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晚点再来吧…… 他们这个城不大, 可自行车不少,车一多出问题的自然也就多了, 一些小毛病大家自己摆弄摆弄就能解决, 可更多是还得有专业人员来修理,毕竟这就是家里的大件儿, 摆弄坏了得心疼死。
可是七几年那会儿谁敢自己抻摊子干,养只鸡都得被割资本主义尾巴,可车还是得修啊,五金厂就出了这么个点儿, 为广大人民服务, 至于为啥让技术最好的李师傅来那就不知道了。
粮店在小城最中心的十字街的东面最尾巴上,这十字街一溜的都是国营单位,前面是国营饭店, 国营旅社,百货商店, 新华书店;对面是副食品店、肉店、蔬菜店、理发店, 个个上面都挂在国营的牌子, 不光牌子硬,营业员都牛气得很。
再说这粮店, 因为粮店要储存粮食,占地大, 街尾很大一块都划到了粮店里, 店面不是很大, 里面仓库据说大极了。
顾卫峰来的真不算晚,可粮店门口已经排起了队,他直接排在队尾等着粮店开门。
人越来越多,长龙没一会儿就排到了很远的地方,大家都拿着几个面口袋,大的装粗粮,小的装白面,还有小米之类的杂粮也要另找口袋装。
顾卫峰这次买的简单,就是白面和玉米面,也没拿那么多的口袋,一大一小完事。
粮店开门了,整条街都热闹了起来,人们仰着脖子看着前面,巴望着能快点儿轮到自己,不少人家都等着米下锅呢。
没等太长时间就轮到了顾卫峰,他把粮本粮票和数好的钱都整齐的码放在柜台上,和所有人一样巴巴的等着营业员给秤粮食。
“诶?不对呀,这粮本明明是一个人的口粮怎么能出这么多?人家一口人的口粮是23斤,你这个怎么多出来十斤,这不对!”一个新来的戴眼镜的小青年咋咋呼呼的说。
“去去去,把你家大人叫来,这粮本弄错了。”
“没错,以前就这么领。”顾卫峰耿直的说。
“那就是以前错了,有我黄爱国在,绝对不允许这种错误发生!”小眼镜说得斩钉截铁,好像逮住了社会主义蛀虫,正气十足。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后面排队的人,一听说有人多领粮食,哗的一下子炸了锅。
“有人多领10斤粮食!”
“什么?有人敢冒领10斤粮食?”
“有人冒领粮食!”
“有人多领10口人的粮食!”
几乎是五分钟不到的时间,话都传歪到了姥姥家。粮店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嚷嚷着,嘴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了,好像有人偷了他们家粮一样。
顾卫峰双拳紧握,脸涨得跟猪肝一样红,本来略带狭长的凤眼瞪成了驼铃大,呼哧呼哧粗喘着气,对着人们大声道:“我没有!”
“你没有人家粮店怎么能说你?”
“就是,国家单位不会弄虚作假!”
“叫公安局的人来,挖社会主义墙角就该蹲大狱!”
“我没有!你们再胡说!”顾卫峰愤怒的反驳,像是马上就要冲出去的公牛,眼都红透了却丝毫堵不住众人喋喋不休的嘴。他像是又看到了多年前的一幕,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村民破口大骂。
人们丝毫不理他的反驳,尽自展开异想指着谩骂。
“这不是修理铺的小子,李老头黑不提白不提的养着,原来是这么弄粮食啊。”
“可不是,李老头一个人口粮也养不了这么大的小伙子啊。”
大家义愤填膺的述说着自己的疑惑,好像一下子全都变成了大侦探福尔摩斯,分析得头头是道,如同亲眼所见。
“你们再瞎咧咧!”忍无可忍的顾卫峰一拳打在话最多的中年人脸上,那张焦黄的脸瞬间炸开了花,两管鼻血喷涌而出。
“打人了!”
“还敢动手!”粮店的群众一下子激愤起来,文斗瞬间上升成武斗。
粮站的人看情形不好赶紧上去拦,可人们已经疯了纷纷大打出手,哪里是几个人能拦得住的。
这时粮站站长听到动静从后面仓库跑出来,看到这清醒眼前一黑,他去后面这么一小会儿怎么就弄出了这种大乱子?
