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院子里,公仪无影心情纷乱,想了想,正待微微一番调息,身子方一坐正,却听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步子微紧,踏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让人心生一丝期待。
是易宇。
“太子与王爷果然在云安,据报,太子殿下极有可能身受重伤。”
禀报与她的担心吻合,原本设计如果出现不正常的情况,应该是败出的人重新进入阵内,而不是胜的那方反倒被失败的人拖下水,她淡声问:“消息竟这么快,他们可有起程回返墨州的迹象?”
易宇回道:“据报,他们在清风楼共进一餐后就已经起程,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公仪无影凝眉,声音微沉:“谁让清风阁插手注意他们行踪的?”
“主上误会了,这是晋王给的消息。”
公仪无影微微沉吟,道:“他胸有成竹,自是早就打探到辰哥和无争的行踪,只是不知道他布了个什么局,竟能让他二人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两日之期,他倒是把握得好。”
“这倒不是很清楚……”易宇顿了一会,“他还没起程去云安。”
“他的信息来路极广,何况他了解他的族上,也与无争接触良多,布个小局,还用得着他亲自出马?”公仪无影淡笑一声,“你下去吧,有太子他们的消息,立即来报。”
易宇离开,公仪无影这才叹一口气,露出心焦的一面,始调息。
……
……
有风来,院内落花如雨,燕无争心头惴惴,总觉得姐夫构思的那些话说出去会很不妥似的。
走廊处,他小心取下银戒握在掌心。
眼看着离那熟悉的墨色身影越来越近,燕无争呼吸越发轻微,心跳没来由加快。
——天启阵博大精深,严谨密实天下皆知,百年以来经历多少次战役,除了六年前那场不公平的天启阵战约,几曾出现过像这次这种情况?而今只一次考核比试……若说是个意外,没有人能够相信。这是你皇姐六年的心血,一个意外竟让天启阵出现了一道缺口,你皇姐情何以堪?
公仪世家世世代代守护天启阵,公仪世家的后人能够在天启阵里有所发现,有所觉悟,予以试探情理之中。一个小小的缺陷难掩天启阵的光辉,何况只是公仪世家后人自我检查而已。
燕无争对于这种虚假的理直气壮很不习惯,但墨州天启阵是皇姐多年的心血,他只有这样做才能保证天启阵世人眼里的无懈可击。
透过落下的树叶,他能够看到皇姐沉默的身形,那墨发高挽,镶着金边的衣襟映照着日光,耀人眼睛。
她的视线突然看了过来。
燕无争僵硬地站在她面前,手微微抬起,神经不自觉地变得紧张,伸出手,那是枚烫手的银戒。
他在心里想,我现在是该称战王,还是叫皇姐?
一片树叶飘落在手上,戒指却离开了他的手心。
燕无争开口:“姐,皇姐,战王,无争前来复命。”
燕无争身子僵硬,并不是因为手中的树叶被自己的皇姐轻轻捻开,而是皇姐嘴里吐出的话足够震惊:“原是为方便你调查龙爷才将银戒交与你手中,这银戒早在进阵之前就应该还给本王的……而龙爷,是你我的父皇。”
因隔得近,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语气的严郁。
在这满眼清香的院子里,仿佛精气神一刹那全部错位。
龙爷竟真是父皇易容?!这巫晋月怎么谁都坑?!
龙爷故意引起关注,却让我体验了民心所向,目睹了皇姐麾下铁一般的纪律,这银戒是皇姐给的,却是父皇引导的——民心圣意,战王地位焉能动摇?
本宫承认自己有逆反心理,可是有逆反心理不证明可以做出逆天的事情。
如果我是有意动了墨州天启阵,挑出阵的毛病,不正是公开挑衅战王……
燕无争正庆幸自己没有按照姐夫的意思开口,就听公仪无影继续道:“你进阵是为你自己,你阵中代表的是柳蓝太子,公仪世家的另一后人。”
“……”
“你出阵几天了?为何此时方来复命?”公仪无影语气很沉。
燕无争缓缓抬睫,便看清了面前的眸,惊鸿掠影般潋滟微光,倒映着他的脸——一副想说却不敢乱开口的熊样。
那眼睛微微一凝,竟让他胆颤了一下。
“说。”
“问姐……”燕无争‘夫’字还未吐出来,后面的话好像不由大脑控制地改变,神情无形中变得谨慎,“无争出了些状况,具体的宸王会向姐……战王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