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之,怎么了?”太子就在他跟前坐着,见朱信之如此失态,不由哑然:“弟妹赢了,有没有受伤,你是担心什么?”
朱信之拿出手绢擦了擦手:“她的对手败得太快,我有点吃惊。”
他的表情跟话语都是吃惊的模样,太子一时间只觉得心里很古怪,却有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只得顺着他的话说:“我是真没看出来,弟妹的武功原来是这般高强。跟她对打的那个人,武功应该很不错的,方才我的亲卫还夸奖了一番。”
“是吗?”朱信之淡淡道:“许是她的路数克了。”
说话间,两人都看向下方。
裴谢堂跟罗霄打完之后,擂台之下掌声雷动,不少人纷纷鼓掌,惊叹的看着裴谢堂,只觉得这个女子的武功委实太好,难得的是不但方天画戟用得好,就连刀也用得很不错,这是等于近战远攻都是一把手,等将来上了战场,那就是无敌啦。
想来不久的将来,东陆会多一个新星虎将!
主考官知道她的身份,拱手笑道:“王妃好身手,这次一定能名列三甲。”
“借你吉言。”裴谢堂回了个礼,又说:“主考官还是不要太过客气了,我等胸怀坦荡,可别让旁人说我弄虚作假。”
主考官捋着胡须:“王妃实在过谦,你今天是以技服人,无人会说三道四。”
裴谢堂的目光转在不远处的韩思军身上,见她正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勾唇:“那可不一定。”
只看了一眼,她忽然一愣,抬手指着甲字号擂台问:“怎么一回事,那边怎么休战了?”
“方才对战,韩家小姐稳稳占了上风,却不知为何忽然脸色煞白倒地,军医看过,说是中了毒,她的比赛中止了,在等待查找毒物的来源。”主考官言简意赅的说:“如果知道是谁下的毒,理应除名以儆效尤,否则,谁都当这考场的规则是儿戏一般!”
中毒?
这可是武举考试的考场上,谁那么大胆子?韩思军的对手吗?
可是,韩思军这般愤愤的盯着自己,是个什么意思?
裴谢堂有点不解。
辞别了主考官,她低头想了想,竟哑声笑了出来:“我就说方才那人怎么无缘无故靠近我,原来后招在这里。”
方才她正准备上去时,曾有个人靠近她,走过她身边时,手在她身上摸了一把,她看了一眼,是一个女子,摸了摸自己的东西都没少,却还是留了点心思。她伸手入腰带上细细摸了摸,便摸到一个细小的玩意藏在自己的腰带里。
原来在这里。
裴谢堂勾下脖子,唇角的笑容邪恶。
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想玩出什么花样来。
接着整理衣衫,裴谢堂的手快速的将腰带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摸了摸,是一个极其小的纸包。她夹在指缝中,借故整理头发,将东西藏在了头发里,用发簪攀住了发髻,从外面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种把戏,她以前长长用来欺瞒裴拥俊夹带小样物品,万无一失。
她走了过去。
刚刚靠近,别听见军医说:“韩小姐是中了软骨散,这种药能阻碍浑身气血,让人动作不畅,但是并无生命危险。”
没有危险能脸色煞白?
裴谢堂微微摇头,这军医当大家是傻子不成?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她侧头吩咐篮子:“速去找祁蒙来。”
篮子缩进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朱信之和太子都从宣角楼上下来了。两人站在甲字号擂台跟前,太子沉着脸问:“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比武,怎么会有人下毒暗害?韩小姐,是韩家的仇家吗?”
“韩家没仇家。”韩彤站在自己的妹子身边,闻言大急:“我们韩家从洛阳过来,要真是有仇家,路上早就死了千百次了,哪里还有命到京都来。京都防卫更严密,又是天子脚下,哪个仇家能这般愚蠢,在天子脚下动手?”
这话很有道理。
朱信之沉吟片刻,便道:“你们来京城多久了?”
“十天。”
“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两人一问一答,韩彤已什么都说清楚了:“我们来了之后借住在府中亲戚吴家,吴家只是走船舶水运的,不会得罪什么人。”
既无新仇也无旧恨,今儿这毒,就剩下一个原因了。
有人不想让韩思军进入明天的比试。
太子很冷静的开口:“来人,封锁宣角楼,严令所有武举考生出入。今儿本太子就坐在这里,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在我跟前作妖!”
