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晚宴。
“东西都安置妥了了吗?”和婕妤嘴角带着笑,轻轻执起手中的玉杯向着远远望来的越国使臣示意,放下杯子时眼神略过身边倒酒的侍从,面上不见半分变色。
“娘娘放心。”侍从将玉杯添满,躬身退下。
和婕妤心里一松,再次执起玉杯,向着高位的晔成帝道:“臣妾敬皇上一杯,还请皇上给臣妾这个面子。”眼波流转,倒是初次显出她姣好的面容。
“爱妃有心。”晔成帝挑眉,状似不在意地饮入杯中酒,转而看向羌族一边,“怎么不见慕依公主?”
“咱们羌族儿女都是火一般的性情,慕依说了,要给皇上一个惊喜呢!”木耶王子高声笑道,“慕依一向骄傲,她准备了什么我也不知,要是表现的不尽人意,还请皇上不要生气呀,哈哈哈哈!”
“哦?这么说慕依公主可是亲自登台献艺,朕十分期待。”晔成帝把玩着手中的玉杯,玩味道。
和婕妤在边上冷眼看着大笑的羌族王子,心中冷笑,精致的妆容却丝毫不损,仍旧保持着雍容之态。
惠妃和容贵妃坐在一旁自斟自饮,容贵妃觑着惠妃,轻声道:“出了宫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跑出来了,本宫还真是看走了眼!”
“贵妃娘娘还是别出声了。”惠妃看一眼容贵妃道,“国宴之上,贵妃娘娘还是应当有一宫之主的体面才是。”
容贵妃顿时面上一顿,恨恨道:“哼!不就得意这两天,他日入了宫,还不知是什么样呢!”说罢,眼睛逡巡过和婕妤与羌族王子,暗自压下心中怒气不提。
酒过三巡,众人正当带三分醉意之时,慕依便在众多舞女的拥簇之下上场了,层层叠叠的火红舞衣包裹着曼妙的身体,丝毫不见暴露,却又仿佛带着几分诱惑,慕依轻快地旋转舞蹈着,和着明快的节奏在场中游走,一时间舞衣翻飞,在众多舞女的衬托下明艳非常。
乐曲渐近尾声,慕依正好舞到场中央,正对晔成帝,素手一番,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斟满美酒的玉杯,屈膝躬身道:“慕依拙劣之舞,还望皇上看得开心,此杯慕依敬皇上,先干为敬!”
说着便仰头喝完,场上羌族一边纷纷叫好。
和婕妤似不经意,笑道:“皇上,如此可是不喝不行了呢!”
晔成帝面上带笑:“公主舞姿曼妙,朕见之心喜,此杯朕回敬公主。”
慕依见状,面上绽开笑颜,蹦蹦跳跳地退回羌族王子身边,不时往晔成帝方向望一眼,小女儿姿态毕现,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咱们这两位公主竟都不是省油的灯呢!”容贵妃笑道,“狗咬狗,还真是一场好戏!”
“你既知是场好戏,看着也就罢了。”惠妃淡淡道。
“哼,话不投机半句多,本宫不和你多说。”容贵妃转头,饮下杯中美酒。
宴会散场,众人相继离去,羌族兄妹二人也回到自己的大帐中。
“慕依,如今你到底作何打算?”木耶皱眉道。
“慕依早就决定了要入宫的。”慕依道,“只是晔朝皇帝宫中之人虎视眈眈,帝后二人又作重视之态,我心中忐忑。”
“这可如何是好。”木耶皱眉道,“不若如今暂缓计划,今后再行打算,好避过这波风头呀。”
“兄长,如今之态,怕是退不得了。”慕依道,“兄长别急,慕依已有想法,如今只待行动,便可万事无虞。”
“哦?可否细讲?”木耶仍旧皱眉,似是不大相信。
正当此时,慕依的侍女进来,在慕依耳边细语几句,慕依先是一怒,后又一喜,挥手叫侍女退下,对木耶道:“兄长,此事不宜细说,兄长相信我便是,我已然做好准备了。”
木耶皱眉,但羌王的嘱托,还是道:“罢了,既然你都已准备好,那我便静观其变好了,只是你别忘了,你是羌族的公主,行动举止都代表着羌族,可不止关乎你自己。”
“兄长放心。”慕依正色道,“慕依一举一动,皆是为我羌族儿女!”说罢,慕依便昂首回到自己的帐篷。
“这是什么东西?”慕依看着手中精致的盒子,“你说这是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
“回公主,咱们的人细细检查过了,整个璃掖宫中就只被放了这个。”侍女上前,打开盒子,里面是叠放整齐的香料,将香料悉数取出,轻扣底部,竟是有个夹层,里面的药包叠放整齐,散发着异香。
“这是……”慕依取出一包,皱眉道,“让医师看过了吗?这到底是什么?”
