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长得不算很漂亮,但贵在自然,仅仅画了眉毛和涂了淡淡的口红之外,脸上没有其他粉黛,显得清秀婉约,而且身材也不错。
可以说,李明月不惊艳,却很耐看,尤其是笑容很甜。
那个在上海拥有400平米别墅的客户,有钱的程度自不用说,平时肯定不缺女人,偏偏看上她这种小家碧玉,显然是好良家这一口。
说完那句“没戏了”之后,便坐在电脑前摆弄着鼠标,看起来有些黯然,也没有太大热情跟我讨论那个单子。
我没有觉得意外,更不会因此怪她,毕竟对她来说,就算我阻止了苏雯取消订单,这个单子她也拿不下,也不会认为我能帮她起死回天,除非她愿意陪客户睡。
或许,对她来说这事不过是少了一万五的提成而已,但对我来说,意义却远不是一万五能衡量的。
“你还想要那个单子吗?”我突然问。
李明月转过头,感激地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会再赔客户去吃饭的,更不会陪他……”
我打断她:“这些都不用,你只要把客户信息和相关资料都给我就行了,我自己去谈。”
她静静看着我,片刻后点头:“你QQ号码多少?我把资料发给你。”
李明月的销售工作做得很用心,除了公司的产品方案之外,她还把所有能搜集到的客户资料,以及竞争对手的资料都详细地记录下来。
拿到资料后我不再跟她废话,只是仔细地看她记下的每一条信息。
资料显示,在一起竞争这个单子的几家公司中,不论是设计方案还是产品本身质量,亦或是价格,道尔都占有一定优势,而且客户很喜欢道尔公司的方案,也在口头上答应了让道尔来做,只不过是想趁机睡个良家女孩而已。
李明月陪客户吃饭那晚已经被灌醉了,后来被匆匆赶去的同事带回来,结果可想而知,客户很不爽。
到了这地步,其实我也没有信心,但我必须得试一试。
接近中午的时候,我起身往外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打电话给客户。
“程东。”李明月突然喊了我一声。
“刚才我心情不太好,可能对你有些冷淡,对不起。”
她脸色惭愧,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公司里都在传,说你是为了追求苏总才跟她打赌,我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还是要再次谢谢你。
“另外,今天早上苏总告诉我,只要我不做傻事,依然可以去跟那个单子,但我决定不跟了,所以,我帮不了你,抱歉。如果你真的拿下了那个单子,那双份的提成都归你吧。”
我无所谓地笑笑:“没事,我自己去谈就行了,至于提成,说好了一人一份。”
看得出李明月不是那种脑残的女孩,不会因为我昨天替她说话而对我感激涕零,她有自己的思想和认知,除了对我表达应有的感谢之外,并没有任何盲目的崇拜,也没有主动帮我。
昨天我算不上什么英雄救美,倒是对苏雯说的那些露骨的话,在道尔公司的人看来,我只是个贪图他们苏总美色的下三滥而已,难怪今天没遇到什么好脸色,除了李明月之外,其他同事压根就没跟我打招呼。
看来,苏雯在员工心目中形象不错,李明月不帮我,无非是在帮她而已。
李明月的那个客户叫黄仁东,五十出头,在上海开有一家做医疗器械的公司,其他地区的产业未知,老婆是上海一家医院的领导,黄仁东的生意能做大,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他老婆。
我来到公司外的楼梯间,抽了几口烟才拨通黄仁东的电话。
电话里他打招呼的声音很客气,也显得很稳重。
我不卑不亢地说:“您好黄总,我叫程东,是道尔家居的业务代表,这次打电话给您,主要是想告诉您,我们公司已经为您安排好了所有产品和施工团队,想知道您大概什么时候方便签一下合同?”