他一声令下,宣角楼里的士兵立即冲了出来,将四座擂台团团围住。
所有武举考生全部站在擂台上,围观群众隔绝到外围,主考官等人将太子请上高座,又给朱信之安排了位置,转头要给裴谢堂安置时,裴谢堂拉住他:“安大人,算了吧,我虽是王妃,却也是武举考生,我同他们在一起。”
她如此通情达理,主考官很感激,冒着冷汗请人到了擂台前。
三十三个考生站在一起,互相看看,看谁都有嫌疑。
太子问道:“军医,韩思军中的什么毒?”
“软骨散。”军医忙说。
太子问:“能否解了毒?”
“软骨散只要多喝点水,用蜂蜜吐沫在鼻翼两侧片刻就能解。但要恢复力气,少说也要一个时辰,韩小姐怕是赶不上比武了。”军医又说。
太子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朱信之在一旁听了没插话。
太子又问韩思军:“你今天都跟什么人接触过,能够说个一二三出来?”
“回太子殿下,民女今日参赛,除了身边婢女,就剩下淮安王妃一人。”韩思军的眼波扫过大家,镇定又虚弱的开了口。
哗——
人们纷纷将头转向裴谢堂,目光写满了怀疑。
裴谢堂微微一愣。
猛地,她想起早上的事情来。
早上到了地方,跟朱信之分别之后,朱信之上了宣角楼,她则四处闲逛,宣角楼前就这么大一点点分,很容易碰到韩思军和韩彤。韩彤对裴谢堂充满了敬佩,礼貌招呼一番,身侧的韩思军则不阴不阳的来了几句话:“王妃娘娘真是好本事,怪不得能将王爷的魂儿都给吸走了,就是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你做的那些错事?”
裴谢堂当时没怎么理她,跟韩彤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错身,竟让人拿着做了文章。
裴谢堂点点头:“我早上确实见过韩思军,不过,我没跟她有任何接触,只跟韩彤说了几句话。”
太子转向韩彤。
韩彤怔怔道:“早晨确实遇到了王妃,我同她说了几句话,当时思军还好好的。”他说着话,也有点迷茫的看着裴谢堂。
说实话,淮安王妃下毒给自己妹子,他不太相信。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武功,自己的妹子都碍不着王妃什么事。
只是,如果不是她,又是谁呢?
韩思军道:“我当时还好好的,跟她说了几句话后,我有点头晕,但我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她说着,忽然语气转厉:“王妃,我同你无冤无仇的,就算我心中爱慕王爷,你已经是王爷的正妃,不该对我下此狠手!”
围观的人又是哗然。
来了!
裴谢堂听罢,就知道陷阱一步步向自己张开。
只是,她也不是吃素的。闻言,裴谢堂脸上露出颇为夸张的惊讶:“什么?你爱慕王爷?”
显然,她刚知道。
如此一来,众人又糊涂了。淮安王妃都不知道这人喜欢王爷,又何来害人一说?
主考官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已经是蒙了。
韩思军冷笑:“你昨天跟我交手后,瞧见我兄长同王爷多说了几句话,王爷也跟我打了招呼,你当时脸上就不高兴,如今又装模作样的,必定是你心虚了。”她转身扑通就跪在太子跟前:“太子殿下,如果当真是她下的毒,这么短的时间,毒药一定还在她身上。”
裴谢堂幽幽补了一句:“不短了,从早上到现在,三个时辰,午饭也吃了,我要有,早就丢了,难不成还给你抓住把柄吗?我又不是傻子。”
这话,她可半点都没藏。
太子一凝,朱信之跟着也沉了脸,微微示意她不要胡说。
裴谢堂叹了口气,不言语。
太子转向朱信之:“五弟,这事儿你看……”
“既然要查,那就查吧。”朱信之一点都不紧张:“只是,大家都查,才显得公平,你说是不是?”
太子点头:“那就都查吧。”
很快就有人上来,挨着诸人搜了一遍身。太子周全,派人请了宫中女官过来,由女官来搜裴谢堂的身。
不多时,所有人都搜查完毕:“回太子,回王爷,没有发现任何毒物。”
太子闻言,眸中顿时闪现冷色,韩思军则是有些惊讶的盯着裴谢堂,不可能啊,她不可能发现的,东西一定还在她身上!
被藏到哪里去了?
韩思军的目光连连滚动,正要说什么,却瞧见裴谢堂的眼波往她身上一落,莹莹开口:“太子殿下,王爷,这不是还有一个人没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