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知道自己一时失言,吓得脸色一变,连忙狠狠的自抽了一耳光,然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拍起了马屁。
“若姑娘这般的花容月貌都说不好看,那这个世界上哪里还能有好看的人,这流星逐月的发式于姑娘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洛婵被恭维的甚是得意,面色稍霁道:“如今就连你这小蹄子也学得油嘴滑舌了。”说着,盯了一眼举着铜镜的燕语厉声呵斥道“你还忤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
“是是是……”
燕语畏畏缩缩的放下了铜镜,转身抹了一把眼泪,急步退出了屋外。
刚走到屋外,迎面就撞见了洛樱。
“奴婢见过五姑娘。”
“燕语,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洛樱淡淡问了一句。
“奴婢……”燕语茫然无措的看着洛樱,欲语还休,“奴婢……被……风迷了眼睛。”
“五妹妹,你来啦,怎么还不进来?”
燕语刚说完,就传来了洛婵的声音。
洛樱又看了一眼燕语,然后便进了屋,一进屋,洛婵就笑脸迎了上来。
“五妹妹,如今你可是府里的大忙人了,想求你来一趟可真不容易。”
洛樱一来就看见今日洛婵打扮的彩绣辉煌,美艳无双,尤其是她发上插的七颗用蓝色水晶打造的星星状簪子,甚是夺目,恍的她用手遮挡了一下眼睛。
“姐姐说的哪里话,不知你找我来有何要事?”
“来,妹妹快先坐下。”洛婵热情的招呼,又看了一眼莺歌道,“你个小蹄子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倒茶去。”
语毕,二人一起落坐,刚一坐下,洛婵就凑过头来,神秘兮兮的说道:“五妹妹,昨儿我去净园寺烧香,你猜我在路上看到谁了?”
“……”
洛樱摇摇头。
“我好像看到二婶婶了,就在螺蛳巷看到她的。”
“……”
洛婵听了,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
见洛婵的反应竟如此平静,洛婵脸上闪过一丝愕然的表情,心中暗想:这洛樱的心果然坚硬如铁,听到自己亲娘的消息,竟然一连反应都没有。
她脸上浮起一丝细微的冷笑,继续道:“说来也奇怪,我只看到了二婶婶,并没有看到六妹妹。”
“哦。”
洛樱只是象征性的点了一下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洛婵悻悻的摇头一叹:“六妹妹,你可不知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只穿了一只鞋子走在雪地里,还穿的破衣烂衫的,我瞧着倒像个乞婆。”顿一顿,补充道,“我顾及五妹妹你的体面,才单独找你过来,将此事告诉你。”
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继续打量着洛樱的反应。
即使洛樱与沈氏母女之情破裂,但沈氏的身份对于洛樱来说依旧重要,若沈氏真落魄成了一个乞丐婆,那洛樱的脸上也不好看,甚至走出去都要被人嘲笑。
果然,洛樱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姐姐今日叫我来,就是想告诉这些的?”
沈氏走时带走了足够的银两,她怎么会混到洛婵嘴里的样子,看来,洛熙平或许真的派人劫了她。
像洛熙平这样的人真干得出这样的事,若不是他够无耻,怎么会化成蒙面人,劫走了宋懿如花了两万两银子买到的白獭髓。
生怕这件事被宋懿如知道,洛熙平一回来就特意叮嘱了老太太和洛婵,让她们守口如瓶。
他不知道,他的抢夺反倒让宋懿如暂时躲过了一劫,而洛婵……
想着,
她不由的抬头,若有深思的看了一眼洛婵额上的疤痕处,唇角勾起一抹淡到看不见的冷笑。
“……呃。”
还是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洛樱顿觉无趣,觉得自己真是白找了她一趟,她本想看着她深受休辱,亦或惊愕,痛苦的不能接受的样子,谁知什么也没有。
她讪讪的抽了一下嘴角,莺歌已经端上了茶,洛婵说了一句“请”,然后自己端茶喝了一口,似笑非笑道:“看来二婶婶当真伤透了五妹妹的心,是以,听到她的消息,五妹妹竟半点也不关心。”
“大姐姐此言差矣。”
“哦?”洛婵来了两分精神,“难道五妹妹心里还想着二婶婶,只是不好说出来,毕竟二婶婶对妹妹确实……”
洛樱冷笑一声,打断道:“你一口一口二婶婶,难道你忘了她早就与你二叔和离了吗?她与洛府已无干系,你若一心还惦记着她是你的二婶,在你遇见她时,怎么不上前相认?”
