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堡内的建筑大部分是帐篷,这些帐篷以大树或山体为屏障,像一栋栋别致的屋子,星罗棋布在广袤的森林里面,一条河流穿过营区,童子军巡逻队持枪来回走过,军用皮卡车轰鸣而过,溅起一地灰尘。
这些半大汉子瞪大欲望的眼睛,警惕的在人群里走来走去,他们背着AK47身上挂满子弹带,穿着破烂军装,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触目惊心的伤疤和刺眼的针孔。
陈勇伊帮我找了一个小帐篷,里面乱糟糟的,有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在里面注射毒品,被陈勇伊揪了出去,那两孩子显然很怕他,敢怒不敢言的跑了。陈勇伊将我塞进去,他自己也钻了进来。
军帐里只有我俩,陈勇伊扔了一罐啤酒给我,老练的说:“说吧,你哪儿来的,有什么目的?”
短暂的接触,我对这个小孩儿有了新的认识,他并不像那些目光呆滞杀人机器一般的孩子,甚至因为我赢了他,他将我当成真正的对手而加以保护,我更觉得这孩子有些不可思议。
他还那么小,竟能达到这样的高度,我很有些惊异。
我想了想说,“我来找一个人。”
陈勇伊眼珠子一转,说:“是不是岩巴?”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X堡这么大,军帐星罗棋布的隐藏在诺大的森林里面,陈勇伊居然能一眼猜出来,我找的人是岩巴?
陈勇伊看出我的疑惑,说:“我们是朋友,他昨天一来,就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跟别人都不一样。”
陈勇伊说了昨天他们闯入X堡的过程,我才知道,送岩巴来的是个中年汉子,他带着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进来,才过河没多久就跟暗哨起了冲突,双方发生枪战,死了几个童子军。
陈勇伊是一支队伍的队长,外号17K队长,他打仗起来素以勇猛著称,立刻请缨上阵,与那中年汉子打的难解难分,直到中年汉子说出暗号,他们才知道此人是他们司令在等的客人。
陈勇伊在送三人去见司令的过程中,与岩巴聊上,他一眼认出这孩子非同凡响,后来他将岩巴安排住在他隔壁,晚上带着他满军营疯玩。岩巴说,这两天会有人来救他。
我不知道岩巴为什么会预言的这么准确,更不知道他预言能来救他的人是不是我,不过我坚信,巧合的背后,肯定有别的原因。
我问陈勇伊能不能带我去见岩巴,陈勇伊一口回绝,说岩巴是个很重要的人,他们司令已经将他看起来了,好几队人马看守着,基本上我是没希望了。
边儿和那中年人住在司令军帐旁边的客帐里,也是戒备森严,连他都不能接近,我基本没戏。
他朝我两手一摊,摆出无能无力的样子。
我相信陈勇伊说的是真话,他也没骗我的必要,我俩对着喝了半天酒,突然外面响起枪声,陈勇伊窜飞窜出来,我也跟着他出了帐篷,就看到人群朝军营中间一块空地跑去。
我们凑近空地,里面已经围了一圈人,就看到空地上搭了个台子,台子上绑了一个半大孩子。那孩子浑身是伤,还是憋着劲儿站着。
一个成年人挥了挥手,有人抬着一只笼子上来,笼子里装了两条壮硕的狼狗,我已经明白接下来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有人拉着孩子塞进狗笼子里,孩子拼命挣扎,台子下的人群哄笑起来,居然手舞足蹈的催促孩子赶紧进笼子与狼狗搏斗。就算成年人面对一只狼狗也会发憷,更别说这么大的孩子面对两只狗,孩子挣扎无用,被人扔了进去。
两只狼狗扑咬过来,孩子就地一个翻滚,两狗分别拽下他胳膊和腹部一块肉,孩子疼的直打哆嗦。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后退,两狗一扑得手,刺激起了它们的凶性,为首的那条狗再扑向孩子,在狗跃起的瞬间,孩子的眼神变了,他之前的脆弱挣扎消失不见,眼神变得锋芒毕露。与狼狗短暂接触后,一人一狗立刻分开,狼狗趴在地上,鲜血咕咕的从它身下涌出来。
小孩手里拿着的,是挣扎时从狗笼子上折下来的断树枝,树枝上兀自躺着鲜血,硕大的狼狗已经奄奄一息。人群沸腾了,所有人都没把这个当成生死相搏,只是一场热闹而已。
第二次狼狗紧跟着扑来,小孩儿再次被咬伤,他瘦小的身体在硕大的狼狗面前,显得那么脆弱。我的心揪了起来,小孩儿已经退无可退,狼狗再次扑过来,小孩儿居然大胆的迎了上去,狼狗将他扑倒在地,他双臂箍住狗脖子,狼狗嘴伸不下来,带着他在笼子里乱撞,小孩儿突然单手提着树枝,抡圆了准确无误的插进狼狗眼里。
树枝没入一大半,狼狗发出惨叫,疯了似的带着小孩儿在笼子里乱撞,小孩儿浑身是血,拿着树根拼命的在狼狗身上扎下去,一次又一次……不知道过去多久,狼狗终于趴了下去。
小孩儿终于停下了刺向狼狗的树枝,他身上从上到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半只手掌垂下来,仅连着半截皮肉。
小孩儿被抬出狗笼子,接着被扔进人群,他一次又一次被扔起来,很快又被人群淹没。
陈勇伊告诉我,这就是X堡的生存法则,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不管小孩儿犯了什么罪,他活下来了,那么他就算迎来了自己的新生,过去一笔勾销。
我这才知道,童子军稚嫩的脸上人人都有的那种戾气是怎么来的,小孩儿身上的血腥味道跟陈勇伊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由此可见这个陈勇伊,他过去都干了什么。
这是一片由恶魔组成的人间,这里常年被阴霾遮盖,永远都不会有阳光降临,这里血污遍地,满是污秽。人人都说此地是人间炼狱,只有我在经历这些之后,才冷下去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