“公主,这是忘忧散!”侍女拿过慕依手中的药包放好,“公主,这该怎么处理?”
“……竟然是忘忧散!”慕依回过神,道,“让兄长带走处理好了,咱们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幸亏我警醒,想不到竟有人如此迫不及待要置我于死地!”
“如今我们提前发现便好了,只是公主,到底是谁做的?”侍女皱眉,“还没进宫便处处危险,等真进了宫还不知怎样!”
“莫急,如今我们有了准备,便不怕那人再做什么。”慕依道,“至于是谁,我大概已然知晓,只需入宫之后看看谁迫不及待地找这忘忧散,便一目了然。”
“公主英明。”侍女躬身笑道,“奴婢先把这盒香料给王子送去。”
“去吧,小心一些。”慕依坐下。
“娘娘,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侍女扶着和婕妤坐下,“如今万事具备,只待那位入宫了,娘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我在宫中沉寂多年,如今羌族公主一来,我便不得不出头相争,枉费多年小心谨慎不说,恐怕还不知遭了多少人的忌讳,可见我真是个没用的。”和婕妤叹道,“如今容贵妃虽盯着羌族公主,恐怕心里也正腹诽着我呢。”
“娘娘放宽心,娘娘这也是无奈之举。”侍女轻声道,“羌族如此咄咄逼人,若是娘娘再不作声,怕是别人看轻了越国呀。”
“一时的轻重怎能敌一世的地位。”和婕妤摇头,“可惜越国的人不懂,本宫也不得不配合,否则本宫才真是寸步难行,只希望一切顺利。”
“娘娘安心,奴婢都已经布置好了,一定万无一失的。”侍女安慰道。
“希望吧。”和婕妤轻叹,皱着眉睡下了。
宫中。
“金册已铸,诏书即下,还能有什么办法?”。丽婕妤摇着手中的羽毛扇,“看来这位羌族公主的二品淑媛之位是跑不掉了,咱们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结果被个小姑娘罢了头筹,真是没意思!”
“你这都说的是什么话。”瑶修仪轻叹道,“何况她就算以二品入宫,不到正式册封便不算名正言顺,这之中想要出手的人多了去了,我看怕是不大稳当。”
瑶修仪用手指轻点丽婕妤的额头:“你呀!就是说话口没遮拦,也幸好你是皇后娘娘宫中的。”
“我一向便这样,瑶姐姐不是早就习惯了吗!”丽婕妤笑道,“不过呀,我看有人比咱们更看不过去了,若是公主就能得封二品,那早前那位该如何自处呀!”
“你既知道这些,便警醒着点儿,别被人巴巴儿当了枪使。”瑶修仪摇摇头,笑道。
“这是自然。”丽婕妤撇嘴,“我人虽是随便了一些,可姐姐你看我什么时候招惹过麻烦呀,你这样说我,我可是不依!”
金碧辉煌的皇宫中依旧歌舞升平,空气中浮动着诡秘的心思与算计,有人安静得躲避,有人冷眼旁观,更有人急切地盼望等待着,一切仿佛都被按上了静止,只待一个推手,便可将一切开启,再也不复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