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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5点时,纪念准备去东盛丽景,雅歌翻翻眼皮,说:“他当自己是皇帝啊,翻谁的牌子谁都得到场?不去,就不去,看他能怎么着!”
纪念想,如果不是有必要,蒋兆东也不会吃饱了撑的要见她。
不过再想想看,那晚上他又敲门又打电话,她愣是躲在卧室里不放他进屋,还真是有几分后怕。另外,纪翊又刚刚……把他给打了……万一蒋兆东恼羞成怒了,那……
那她就更得去了,至少不能让他去找哥哥的麻烦才好。
她到饭店外时,给蒋兆东打电话,蒋兆东让秘书领她进入宴会厅,她这才发现,竟然是一场订婚宴。
纪念很快被领到蒋兆东所在的位置。
他正在跟几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喝酒,即使唇角略有擦伤,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场,只要他站在人群中,哪怕是不说话,也会成为焦点。
纪念走过去,有人认出她,笑着叫:“蒋太太。”
她并不大适应,极少有人这样叫她。纪念礼貌性的回以微笑,再走一步,站在蒋兆东左边的位置。
他同那些人谈笑风生,右手捏着红酒杯,时不时啜饮几口,纪念在一旁安静的待着,心里越发觉得奇怪,她好奇蒋兆东叫她来参加婚宴的目地是什么,难道只是让她当个看客?
尤其是别人家的女伴,都是盛装出席,只有她,身着古板的职业装。
纪念抿了抿唇,真难得,蒋兆东竟然没有嫌弃她。
她视线游移在宴会厅里,毫无征兆的,一只手穿过她的背,横直在她腰间,几乎是一瞬间,她全身僵硬,愕然的转头,抬眸,去看他。
他唇角有浅笑,依然是泰然自若的同他人交谈,这动作他竟然做的那般熟练而自然。
他的手是用了力的,隔着薄薄的布料,她清晰的感觉到他掌心的滚烫,像一只烙铁,轻易的在她心上烙下痕迹。
因为他的手臂施力,她被迫更靠近他一分。他的气息里有着凉凉的薄荷味道,就像那晚他吻她,也是这种味道,叫人难以忘记。
她心跳加速,呼吸开始滚烫,狠心的,悄悄地,掐了自己一把,骤然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拧眉,唇微启,无声的嘶气。
疼痛可以让人清醒,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岂能再次让自己沦陷?
没一会儿,男女主人公出现。
众人也几乎停止了交谈,注意力都集中在新人身上。
不外乎是订婚仪式的基本流程,只除了场面奢华点,主人公貌美些,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男人给女人戴订婚戒指时,纪念忍不住弯起唇角,看吧,这世上总有有情人终成眷属,多美好。
蒋兆东垂眸,入眸正是她的侧颜,挺翘而小巧的鼻子,弧度柔和的下颚曲线,唇角的浅笑甜美而娇俏。
怪不得,总有人说他娶了个美人回家。他一直也没注意过她的样貌,大概是太熟悉了,在他的印象中,她还是那个瘦胳膊瘦腿没发育好的丫头。
似乎觉察到来自于头顶的灼热视线,纪念忽然抬头,正好撞入他的眼睛,漆黑如墨,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她一愣,他却突然转开视线,又掩饰似的咳嗽两声。
纪念不解:“你呛着了?”
蒋兆东无语的揉了揉额角:“你是真傻吧?我这会儿又没喝东西怎么会被呛到?”
纪念立刻被揶揄,努嘴。
蒋兆东轻笑一声:“纪念,你就是傻。”
这人还来劲儿了,有哪个人喜欢别人一直说自己傻的,哪怕事实也不行。纪念扭着身子去躲他揽着自己腰的手臂,蒋兆东却突然加力,向他的方向一拉,她几乎撞到他怀里去。
“别动!”他说。
纪念惊慌的环顾四周,蒋兆东又笑:“放心,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订婚人身上,没有人会理会你。”
即便如此,纪念也不习惯蒋兆东在大庭广众下如此,更何况对象还是蒋兆东,跟蒋兆东搂搂抱抱这于她而言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蒋兆东沉默了两秒,问她:“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你来么?”
终于说到了重点,纪念适才停止挣扎安静下来,抬眸看他,他斜勾着唇角,纪念心里一咯噔,这笑意她太熟悉了,一准不会是好事。
蒋兆东让她看着今天的男主人公,说:“认识他么?”
纪念点头:“认识。”
蒋兆东扬眉,依然笑着:“知道他为什么订婚么?”
纪念侧头想了想,说:“当然是因为爱情。”
这个回答换来蒋兆东的一声轻笑,这分明就是不屑的笑,让纪念听着十分不舒适,蒋兆东又问:“看见酒架旁边穿紫色纱裙的女人了没?”
纪念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点头:“嗯。”
蒋兆东垂眸看纪念,她眼睛里是疑惑,是不解,他摇摇头,果然是傻,所以他才“好意”提醒她。他说:“那个紫色裙子女人……才是他的爱人。”
纪念骤然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不觉得惊愕,紫裙女人……和要订婚的男人……明明是姐弟才对……
“蒋兆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纪念不敢相信。
她颊侧有碎发落下来,蒋兆东抬手,两根指头捻起碎发,替她拢到耳后,动作自然而亲昵,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纪念想不通。
蒋兆东很快为她解决疑问:“圈子里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果不是传到几个长辈的耳朵里,程锡未必会订这个婚。”
纪念动了动唇:“有什么关系?”
