你醒醒吧!在他眼里,你就像这地上的稻草,不值一文。”
“洛樱,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你根本不了解子越,我的子越,他不会这样待我的,一定不会的!”
“做人愚蠢到你这个份上,当真是可悲,你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不要听你说,不要……”洛婵狂乱的摇着头,伸手紧紧捂住了耳朵。
洛樱的声音轻幽的就像无孔不入的风,吹进了洛婵的耳朵里:“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和他见面的机会。”
“不可能,你不会这么好心!”她骤然抬眸看她。
“只要你能证明锁心钥在你手上,这点小事,我还是能满足你的。”
“……”
洛婵身体一僵,证明,她怎么证明,因为锁心钥根本不在她的手上,她这么说,无非就是想保命而已。
“你无法证明是不是?因为锁心钥根本就不在你手上!”
此刻,从洛婵的反应看来,她几乎可以确认,锁心钥真的不是她偷走的。
如果真是她拿的,在这样的绝境之下,她不可能一点证明的办法都没有,她这样说,只是想骗洛熙平过来。
“……”
洛婵身子猛地一僵,仿佛此刻她已经变成了一个透明之人,在洛樱面前无所遁形。
“既然不在你这里,我和你之间也没什么好说了。”在来之前,她还是抱了星点的渺茫希望,如今这星点的希望没有了,寻找锁心钥又成了一件毫无头绪的事,她转过头,淡声道,“阿凉,我们走!”
“不,你不要走,你叫二叔来,你叫二叔来见我!”
“他不会来见你的。”洛樱冷冷的转身离开。
“洛樱——”洛婵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挑唆二叔不让他来的,一定是你。”
“……”
“为什么,你究竟为什么要害我,我自问和你无怨无仇,你个贱人,为什么要害我?!”
洛樱停下脚步,慢慢回过头,眼中掠过蔑视与痛恨,声音冷的不像这世间的人:“因为你该死!”
洛婵,我会让你尝到凌迟之痛。
还有你,沈遥。
很快,就会轮到你了。
“洛樱,就算我下了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会化作厉鬼,来向你索命,我一定会来向你索命的……哈哈哈……”
洛婵狠毒的盯着洛樱的背后,眼睛里含着噬骨的恨,绝望的大笑起来。
洛樱轻轻冷笑一声:“你这样的人,一旦下了地狱,就永无翻身的可能,想找我索命,痴心枉想!”
“不——”
洛婵还想再笑,可是内心令她近乎绝望的恐惧让她再也支持不下去,她像一滩软泥烂似的,软软的跌倒地,看看眼前那片锋利的碎瓦片,她颤抖着青筋暴跳的手想去握住那片碎瓦片结果了自己的生命。
至少,这样可以死的痛快一些。
可是,在碰到瓦片的那一瞬间,仿佛被火灼了一般,她迅速的收回了手,她竟然连死自我了结的勇气都没有。
对,她还有子越。
如果子越知道她被抓了,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哪怕他不爱她,他也会害怕她会将他的身份暴露。
子越,你一定要来救我!
否则,我一定会拉着你一起陪葬!
……
果然如洛婵所想,当沈遥得知洛婵被关于大理寺牢房的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
洛婵死了,他求之不得。
怕就怕在傅涛提审她的时候,会招供出他是赢国人的身份。
若是从前,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只说洛婵是因爱生恨,诬蔑于他,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
他本已面临重重危机,谁知还要雪上加霜,尉迟兰嫣竟然会撕了自己的衣服来诬蔑他,虽然太后不信,又有宋懿如挺身作保,但皇帝肯定想要他的命,只是忌惮于太后的权势暂时不敢动手。
若在这个时候,洛婵跟傅涛说出他是赢国人的事,那他真有可能会万劫不复,毕竟傅涛是宋亦欢的人,层层查下去,还不知道会查出多少,甚至于连他所有的秘密都会查出来。
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本想派血影门的杀手直接杀人灭口,可是又不能确认除了洛婵以外,究竟还有谁知道真相,又知道多少。
女人,哄一哄,就行了。
不过,洛婵现在身处绝境,一旦说错话激怒了她,她很可能会选择鱼死网破,想到那晚洛婵来找他时,跟他说的话,他忽然觉得心惊肉跳起来。
不到最后一步,他不会选择撤出成国,卧薪尝胆这么多年,他要做的事情绝不仅仅只是覆灭姬家军那么简单。
他必须马上去见洛婵,尽管现在大理寺卿已被架空,凭他的能力秘密去大理寺牢房见洛婵并不难,难就难在,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洛婵对他说真话。
自从被洛婵设计陷害之后,他就已经完全不能信任她了。
站在牢房外,看到洛婵时,他才真正的发现,过去那个才华四溢,雍容美丽的侯门千金真的不存在了,他从来也没见过洛婵落魄狼狈至此的样子。
整个人就像个破烂的麻布袋,蜷缩在牢房肮脏的一角。
“唉——”
他发出一声碎裂而轻薄的叹息,尽量用最悲怆而又最温柔的声音唤了她一声。
“婵儿……”
“谁?”洛婵有些恍惚,抬眸一看,就看到一个身着灰色大氅,头戴风帽掩住了大半张脸的男人,她颓败的眼睛里立刻闪出激动的光,“子越,是你吗?子越……”
“是我,我来看你了。”
他缓缓的掀下了风帽,露出一张虽憔悴却不减俊朗的脸。
“子越,真的是你,你终于来了……”
她更加激动,虽然身体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他的方向奔来,从栅栏内伸出手想要握一握他的手,本能的他想要后退,理智却让他握住了她的手。
“子越……”
压抑的委屈,恐惧,愤怒,绝望在此刻如放开水闸泄洪,泪水就这样奔腾而下。
沈遥的心里没有半点动容,只是觉得厌烦,转头看了一眼狱卒,狱卒会意,打开了牢房门。
“婵儿,我进来和你说话。”
他还是尽量温柔的哄她。
“嗯。”
她满含感动,是有多久,她都没有见过如此温柔待她的子越了,哪怕上次她在深夜里去见他时,他也没有如此温柔过。
仿佛,她和他已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她每每想起,嘴角都会牵起一缕幸福笑容的过去。
她的子越,心里到底还是有她的。
她松开了他的手,他赶紧走了进去,一进去,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嘤嘤抽泣:“子越,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他声音喑哑,伸手抚了抚她哭的颤动的背,眼睛里却连一丝一毫感情都没有,落在牢房冰冷的墙壁上,像是沁着冰雪一样,冷的渗人,“我怎么可能会不来看你,婵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真的吗,子越……这是真的吗?”
她抬起泪水朦胧的眼睛激动的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沈遥冲着她淡淡一笑,然后拿出帕子拭了拭她脸上的泪水,“瞧你,哭的像个小花猫一样。”
忽然,他手一顿,整个人惊怔了一下。
就在手中的软帕擦过她的鬓角,他看到她鬓角处微微卷曲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