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巧儿震惊无比。
离盏心善,不与柳凤显计较之前的事,没想到柳家竟然蹬鼻子上脸,还明着想来提亲?!
巧儿一百个瞧不上!
毕竟祁王殿下对她主子这般好,再把她主子同柳风显那个畏畏缩缩的儒生摆在一块,怎么看怎么不相配!
“柳小姐……”巧儿张口就要替离盏鸣不平,离盏怕巧儿说话没个分寸,拉住了她。
“巧儿!”
巧儿见离盏神色严厉,呐呐的住了嘴。
但离盏也觉得,柳家委实太不像话了些。
抛开柳凤显当日的冒犯不说,就冲方才柳衍冒然说出“提亲”二字,她就有足够的理由撵柳衍出去了!
成婚不是儿戏,柳凤显若真要娶亲,怎会让一个小辈来提?!
既无媒人做证,也无定亲的信物,就算是普通人家娶亲也不会这般荒唐。
他柳家是礼部的一把手,连这种最起码的规矩和尊重都不懂的么?
没头没脑,随随便便的顺口一提,跟菜市买萝卜一样。
是不是觉得她的身份配不上柳家,柳家一说要娶她进门,她就会感恩戴德,欣喜若狂的答应他们了?
离盏将心头的怒火一压再压。
想着柳家在京城有头有脸,有名有势,而自己药局才刚刚起步,人已经累得够呛,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婚,她是不会成的。但与柳家之间也不必闹得太过难堪,毕竟这也关系着她的名誉。
此事若是张扬出去,因着她身份低微的缘故,大家不会计较柳家欠缺的礼数。
京城里想嫁给柳家的人多了去了,大家只会觉得她不知好歹,受过皇上的嘉奖便不知道自己信谁名甚了。
离盏深深吸了口气,收敛了神色。“柳小姐,此话太突然了,成婚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二人在暗地里说道这些,十分不成体统。”
离盏已经十分客气。
但“不成体统”四个字,还是触了柳衍的底线。
柳衍一双雾眉陡然睁大,根本没料到离盏会突然大放厥词,教训起她来!
旁边的丫鬟素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乡野女子,居然开口教训起礼部尚书家的千金!
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素素张口就要驳斥离盏,被柳衍拦住。
“素素!你不要多嘴多舌!”
“小姐……”素素咬着唇,不甘的望着花厅门口的琉璃屏。
柳衍也沉着气,板正脸色道:“离小姐说得对,成婚之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离小姐不知道,我们柳家已经纳过吉,请了冰人向离老堂主和离老太太提过亲了,他二位已经同意,两家人还理定了礼书。这是婚契,离小姐可以好好看看。”
什么?
离盏呆若木鸡的看着柳衍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匣子,匣子装着叠好的红纸,展开,上头赫然写着“婚书”二字。
她目光急速下移,恍恍惚惚的看到了柳凤显和自己的名字……心中赫然一紧。
婚书上还按了手印和长风药局的印章。
什么玩意儿!
荒唐……
真是荒唐至极!
离盏脸上漫起一丝不可置信的笑。
上次柳家不还派嬷嬷来狠狠骂过她么?
怎么这时候又突然转脸要娶她进门了?
他们什么时候纳的吉,什么时候请的媒人上离家提的亲?
她怎么什么风声都没听到,云姨娘甚至都没来知会她一声……
“这……这不可能!”巧儿迟疑的走上前,叫离盏木讷的模样,自己拿起那婚书反反复复的看自己识得的那几个字儿,“我们家小姐根本不知道柳家提亲的事情!这不可能!”
柳衍看着离盏主仆二人惊惶的样子,有些愤然,又有些得意。
愤然的是,柳家能看上她,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
她却像吃了一万只死苍蝇一样,眉头紧蹙。
得意的是,能让离盏百般不愿的原因,只能有一个,就是她喜欢的是祁王。
这山望着那山高,她能够着更好的,自然不想在这座山头就歇住。
可眼下自己突然告诉她,她只能在这处山头住下了,她心中的奢望突然落空,柳衍在较量中突然得了胜,自然是忍不住得意的。
呵……一个庶女,还妄想着要嫁给祁王,真是春秋大梦!
要不是哥哥寻死觅活的要提亲,要不是母亲心软,一而再再而三的求父亲,要不是在秋猎上哥哥差点把命都折了,要不是她从中推波助澜,柳家的大门你别想踏进半步!
