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还在东宫里“来见”他这位太子的宸王姐夫,燕无争正要风驰电掣地离开,却见殿门打开,某人一身玄色独自从里面走了出来。
视线迎上去,凉凉的空气间,竟让燕无争有些目瞪口呆。
巫晋月眸光深深,笑得温和:“殿下的眼神,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
燕无争:“……”这个人平时,便是眉飞色舞,嘴角含笑,只要是拿着折扇,骨子也似会透出一种郁郁寡欢,此刻却……像得到了重赏似的,而姐姐身体不适,连本宫这个亲弟弟也“外人”不见,原来是背着姐夫与你独处这一刻,这才是你觉得可以高兴的……
他鄙夷了一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回过神似的重重咳了一声,“本宫找你已经快翻遍皇宫。”
“殿下受惊,是担心巫某凭空消失?”巫晋月打趣,无视燕无争一脸呆愕。
“别废话了,本宫的玉佩你怎么给我姐夫的?”言下之意,你跟我姐夫说了什么?
这下,轮到巫晋月呆愕,“我为什么要把你的玉佩交给族上?”
燕无争咬了咬牙,“你族上讨要,你敢不给?”不会什么都没说,而姐夫竟一点意识都没有?
他如何会知道?上官玉辰令人惊讶地一改常态,根本是想偏了方向。
早在公仪无影流落玉都的时候,上官玉辰便为了她向他的皇嫂,天宸的皇后,提过血灵草的事,皇后的回答是血灵草早已绝迹,而影儿提过,无争曾为血灵草在上官漠手下办事,无争神秘兮兮又郑重其事,且事关他皇姐安危,断不敢开一丝一毫玩笑,定是对这株血灵草的下落有一定把握。
“柳蓝太子的贴身之物,巫某焉敢一直占有?早在第一时间就已经上交给你母后了。”巫晋月啪的一声摇开折扇,翩翩姿态尽显其中。
“……!!!”上交母后?本宫的贴身信物随手就交给一个外人。父皇问起来,本宫如何交代?何况你拿着本宫信物的第一时间,走的方向是后宫,见的是我母后。
“太子觐见母后,正常不过。”玄衣男子揶揄笑道,“为了掩人耳目,只此一招。”
燕无争“嘿嘿”笑了笑,眼里透出一丝悟彻,护城河上守将毫不买账,而母后寝宫里的宫人一个个看着本宫反常,原来是他们在见到本宫不久前刚见了一个太子。
他问:“本宫只想知道,你对我姐夫说了什么没的?”
“你也见了族上看见我的样,他不召我,难道我自个去找罪受?”巫晋月摇了摇折扇,“族上不是一直在东宫里,等着殿下你去说?”
战王寝宫外的颜色被暮色一点点侵噬,仿佛星辰就要铺开。
燕无争完全明白的同时,脸色却变得呆滞,那是本宫不离身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物归原主?
他后牙槽挫了挫,硬生生将胸口涌起的那郁闷逼了回去,看着眼前那一弧一弧的扇影,压制自己将那玩意抢在手中挫骨扬灰的冲动,他静静地低声:“本宫真的忍不住要揍你。”
“这里?”巫晋月诧异地扬了扬眉,关起的折扇在他眼前晃动一下,“只怕还没碰到我衣角,就惊动了你皇姐。不如到你东宫去,封锁了周围,你要怎么整怎么整。”
“好。”燕无争看了看不远处看着的易宇,转身就往东宫走,姐夫正等着,如此甚好。
……
……
冬日的夜色里,东宫飘散着淡淡的茶香。
仿佛前一会还是迟暮,还有一丝光亮,此刻竟如此黑暗了,暗得像光亮从此是一种奢望,似有冰冷的东西在脸颊处蠕动。
从影儿真正回到自己的怀抱里,从可以随时随地握着她的手,与她并肩站在一起,上官玉辰便以为这一辈子,他再也不会流泪了。
万众敬仰的人生,唾手可得的天下,千军万马中的意气风发,曾经以为自己得到了那样多……可如今一株小小的血灵草,明明在自己的能力之内,可他却没法拿到手中。
因为影儿是那个让皇兄颜面扫地的柳蓝战王,是让皇嫂之子身败名裂,前程尽毁的宸王妃。
他只觉得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勇气看着影儿伤心的眼神。
燕无争的话还只说到一半,便见姐夫脸上已然变色,待听他解释后面的话让他别穿那么亮眼、拿着信物等等只是一时恼火朝着易宇随口的,面前的人神色变幻莫测,紧紧抿着唇。
从下船到进宫便是到此刻,上官玉辰心里一直都是紧绷着,此刻两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那样子更是骇人。
燕无争不由自主朝殿外张望了一下。
风吹过,花枝摇曳,四下里寂静无声。
他此刻倒是真的急怕起来,小心翼翼试探着说:“晋王也许……他就在外面。”
上官玉辰骤然发作,勃然大怒,“他还有脸站在外面?”
燕无争不敢再发一言,慌忙跑到外面,只听见殿内噼里啪啦,不知道自己宫内又损失了多少,直到看着巫晋月平静地走进殿内,他放心不下,悄悄从门缝里瞥过去。
套着黑纱的姐夫和一身玄衣的男子在一地狼藉的宫殿内,静静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