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天亮?”上官子然问道,疑虑大增,心头却蓦地一紧,后面几个字像吞口水似的咽下喉去——来回竟这么及时。
淡淡抬睫,目光深长看向站在对面床榻旁边的男子。
——他的一只手放在小风肩前的被子上,正轻轻扯动被子,水墨似的发丝顺着微垂的头从前额处垂落一缕,举止自然,熏香缈缈间,那无视其他任何反应的神情尤显一双看着小风的眸子认真非常,光华流动,仿佛世间只有目光里的人儿是唯一可以改变他应对一切的理由。
巫晋月微微侧颜,目光瞥上官子然一眼后又回到原处,眼底无波,淡淡而语:“八王爷是认为你皇兄的办事效率太高了,还是认为巫某的方法不妥?”
他风淡云轻地问,那样子在上官子然眼中像极一个经验充足,早已看穿庄家阴招暗计的赌徒,手里握着不可估测的筹码,等着揭盅的人给他一个意料之中的失望之后,胸有成竹地伺机反扑……
上官子然从来知道他的心计,清楚他的能力,他疾步匆匆突至大牢,看着小风关心之情忧色于表,所言却直接排开与小风最紧要的事情,他要谈十四退兵进展,如果所料不错,皇兄明日即至的那道圣旨是被他提前察知,绝不是意料中的皆大欢喜……
上官子然稳了稳心绪,决定先试探对方的意思,毕竟在此事上,自己与他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两个人,唇角微抬:“晋王的计划怎会不妥?那旨意到的及时也应该是晋王办事有力,难道反倒出乎意料了?”
“对你的皇兄,八王爷还不了解?”巫晋月声音顿沉,“他对族上上心的事只有两件,除了想方设法收缴族上的兵权,就是关心巫卜预言关系天宸荣辱的宸王妃是不是他中意的。族上个性散淡,驭军却自成一套,这撤不撤兵早在他的心胸之中,圣旨来不来其实并不紧要,可偏偏旨意是一天半日都不敢耽误,加急加急,生怕这短短的时差会出现变故一般。”
他凉凉地冷哼一声,“你的皇兄深谋远虑,还真是可见一斑了。”
上官子然心头的凉意一直凉到脚底,巫晋月的分析头头是道,可分明是在这么紧短的时间里真的提前得到了旨意的内容,皇兄的身边应安插着非同小可的眼线……他从容淡定原就是建立在强大自信的基础之上。
巫晋月自然有方法会让皇兄知道十四原就有退兵的心思,让皇兄落旨无疑是给了十四一个最好的理由,将在外,君令尚有所不不受,而十四是军队的最高统帅,兵将调遣从不受旨意,却破天荒地在众将士面前依旨退兵,此举自将不久前所抗之旨提到最炙热的位置。
巫晋月此计,是想借月乌族女子宸王妃身份不容揣拒,让皇兄真正认可月乌族,从而令月乌族的地位在天宸得到肯定与尊重,而近一步的意思,月乌族追随十四,愿为臣……可皇兄向来提防月乌族,更觊觎十四的权力,看情形,皇兄是肯定了十四的为臣之心,这天启阵战约前前后后的系列事件又给了他丰富的收回十四兵权的理由,旨意落下,怕是反其道而行之。
上官子然心里清楚,若是如此,皇兄自以为然的旨意必将即时泯灭月乌族原本不甘生起的臣服之心,可让皇兄下旨的主意来自于巫晋月,以他得到玉都绝密消息的速度和他毫不以为难的处事面貌来看,皇兄的任意行为皆在他的布策之中。
如今小风与十四的圆满,更牵涉着天宸局势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