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文禛比想象中了解自己,让宁云晋有种莫名恐惧感。这人善于揣测人心,他看似好像没有攻击性,但是却总是能你关键时刻给予人致命一击。
宁云晋根本猜不出来他是什么时候对自己动心思,他有种自己仿佛被一张无形大网笼罩感觉,似乎无路可逃。
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来对付文禛办法,只得恼羞成怒地将墙上画全部取了下来。收拾好画卷,他回到卧房,小太监恰好过来通报,宁府来人了。
宁云晋大模大样地将画拿手里,小太监欲言又止望着他,视线来回他与画卷之间游弋,终于还是忍着没开口,引着他左弯右绕,居然到了欧侯府门口。
他走到宅子门口之后,秦明带着车夫正焦急地等着。
秦明一看到宁云晋手上裹着绷带,眼圈就红了,“公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
“把你那猫尿给老子收回去。”宁云晋此刻心头正火大着,可没耐心劝他。他将手里画卷塞到秦明手里,“关你什么事,若不是我要你们去办事,只怕都要一起折那里。”
“公子你可就说错了,若是咱们,豁出去这条命总能为您挡上两箭。”他望着宁云晋受伤手,心疼地道,“您什么时候受过这样伤呀!老爷老太太只怕都要心疼咯。”
宁云晋翻了个白眼,“你小子这张嘴越来越会说话了。”
“都是跟公子学。”秦明见将他逗得心情好了一些,这才指着手中画卷,问道,“公子,这是?”
“给我好好收着,别再给第二个人看到了。”宁云晋可不想再让人看到自己画里样子,“我让你做事情办好了么?我受伤事情家里人都知道了?”
“回禀公子,您受伤事情现只有老爷和老太爷晓得,没人敢告诉老太太。”
秦明有条有理地将自己打听地情报给他一一禀报,“那批被扣寿礼是被一个把总指使,小拿着公子拜帖找了当班守备,便将寿礼取了出来。那胡守备是个妙人,他威逼恐吓之下,那把总吓得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宁云晋立刻回过味来,“那把总可是收了人银子?”
“正是。有人给了他十两金子让他将那批寿礼扣一晚上,他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应下了。”秦明鄙夷地道,“他根本不知道扣是宁府东西,真是被金子迷花了眼睛。”
他这样一说,宁云晋也就猜到了这晚事情绝对是有预谋针对自己。
自己给父亲准备寿礼事情并没有打着宁府招牌,而是派了一个闻香居外管家特地到东北去采购人参。
这年头百年老参店里还能买到,但是年份再老一些就不好找了,即使偶尔出现市面上,也很就会被权贵土豪强取豪夺而去,只能派人到深山老林去寻访那些有些年纪采参人购买。
宁静贤功力这些年一直慢慢衰弱,身体也变差,宁云晋对此有些担心,生怕父亲与上世一样,由于身体原因提前病退。
宁云晋曾经询问过惯常为宁静贤把平安脉陈太医,陈太医感叹他孝心可嘉,便给了他一个调养方子,其他药材都好说,只不过里面药引却要求五百年以上或者年头越久越好老参。
原本他已经花费重金淘到了一株刚好五百年人参,那外管家却又传来消息说是有户采参人家里还保留着一部分千年老参参片想要出手。
千年老参即使只是参片也是可遇而不可求,宁云晋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刻让人带了银子过去购买,一来一回便耽搁了时间。
他这番举动也从没遮遮掩掩过,有心人想要打听都打听得出来。对方指使个小吏扣押了自己急需寿礼,只怕就是存了调离自己身边人打算。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堂堂朝廷命官居然是为外族卖命间谍,和同僚饮酒作乐时候提防之心往往不高。
想通了其中关节之处,宁云晋反倒加好奇,能让李永和那青青称之为主子人会是谁!?
不过这事既然有文禛派人去查,自己也就不用再多费心。
一想到文禛,宁云晋心情立刻又变差了,他恼羞成怒地想,还不知道那人找到幕后人了是不是想感激对方呢!