“都干什么!再打没粮领!”站长高声喝道。
没粮就要饿肚子,这可比其他什么无关紧要的人重要多了。人们很快散开,露出最里面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顾卫峰。
小眼镜邀功似的把粮油证递到站长面前,站长一把扯过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对着愤愤不平的群众说的:“这是一个大人一个孩子的粮食,没有错,是上头特批的,谁有意见去省里粮食局反应。”
粮站站长的话没有人置疑,他代表的就是政府公信力,政府说的还能有错?至于为啥特批就不是他们关心的事了。
没有错你早说啊,害我们平白当了恶人。不少人心里这么想,看向小眼镜的眼神颇是幽怨。
站长把坏事的小眼睛支到仓库去干活儿,另指派一个大姐接着干收银工作。接着把顾卫峰领到一边,让人个他称好粮食,低声说到:“李师傅的情况我知道,你不用理会那个小子,我会好好教育他。”
顾卫峰背着粮食快步走出粮店,他总觉得人们看他的眼光充满了探究和异样,好像他的一只老鼠,偷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满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羞耻灌得他心里沉甸甸,哪怕误会解除心里依旧是满满的不平委屈。想要发泄都不知道怎么说。
“打架了?”门口的李老头皱着眉问。
“嗯。”他放好粮低低的应了一声。
“输了?”
“没赢。”也没输。
“废物!”打个架都能打输了,不是废物的什么?他再一次后悔当初为啥要捡这么个玩意儿回来。
顾卫峰没有说话,更没有在他面前现眼,独自一个人穿过无人的小胡同游荡到了水塘边。
这时候人们都在粮店,水塘没有半个人影,蛙鸣蝉叫吵个不停,让人更加心烦。
也不知坐了多长时间,顾卫峰突然听到响动,一回头一个小少年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不是宋时雨又是谁?
他下意识的想勾起唇角,像往常一样展开一个笑容,可抽疼的脸瞬间把他拉回现实,“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顾卫峰冷冷的问。
“怕你跳水塘。”宋时雨走过来,一本正经的说。
“我就是跳了你站那么远拉得住?”
“我也拉不动你。”
“……”说的的好有道理,顾卫峰一时没了话。
“我可以喊人,至少不会让你泡烂。”
“那可得谢谢你了。”
“口不对心,你在迁怒。”宋时雨小脸一扬,说出的话比大人还大人。
顾卫峰烦躁的仰躺在地上,“那你走啊,我烦着呢。”
“行,那我走了。”反正你也不跳塘。
顾卫峰一把拽住他的脚腕子,“让你走你就走啊,一点都不讲义气。”
“我来看你就是义,我能惦记着你就是尽了朋友之义。”宋时雨小学究似的说。
顾卫峰手松了松又抓紧,“不准走。”他很少这样说话,眼都不敢看他,有点强撑起来的赖皮,更多的是没有说出口的请求,整个人看着说不出的可怜。
宋时雨叹口气,“行吧,你松手。”接着说:“别躺着了,地上多脏。”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顾卫峰委屈受多了,不是诉苦的性子,宋时雨也不怎么会安慰人,一时间只剩下动物的鸣叫声。
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并排坐在石头上,一个脸上浓墨重彩身上乱七八糟,一个白白净净整整齐齐像个小瓷人,本来完全不搭界的两个人神奇的融入了这个奇妙的画卷里,意外的和谐。
“真想明天就长大。”久久之后,顾卫峰开口。
“我也想。”
在这年的夏天,改革的风声还没有吹开这个闭塞的小城,人们还在为着计划供给斤斤计较着一分一毫,他们过得认真,过得辛苦,却也还算满足。
说实话,实在不怎么好看。
小广场上人很多,大部分都围着那几个年轻人看热闹,一些个年长的嘴里说着不像话,眼里映出来的光也不知道是新奇还是羡慕。
小孩子就不管那么多了,不少跟在年轻人屁股后头瞎扭,惹来大人一阵子狂笑。
宋时雨即没有跟一般大的孩子一起闹腾,也没有听那些酸葡萄般的酸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那个能放出音乐的机器使劲看。
据说那叫录音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东西,不算大的匣子里面像是装着无数的小人在唱歌,什么时候想听它就什么时候唱,还能录进去自己的声音,简直不能更有意思了。
机器里到底唱得什么他没有注意,光是这个发声的东西就让他着了迷,唱什么?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