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看过去,视线尽头阴沉沉的,望得久了,便似天地倒置,乌云覆顶,慢慢地便让人产生了喘不出气来的感觉。
这碧云岭外域人气鼎盛,而域内野产丰富,可这耸立的群峰巍峨直上,奇峰怪岩给人的感觉却只有狰狞,偏生说不上这狰狞之感从何而来。
眼底如墨,环盖一片天地,仿佛一股股黑气从地底缓缓升起,越来越浓,直至如同黑墨,翻涌不止,便似在这一刻,公仪无影终于体会出这感觉从何而来,透过远镜,丝丝缕缕不是气体,而是蛇影。
所有的蛇昂首吐信,那么密集,那么庞大的群体,堆叠着如黑云翻滚,风卷残云,朝着谷外的方向游弋,她一颗心像突然变得乌沉沉的,一丝空隙也没有,似觉有群蛇吐信的声音已经盖过了风声,不断地爬向耳边。
“我要去找无争。”她喃喃一声,旋即转过身,“即时关闭阵法,准备对付蛇群,本王要从蛇堆里辟出一条通往谷内的道路来。”
她眼底淡漠如冰,而脸上一片坚忍,白风中,乌发飞扬而起,几丝贴在她的脸庞上,衬得那微微的苍白蓦地显出几分憔悴。
上官玉辰心中一震,下意识迈开脚步,拦在她面前,“这是一群毒蛇,毒气缭绕,就算辟开道路,你身怀有孕,这防毒的药物你能用多少?如何进去?”
他握住她的双肩,“让我去。”
“无争是我的亲弟弟……”像有蛇的腥臭味随着风渗进皮肤,寒到心里的最底处,公仪无影漆黑的眼底一片湿润。
握着她肩膀的手蓦地抓紧,便像要抓紧他自己的那颗心,不让它飘到不敢想的地方,剧烈的恐惧猝然袭上心头,上官玉辰只觉全身冷汗,微微颤抖,声音无形中紧迫:“就算突然山崩地裂,他们两个至少也会传出一星半点的信号。”
公仪无影瞥他一眼,拿开握着自己肩膀的手,目光转向一旁挺立着的身影,继续:“传令下去,准备硫磺、火把,调集弓箭手……”
“影儿,你冷静听我把话说完。”上官玉辰握住她的手,“这谷内的野兽四散奔逃大抵便是因为我们所见的这一幕,可这诡异凶险的情景出现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他只想让她知道,这一切只是突发的现象,谷内凶险断不会日日如此,却见她只是静静看着他,无动于衷,他心里一急,脱口道:“不信可以问你的将士,他们随我在谷内搜寻直至今晨,并未觉察有动物受惊奔逃的现象……”
眼前人脸色突然一变,上官玉辰只觉得风雨将欲来,一片肃杀意,心底猛地一惊。
“辰哥如何进谷去的?还是带着我的将士。”
“……”
公仪无影转过头,视线凌厉看向易宇。
站在易宇身边的一位小将拿出一封手谕,双手递到公仪无影面前,禀道:“奉王爷您的手谕,昨夜急调疾风、赤羽两营人马前往峡谷寻找太子。”
公仪无影接过展开,戴着银戒的手指深深扎进拳头里,刚一抬头,却听后面叫:“王爷,快看……”
上官玉辰和公仪无影几乎同时拿过远镜。
那乌黑翻滚的地面像突然性裂开,速度极快,从一端裂到另外一端,群蛇仿佛接到命令似的让开一条道路。
一道乌影在其中闪了一闪,定睛一看,身长数丈,头大如牛,而群蛇俯首,似闻腥风阵阵,正所谓群物避让,不敢进犯,一方领土,唯我独尊。
刹那间,公仪无影脸色惨白,眼里的那一片湿润再也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转过头,目光如炬,凌厉异常,朝着一众下属沉声道:“还不下去准备?”
众将士一时惶恐,赶紧行动。
她将手中那封“手谕”捏成一团紧攥在手中,沉声:“此事我押后处理,但如果辰哥你还横加阻拦,休怪本王现在就拿了你。”
似一道惊雷划过耳边,上官玉辰一时间竟惶然不知所措,眼前的这一幕何曾不是让他心惊胆颤?如果无争晋王真的因碧云岭比试出事,自己已然百死莫赎,影儿面前,还怕多添一道不是?
“我焉敢再拦……”他靠近她,话音未落,手指一抬……
看着自家主上倒在宸王怀里,易宇冷汗一冒,尚未转过神来,一道不容拒绝的声音已落入耳中:“这深峡之内的凶险你已经见到,本王已无力阻止她的下一步,唯此一法,才能保证你的战王主上没有任何闪失。”
“……”
“此时只有你能传战王口谕,原令依旧,只是改由本王带领众将士进入深峡。”上官玉辰打横抱起公仪无影,缓缓从易宇面前经过。
易宇脸色发白,“假传军令,论罪当诛。”
看主上适才的反应,那“手谕”的问题不小,此刻又要“口谕”……宸王您这是把柳蓝当成天宸了?乱当家。
心里这般想,他脚却不敢移动。
上官玉辰回头瞥他一眼,“你此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惊动战王,承担后果,要么与本王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