蒋兆东屈指弹她额头,纪念吃痛,“你不要这么用力。”
蒋兆东笑:“不用力,你怎么会认清现实。程锡和程晴可是堂姐弟,无论如何程家的人都不会允许他们做出败坏门风的事,程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所以,上个月,逼着程晴嫁人,现在又逼着程锡娶妻。知道程晴嫁到哪了吗?”
纪念自然无从得知,于是摇头。
蒋兆东看着她,说:“瑞士,说白了就是被流放了。程锡是程家唯一的接班人,所以程晴自然成了牺牲品。”
没错,这个事实很震撼。
但是……纪念错愕:“这跟你带我来,有什么关系?”
蒋兆东慢慢地收起笑意,认认真真的盯着她瞧,语气不无警告的说:“纪念,我在提醒你。如果你和纪翊闹出什么不检点的新闻,你的父母,一定会弃车保帅,明白么?”
纪念用了许久去想蒋兆东话里的含义。
直到他将她送到楼下。
纪念解开安全带时,突然想到些什么,她说:“蒋兆东,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和哥哥?没错,他打你是不对,但你怎么能污蔑他?”
蒋兆东啧啧两声:“纪念,你不是傻,你是蠢。你心里没什么,不代表纪翊没什么。否则,你以为为什么咱们俩结婚之后,他一直不肯回来?”
纪念想,蒋兆东一定是疯了。
一定是。
他怎么能用龌蹉的想法去评判纪翊?
纪翊是全世界最好最善良的人。
然而,当再次见到纪翊,当纪翊再次伸手去揉她的头发,纪念突然跳开了。
纪翊的手顿在半空中,略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纪念为自己甚是明显的反应而懊悔,这说明她心底还是对蒋兆东的话介怀的,她觉得自责,纪翊是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不是么?
纪念干干笑了两下:“没,我三天没洗头了。”
真是个蹩脚的谎话。
纪翊配合的做出嫌弃的表情:“纪念,你臭死了。”
纪念笑:“臭死了就熏你!”
……
*
工作室员工并不多,五根手指数过来了。
纪念前一晚做了些糕点放进冰箱里,第二天早晨拿到工作室来。
助理秀莉一边吃着蛋黄酥,赞不绝口:“念姐,你这手艺太棒了!谁娶你回家,简直是修了八辈子福气!”
纪念只笑笑,说:“喜欢就多吃几个。”
然后走回办公室,雅歌吃着蔓越莓饼干跟进来:“怎么,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该不会就为了做这个吧?”
纪念单手撑着下颚,发呆。没错,她昨晚失眠了,所以爬起来做蛋糕,一直弄到夜里两三点。
她第一次觉得,蒋兆东……真是个大坏蛋。
他过得不舒心,也非得让她跟着不舒坦。
纪念问雅歌:“你说我要是跟我妈说我要离婚了,她会怎么办?”
雅歌吃完最后一口蔓越莓饼干,拿了张抽纸擦拭手指,毫无疑问的说:“会想杀了你。”
纪念忧心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有戚戚道:“总不能真的……”
罗芸费尽心思的让她嫁进蒋家,就是希望纪家有蒋家做靠山,生意能稳稳当当的运行。
结果,她偏偏不争气,马上就要成为下堂妇。
没过多久,秀莉突然间来敲门:“老板,有个很讨厌的女生非要见你。已经在前台缠了半天了!”
纪念扬眉:“谁?”
秀莉说:“她说她叫宋子优。”
纪念正在倒水,听见这名字,心脏重重地抽了两下,手指跟着发颤,滚烫的水洒到她拿着水杯的手背,“嘶——”
可真疼啊——
秀莉立刻冲进来:“念姐,你没事儿吧?”
手背红了一片,秀莉拿了凉毛巾来,纪念按在手背上,重新回到座位。
秀莉见她失神的模样,只以为她是这会儿心情不佳,所以询问道:“要不然,我把她赶走?”
纪念回过神来,摇摇头。这段时间忙的很,又因为蒋兆东要离婚,奶奶生病,她的生活一团糟,所以没有时间去考虑宋紫釉。没错,三年间,纪念跟宋紫釉一直有联系的。所以纪念觉得讶异,她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就突然间回来了?
纪念深吸一口气,认命道:“没事,你让她去会客室等我吧。我待会儿过去。”
纪念忍不住想,宋紫釉回来是要做什么?
明明,当初是她自己放弃的,不是么?
是她……后悔了么?
这世界真有意思,无时无刻都有人在犯错误,许久之后,又开始后悔。
但明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凭什么觉得还有人会在原地等她?
纪念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她不想承认,她在嫉妒,没错,她嫉妒宋紫釉。
她知道这样很邪恶,但是没办法控制。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而宋紫釉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只需要一个笑容,或者一个眼神,轻而易举夺得蒋兆东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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