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被暮色笼罩成深重的颜色,天边仅剩一线马上就会被黑暗吞噬的红晕,像极了那一身招摇的玄色重锦。
上官玉辰纠结很久,他本是想找巫晋月,可他担心自己会克制不住将那一身玄色碎裂成渣,正反无争的信物又不在某人手里,省了这一步又怎样?
只是不曾想,自个行李当中竟没有一套杂色的衣袍。
想了想,上官玉辰换了身干净的白衣,而在衣袍的外面临时套了一层细纱的墨色罩衫,影儿的。
本王是豁出去了,给足了他面子,若他还想卖关子,别怪本王对他不客气。
殿外,燕无争远远透过门扇看着主殿中的人影。
白色的长袍外刻意地套了件墨色的罩衫,这罩衫眼熟的同时,更显出人影一份清贵气质,他稳坐在红木雕花椅上,一只手端着茶杯,看上去坐得规矩,等得耐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礼貌斯文的公子哥来求见本宫……姐夫拿回我玉佩的时候,神棍告诉了他多少?那条线索,皇姐应该也意识得到,姐夫竟还这般郑重来找我。
有一个让姐夫在意的线索捏在手里真好,可如果这个线索有什么纰漏的话,那就准备吃饭等死。
燕无争一面心情美妙,一面却忐忑不安,必须得找到神棍以策万全,可这神棍到底溜哪去了?姐夫一召就到,我为什么就找不到?这好歹是柳蓝的皇宫。
晋王找不到,不如找我皇姐套套口风。这个线索告诉容易,可有没有用全在姐夫能不能够说服他的皇兄皇嫂。
傲娇的姐夫只不过套了件薄薄的黑纱,竟没来由让本宫心惊肉跳。
很不幸,他依然被挡在了他皇姐的宫门外,皇姐竟以身体不适为由,任何人不见,不见就不见吧,怎么由易宇亲自把守?那宫内分明灯火通明。
燕无争郁闷得无以复加,姐夫等得越久,本宫的压力越大。
……
……
巫晋月抿着唇,看着公仪无影,心里一阵一阵的发酸。
心里不是早就把她当成亲妹妹了?只是欠她的,只是对不起她,为什么探测还是不能透过她那双眼睛?
她的脸便是苍白如纸,也能闪动着阳光的明朗,只是眉宇间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而那眼睛的清亮,像月光下的湖水,幽深晶莹。
她单独邀见他,可他却体味不到那双眼睛里有他身影的滋味。
他缓缓开口:“战王约见巫某,是有要事,不妨开门见山。”
“本王早已展开扇面……”公仪无影微微一笑,“天宸皇宫里,埋藏着月乌族随时可以动摇皇帝根基的力量,而我仅仅只想透过那股力量知道,南诏公主陪嫁的那株血灵草,是否还在皇后手里?”
寒风微起,却将殿内的光线吹得异常柔和。
巫晋月抬唇,低声毫无犹豫地回应:“在。”
公仪无影眉头往上扬了扬,“当年无影能够致力隐瞒,如今宸王妃更是有心维护,墨州天启阵战祸已是过往,如今本王腹中孩儿的安危却是迫在眉睫……本王所求,晋王此刻应该很清楚了。”
他迎上她的目光,看着她眼里闪出的光亮,巫晋月有种再无心事的轻松感,他回应着笑容:“清楚。”
柔和的光线映进他眼眸里,荡漾着恍惚迷茫,像在千变万化之后,终于能让她明白,他可以为她赴汤蹈火而欢喜万分。
公仪无影吓了一跳,这是这若干年后,第一次如此认真地与他近距离的目光相接——他清亮的眼睛像天际的星星孤独地闪烁,此一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巫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乌金玉骨扇自袖中落出,巫晋月眉梢眼底像随着扇面的展开闪过一抹光,整个人像在沉凝中变得意动起来,“我怎么可能再次辜负你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