“我……”
“你是怕跟一个乞丐婆说话,失了你尊贵的体面么?”
“不……不是……我只是不敢确认,怕自己瞧错了。”
洛樱又是一笑冷笑:“你自己都不能确认的事,如何又这般煞有介事的告诉我了。”
“……”
“我现在很忙,若无事,就先告辞了。”
洛樱冷漠的拂拂袖,站起了身。
忽然,她“哦”了一声,站在那里冷冷俯视着洛婵,淡淡道,“我昨儿去找云姐姐时,在路上也看见一个人了,大姐姐可知我看见谁了?”
“谁?”
她脸上微带着一丝蕴怒,警觉的看着她。
“太师大人。”
洛婵立刻变了脸色,心里骤然凉了一下,却还是强作了镇定,冷嗤道:“你在路上看见他有什么可奇怪的。”
“是呀,有什么可奇怪的。”洛樱幽凉一笑,“反正第一回见他时,他就和乐阳公主在一起。”
“什么?”洛婵矍然变脸,“你是说他和乐阳公主在一起?”
“大姐姐何故如此大的反应,你不是说没什么可奇怪的吗?”
“不,你回答我,是不是?”
“是。”
“不,不可能,乐阳公主被禁足公主府,她怎么可能会和子越在一起。”她死死的攥紧拳头,霍地站了起来,红着眼睛近乎偏执的盯着洛樱,咬牙道,“可见,你根本就是撒谎的!”
看到洛婵明明已经相信,却无法接受的痛苦样子,洛樱冷酷的逼视着她发红的眼睛,低幽幽的冷笑道:“你,到底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不敢相信我的话?”
“……不,你骗人……一定是你骗人……”
“……或许正是因为禁足,乐阳公主心情不好,所以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让太师大人抱着她走呢……”洛樱的声音越说越凉,凉的直让洛婵的心也跟着凉透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洛婵痛苦万状的用手抱住了头。
洛樱静静的看着她痛:“当时我恍惚的听到乐阳公主说‘子越,从此以后,我只有你一人了……’”
“不,别说了,别说了……”
“既然大姐姐不想听,那我就不再多言了,告辞!”
说完,洛樱一拂袖决然而去,她的脸上尤为的平静,看不到打击洛婵后的得意,也不看到她满腔的厌恶与仇恨,唯有平静,空寂幽冷的平静。
“不,不会的,子越他不会这样待我的……”
洛婵还深深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她绝望而愤怒的摇着头,发上光彩夺目的星状水晶簪也跟着她凄惶的颤动着。
忽然,身子一晃,踉跄的差点要跌倒,莺歌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姑娘……”
“滚,滚,全都给我滚!”
洛婵尖厉的大叫一声,狠狠的将莺歌推倒在地,然后双手猛地一挥。
“哗啦——”
桌上的茶壶茶杯打碎了一地。
“啊——”
莺歌一声惨叫,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尖锐的碎瓷片已经飞蹦到她的脸上,从左额头到左眼角拉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不,我不能认输,宋懿如那贱货算个什么东西,子越是我的,子越永远都是我的……”
洛婵丝毫不在意莺歌受的伤,她呆呆的盯着某个空无的焦点,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一定会从宋懿如手里将沈遥夺回来。
她就不信,她能打败姬长清,就打不败宋懿如那个货真假实的荡妇。
……
眼看见天就要黑了,府里陆续点上了灯笼,一派明亮。
花厅里,摆着三张八仙桌,桌上佳肴美酒,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