“这事不是小李跟的吗?怎么换人了?你让她来跟我谈,另外你告诉她,没有足够诚意的话就算了,我手头还有好几家公司的方案,不缺你们一家。”
冷冷地说完这番话,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恼火地骂了几句,说什么卵诚意,不就是想让人陪睡而已。
看来,电话谈是不可能的了,只有去找他当面谈。
用所谓的真诚也好,死皮赖脸地磨也好,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就得努力争取。
吃过午饭,下午上班时间一到,我来到了黄仁东那家医疗器械公司,在装饰豪华的前台对一个长相普通的接待报上姓名来历要见黄仁东。
但接待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就说他们老板不会见我的,让我不要来了。
我也不气馁,就坐在前台对面的会客沙发上等着。
等了足足两个小时,应该是前台跟黄仁东说我一直在等,然后他终于愿意见我了。
我一边重温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推开门,礼貌地对黄仁东打了声招呼,趁机打量这个好色之徒。
出乎意外的是,他并不是那种肥头大耳或秃顶的老头,反倒长得高大方正,若不是早就知道他的为人的话,根本看不出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黄仁东也打量了我几眼,却没有请我落座,而是突然不屑地笑了笑,说:“你以为,死皮赖脸地守在外面,我就会被你的诚心所打动?”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嘲笑我,说不出半句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呵呵,你这种在底层混的人,脸皮比树皮还厚,我见多了,让你进来只是想明确告诉你,别浪费时间了,要么让李明月来谈,要么就别来烦我了,滚吧。”
他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脸上仍带着那抹讥讽的笑容望着我。
我很想冲上去捶他那张可憎的面目,但最终还是强忍着怒气,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做业务几年,经常会遇到冷言冷语的受气情况,但我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直接羞辱过,换做以前早就动手了,但如今,这个单子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不能在没有彻底失败的时候就跟黄仁东闹翻。
一直回到公司楼下,我脑海中仍然回响着黄仁东那几个字:“你这种在底层混的人……”
望着高耸入云在阳光下璀璨耀眼的云贸大厦,望着街上穿梭不止的车辆,望着衣着光鲜的人群,我忽然又有那种浓浓的悲哀,觉得自己真的很悲哀。
一无所有。
就算把黄仁东打一顿,就算不再跟苏雯打赌,离开道尔公司之后,我还不是一样要去找一份在底层混的工作,一样要为了生活为了金钱卑躬屈膝?
黄仁东说得没错,我只是一个在底层混的人而已,穷屌丝一个。
还妄想让苏雯陪一晚,打她几炮?
呵呵。
我落寞地坐在大楼下面的台阶上,拿出香烟点燃,狠狠地抽着。
抽了一根又一根香烟,想起身的时候,听到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音传来,转头一看,苏雯正从大楼里走出来。
依然是冷艳的高跟鞋,圣洁的白衬衫,高傲的红唇,目不斜视地向包括我在内的屌丝说明,我配不上她。
被挫败的自尊心驱使下,我转过头不去看她。
但,她却在我身边停了下来。
看了一眼我脚底的几根烟头,冷冷地问:“碰壁了?”
我耸耸肩:“不劳苏总费心。”
“算了吧,那个单子你搞不定的,别自讨苦吃了。”
“客户没跟别的公司签约之前,就还有希望,苏总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苏雯漠然地看着我,片刻后又问:“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执着地想要赢?就因为那天我误会你,害你没了工作,所以你要报复我,羞辱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只能说,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心胸如此狭窄的男人。”
听到她的话,我没有生气,因为我感觉自己已经有些麻木了。
我也没有告诉她,报复她羞辱她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工作丢了,而是因为她的出现,让我本来很操蛋的生活,变得更加操蛋。
也没有告诉她,执着地想要赢并不是想睡她,只是想找回那个迷失的自我而已。
我依然用放浪不羁的眼神看着她,说:“苏总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打一炮,尝尝鲜而已。”
“那你继续。”
苏雯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停在大厦外的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帕拉梅拉。
看着那辆至少一百多万的豪车绝尘而去,我狠狠扔掉烟头站起身。
我不想在底层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