柳衍看着两眼中空的离盏,嘴角难得的牵起一丝笑意。“大概是离小姐一直在西局操忙的缘故,家里人还来不及跟你说,昨儿下午母亲就和冰人到了长风药局谈妥了此事,离老堂主和老太太都十分满意这门亲事呢。”
离盏紧紧攒着自己的袖子。
他们怎么会不满意?
眼下长风药局没落不起,他们正愁没有个靠山撑腰!
柳家在朝中声名赫赫,信誉清明,只要柳家一提亲,离盏都能想象得到他们一家欢喜雀跃的表情,不带一丝犹豫的就答应的模样!
柳衍优雅的抬手,素素将一张用红纸封好的长据递到她手中。
柳衍把长据平放在桌上,掉转头,推到离盏面前。
“这是礼书,离小姐可以过目。”
大红的聘礼单子长长一叠拉开来,上头一行一行用正秀的小篆写着置办的礼单。
“除了没有凤冠以外,礼单上所有的聘礼都是按正妻的规矩来的,这是哥哥的意思。虽然离小姐是妾,但是哥哥待离小姐是真心的,一丁点都不愿委屈了离小姐。”
“妾……”离盏不禁一笑,死死的盯住那大红的礼单上。
我没听错吧?
“你们是让我做妾?”
柳衍莫名万分的点了点头。
离盏捂着嘴冷笑一声。
我离盏从头发到脚底,哪里是像能给人做妾的样子?
别说给你们柳家做妾,就算是给祁王做妾,都他妈不可能!
怒火腾腾的往脑门上窜,顶得天灵盖发烫!
离盏再也忍不住了,一手拿起那聘礼单子,手指一握,将那大红的礼单攒成个纸团,“唰唰”几声碎响之后,手一抛,红色的碎纸雨便从柳衍头上潇潇而下。
柳衍呆了片刻后,狼狈的拍着满身的纸屑。“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承蒙柳公子抬爱了,可我离盏就算永远都嫁不出去,给人做妾也是断断不可能的!”
狐狸眼里射出的目光锋利而拒绝,像是用刀子在两人之间划了一条不可逾越的界限。
柳衍气得心肝子颤,“你!”她甚少跟人吵架,情绪一激动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指着离盏颤巍巍的。“你自己也说,男婚女嫁,讲求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离老堂主已经答应了,你作为一个小辈,有什么资格反对?”
“是我嫁人,我自然有资格反对。”
“可是婚事已经定下,想退婚,除非离老堂主同意。”
柳衍身旁的丫鬟素素,按捺不住地道,“小姐不要与她多说了。他们长风药局处境艰难,她爹正愁没有门路回春,巴结我们柳府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退婚呢?不过是嘴硬罢了,到头来,还不是得乖乖服从。”
“哟,柳小姐身边的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得很。可惜了,‘乖乖服从’这四个字还是比较适合你这种奴颜婢膝的下人。”
“小姐她……”素素被她驳得羞恼不已,回头看向柳衍,指望着她能替自己做主,偏偏柳衍也完全不是离盏的对手,含恨咬着下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至于退婚的事,就不需要二位担心。柳小姐只需把我的意思好好向柳公子和柳大人转达一下。强扭的瓜不甜,柳公子身份尊贵,纳妾不愁人选,何必单揪着我一个乡野女子不放呢?”
离盏这副态度,好似是柳家在求着她嫁进门一样,完全反过来了。
柳衍把嘴唇都咬得发白。
方才她知道离盏撕破脸,是铁定主意不想嫁进柳家了。
丫鬟素素扶着气得东倒西歪的柳衍,冲着离盏脚下吐了一口唾沫:“呸!什么贱坯子不得了!我家公子看上你,是你离家荣幸!你也就这张脸好看了些,除此之外,门第,身世,教养,就跟那床底下的夜壶一样,永难见光!我家公子是考虑着秋猎当晚的事情,有伤你的名誉,才想尽办法的要把你纳入府来。结果没想到,你自己反倒满不在乎……也是,狐狸精嘛,到处勾搭男人勾搭惯了,早就不要脸不要皮了,还在乎什么清誉!”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巧儿气得跺脚:“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哼,急什么?一脚踩着你主子的狐狸尾巴,心虚了?”素素指着墙头的木架道:“你家主子不主动向祁王殿下献媚,祁王殿下会送那么多贵重的礼物给药局?可离小姐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即便祁王殿下一时受你蛊惑,可你终究连个做通房的资格都没有。野鸡再怎么扑腾也变不成凤凰,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整日做这些白日梦又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