马车还没行到宁府门口,已经能感受到宁家张灯结彩地热闹气氛。比起宁云晋寿宴时不同,作为宁家顶梁柱,宁静贤这次明显气氛热烈得多,天都还没亮,就已经有人过来了。
宁云晋身上还穿着文禛衣服,袖子和裤腿都长了一截,可不方便见人,便让车夫改走侧门。悄悄地溜进府里,进了自己院子他便让夕颜去给自己备衣。
夕颜与紫苑两个大丫头刚忙活着给他除去外衣,宁云晋顿时想起自己身上那些印记。
虽然与文禛并没有做到后,但是自己身上却被那人霸道烙上了不少痕迹,即使以他脸皮之厚也不好意思让这些还没嫁人丫头们看到,他老脸一红,假咳了一声,“你们都先退下吧,让秦明进来。”
紫苑看出来他尴尬,笑盈盈地道,“哟,二公子今天反倒矜持了。”
“多舌。”夕颜瞪了她一眼,“若是让红豆姐姐听到,你又要挨板子。”
紫苑吐了吐舌,与夕颜一起给宁云晋行了礼,乖乖地退了下去。
见两个丫头合上门出去,宁云晋自己解开了中衣,让衣衫褪到腰间,露出上半身。他房里有块文禛赏西洋水银镜 ,跟现代镜子差不多,能将人照得十分清晰。
借着朝阳亮光,宁云晋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那一身斑斑点点,有青有红有紫,那人可是真是半点没手下留情。
听到门被打开,宁云晋只道是秦明,正准备说他几句,怎么能忘了规矩不敲门就进来,却听到宁静贤暴怒地道,“谁干!”
宁云晋僵硬扭过头,看到宁静贤站门口,满脸涨红,扶着门框手正微微哆嗦。
他当然不会以为父亲是觉得冷,那明显是被气。
自己这一身显然是刚承过雨露——哪个女子能弄出这样多痕迹!?即使是大夏这样南风开放年代,也没有一个父亲能忍受儿子被人压。
“爹。”宁云晋双肩一抖,连忙将衣服披好,他将受伤胳膊放显眼处。
宁静贤果然被他伤吸引了注意力,他走进房间,将房门锁好,关切地道,“昨夜传话人不是说你只是遇刺吗?”
宁云晋眨巴着眼睛望着他,满脸委屈,怨念地道,“他们还下了美人娇。”
“美人娇!”宁静贤倒抽了一口凉气,“难道……难道你是被行刺人……”
“没有,没有!”宁云晋见他想歪了,一副激动得要晕倒表情,连忙道,“爹,我毒发前就已经逃脱了,您别担心。”
宁静贤心细如发,既然不是自己想到坏可能,他情绪便稳定了一些,便也瞬间发现了问题。
儿子虽然极力劝慰自己,却顾左言他,绝口不提为他解毒人是谁。昨夜来传话人一身布衣,根本看不出来所属是何人,只说宁云晋遇到了刺杀,为了安全起见,明日清晨再去大宗师宅子里接人。
他挑起放一旁外衣,那身衣服款式乍一看十分朴素,但是宁静贤并没有被迷惑。他先是看了看刺绣,又用指腹摸索着料子,他心仿佛落入了寒冰之中。
这样绣工,这样料子,无论是哪一样,放大户人家也可以作为正装,可是却出现一件普通衣服上面,这本身就有问题。
会让儿子即使吃了大亏也要隐瞒着,不告诉自己人……宁静贤心沉到了谷底,但是他还是抱着后一丝希望,问道,“皇上昨日难道没宫里……”
宁云晋见他势要追问,只得苦着脸点了点头。
他这一点头,让宁静贤仿佛遭受了极大重击。他突然伸手抓着胸口,连退两步跌坐椅子上,哇地一声居然吐出了一口血。
“爹,父亲……”宁云晋被他反应吓到了。他知道对于一辈子循规蹈矩,是忠君父亲来说,发生自己与文禛这样违背纲常事情,只怕如同天打雷劈一般。
以父亲性格搞不好都已经将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宁云晋又不能直说自己知道真相,也没有父亲想象那么意,只好抓着宁静贤手,连声道,“爹,您别吓我。皇上只是帮我解毒疗伤而已,您别想太多……”
宁静贤望着他说不出话来。他太了解文禛性格,也太清楚儿子对人吸引力,这几年来若不是自己为他挡了不少心怀不轨人,还不知道要闹出怎么事端。
以皇上个性,既然已经沾染了云晋就不可能轻易放手,若只是一次可以说是解毒,可是如果日后两人真纠缠不清……他一想到那样后果,颤着嗓子问,“皇上,皇上对今天晚上事怎么说?”
宁云晋以为他是说行刺事情,便道,“皇上说他会去派人差。”说着,他又将自己中了血脉之毒事说了出来。
宁静贤默默望着他,低声问,“不,为父问是你们两个事情!”
想到文禛后通牒,宁云晋就心情烦闷,他挠头道,“皇上……皇上他……哎呀,他说十天之后让我给答复。”
“皇上是个圣君,无论你下什么决定,他也不会胡乱迁怒。”宁静贤脸色渐渐恢复平静,他伸出手掌抚着宁云晋眉眼、轮廓,一字一句地道,“小二你记住,为父从不求你显达后人,功名显赫,只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做人。父亲将你拉扯大,不是让你去给人做娈童!”
他眼里严肃和浓浓关切,让宁云晋双眼忍不住发热,他连连点头,胡乱用手抹着眼泪,郑重地道,“爹,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