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巫晋月微微笑了笑,不露声色地又坐到她的对面,“晋哥也是觉得奇怪,以影儿的脾气,以往在云安同一个地方兜两圈就不耐烦了,今日居然兜了六圈以上还不慌不忙地吃饭,而且此刻月亮都见影了也不提回府,原来是为了不如族上的意。”
公仪无影别过脸,眼角干涩,一丝委屈挂在唇角,道:“连晋哥现在也觉得我是个烫手山芋,问题尚未解答完便急着赶我回府。”
巫晋月嘴角一抽,随即带了一贯邪肆的笑意,“哪有此事?晋哥与影儿单独相处,机会可遇可不可求,只恨太短,岂会嫌长?影儿对晋哥的问题,一生一世都解答不完才好。”
公仪无影越发气苦,瞪向他,可瞪着他的目光似带了某种软弱的情绪,不见一丝力量,口里却像故意挑刺似的道:“晋哥你欺你家族上对蛊毒不了解,骗他上官烟雨是因意外而没有在回天医馆及时解毒,可你中下的却是成熟的血手蛊,原本就取不出来……”
巫晋月含笑看着她,一副宠着她,任她揣测的模样。
窗外夜色渐现,月华似朦脓,他玄色的重锦在这似明还暗的光线里,似幽幽冶冶绽放的芙蕖,掩不了它不可一世的美丽,也掩不了此刻它暗中开放的含义。
公仪无影蓦地一惊,有个念头从心底直接泛了上来——辰哥曾经对自己透出,晋哥有争取月乌族与上官家平起平坐的心思,而自己从离开钜子山后似乎每一步都在晋哥的算计之中,晋哥又不露声色地向玉都派遣了月乌族的两个资深长老,而四王爷身边寸步不离的亲信居然是晋哥的人,这上官烟雨的事情无不透露着诡异,此时晋哥又告诉自己,可能不久后,他要亲自前往玉都。
她一句话几乎是冲口而出:“难道晋哥是想借什么契机在天宸掀起风云不是?”
话才出口,她心下一抖。
巫晋月身子微滞,眼睫微抬,眸光凉淡似梦,抬手打开折扇,缓缓摇动,道:“机关算尽,斗不过天意已定。人心复杂难测,却敌不过清澈一瞥。”
公仪无影站起身,一把抓住他摇扇的手,道:“你借上官烟雨之事在天宸皇帝与辰哥之间横下一道阴影,又在天宸玉都积聚渗透月乌族势力,辰哥并不想登上帝位,你既知天意已定,到头来不怕枉费心机?”
“正如影儿你有着不能折煞的尊严,晋哥也有自己毕生不能放弃的心愿。”巫晋月轻轻一扯袖子,折扇关起,一字一顿:“族上会为你逆天而行。”
公仪无影心湖中仿如被投进一颗巨石,瞬间化作波涛巨浪一片,而汹涌过后再度恢复平静时的涟漪却将昨夜的羞恼与恶气全部掩下。
辰哥霸道,可一分霸道,却有九分柔情缠绕。
放在怀中的珠花顿时像两块烧得通红的烙铁,那炙热的灼痛似要焚化她的心脏——他有多在乎钜子山,就有多在乎风宁。
难道自己真的只有这一个方法了么?用辰哥的身体去毁坏他的心血……可辰哥明言,风宁的任务再无完成的可能,昨日的行为就是要保护钜子山,强硬地留下风宁——是他的人,还能跑到哪里去?
我若真是风宁该多好!公仪无影,为什么我是公仪无影?
雅间里一片沉静,公仪无影的心也不知沉到哪里了,一直过了很久,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已经看不见了,晋哥,我要回府了。”声音像心痛难忍,又像茫然失措。
巫晋月轻轻道:“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