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一靠岸,就有粗壮的婆子把魏灵思和姚蕾背了上来。
两个人之中魏灵思看着稍微好一点,只是面色微微有些发白,整个人湿嗒嗒地,衣服紧贴在身上,露出稍显干瘪的身材。
姚岚轻轻捂了嘴。
看向姚蕾的时候眉头微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事吧,怎么好好地掉水里了呢。”
魏灵思声音微颤:“冷。”说着就打了一个喷嚏,别看现在是五月了,可这样突然掉到水里面,也是容易生病。
“快,扶了两位姑娘。”姚偲见状也顾不得其他,忙唤了人来。
“等等……”眼见着担架抬了过来,想把姚蕾往上面抬的时候,姚岚牵着姚姗快步过去。姚偲拧眉:“二妹妹,这鱼先是不钓了,日后我们再来。只是先让两位妹妹离开这里,换身干爽的衣裳先吧。”
这话说得自己只贪图玩乐了。
姚岚觉得无语。
“大姐,这鱼哪个时候不能钓。只是你看四妹妹她,是不是不太对劲?”
经过姚岚这么一说。
大家的目光全看向了姚蕾。
姚蕾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两眼似失了焦距一般。姚姗伸了小手在她眼前轻轻晃了一晃,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姚偲这才觉得问题大了。
“送了两位姑娘回去,请大夫看看。”魏灵秀指挥着下人。姚岚把姚姗交给姚莹,没有离去,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魏灵秀喊了在木船上的人问情况。
“好端端的,二姑娘和表姑娘怎么就突然落水了。”
“奴婢也不知道啊。”说话的那个婆子正是下水去抱了两人上船的那个。“在船上的时候,已经让主子不要太过倾了身子出去。可两位姑娘吵了起来,说是要摘那棵最大的莲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掉了下去了。”
这样讲的话,就是两个人不听劝,争抢之中才落了水。
魏灵秀的脸色很是难看。
姚偲长叹气:“也是我们疏忽了,竟是没有去注意她们的情况,这船本身就不稳,又在湖心,定是争抢的时候,站不稳才落了水。只是……也不知道四妹妹如何了,明明一起出来的。”
“等看了大夫,我送妹妹们回去。”魏灵秀心知今日的事情必然要让自己那姨母不满,况且事情是出在魏国公府,她总是要亲自到场。
等母亲回来之后,说不得也是要过去的。
姚偲感激地笑了笑。
“表姑娘落水的时候,你可是有注意到什么异状?”姚岚突然发问。
“二妹。”姚偲面上一惊,忙去拉姚岚。
姚岚没有反抗,却是朝着魏灵秀道:“湖心处,莲花密集,或许水草泥泞也多。若只是单单落了水,四妹的状况就有些不对劲了。虽不是在眼皮子底下,可也是发生在旁边的事情。府上的婆子反应顺序,救了灵思表妹之后,就又把四妹救上来。算算时间,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你的意思是有人搞鬼?”魏灵秀怔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冷,狠狠朝那几个在船上的婆子仆妇看去。
“大姑娘,我们没有。”
“是啊,大姑娘,一出事,我们跳下去救人了。”
“有没有,总会查出来的。”魏灵秀冷哼一声。
姚岚笑着摇摇头:“我看不是她们,或许……只是水草吧。以前在江南的时候,也有发生这样类似的事情,大家都以为是有水鬼,实则发现不过是惊慌失措中被水草缠住了。”越挣扎缠得越紧罢了。
魏灵秀派了人下去看。
果然找到了一大把的水草,有些水草是新断过的。
大夫请来之后。
姚岚等人也过去。
魏灵秀已经新换了衣裳,看样子是换洗过了,手里正端着姜汤,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床上躺着的姚蕾还未醒来。
大夫来诊断只说是受了惊吓,才一时失了神,留下几贴的安神汤后,就离开。
姚偲找了跟着姚蕾出来的白雪。
白雪小脸煞白。
姚蕾若是出了事,她们这贴身伺候的丫鬟,可落不了好。
顾而姚偲问起姚蕾换下来的衣服。
白雪眼中一亮,很快去旁边抱了出来。
莲香上前接过,摸索一番,找到了几根断了的水草。
众人相视一眼,心中均是松了一口气。
魏灵秀一拍额头,歉意地说道:“这是我的过错,原应该让人去清理了池塘的水草才是。”这话说得谁也不能真去责怪。
怕是这京中的池塘里,无论是哪一个府上的,都或多或少有些水草。哪里就是能一下子全除了干净,就算是干净了,再长出来又能如何。
回到靖宁侯府,余氏已经等在大门处,一看见马车停下,就奔了过来。
帘子掀开,姚岚下了马车,随后是魏灵秀,这才有白雪扶着已经醒过来但还有些失神的姚蕾。
“太太,还是让马车直接进了栖霞院吧。”
余氏一看,哪里能说出一个不好。
直接提了裙摆上去,马车就动了起来。
被扔下来的姚岚同魏灵秀对视苦笑,与后头下车的姚偲等人一起往碧音堂走去。这坐马车也是一个学问。
若只是魏灵秀一个人,并少了靖宁侯府的姐妹,显得家中姐妹不梯。
而观之姚家姐妹中,偏也就姚岚合适。
谁叫她是个初入京中,人际不通,就算有心做些什么事情也是无能为力。用她来证明这是一个意外。
这要是半年过去,只怕姚岚在,反而不美。
也幸而才不过几个月,魏国公府对她来说是实打实的陌生地方,有她陪在一旁。余氏见了不会当场落了脸。
“这是怎么回事?”
“都是我的不是。”魏灵秀眼圈泛红,苦着说了水草的事情。“怎就是忘记了呢,好心竟是办了坏事。原想着姐妹一处玩乐,竟是害了四妹。”
姚老夫人一怔:“水草?”
姚偲就让人把水草拿了过来,又带了白雪来说话。姚岚几个姐妹也如实说。
“那便是意外了。”姚老夫人叹了口气:“大夫怎么说?是吓着了?”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好好的两个人都落了水,怎么就姚蕾运气这般不好。
“许是惊了魂了。”魏灵秀咬唇,欲言又止,几番却又忍了下来。
姚老夫人摆手。
“你母亲呢?不在府里?”
“娘去了姑母家,我已经留了口信了。”
姚老夫人脸色稍霁,笑了笑:“这样也好,你也放宽心,即是意外,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恼了你们几个姑娘家。等你娘来了,再说便是了。”
魏灵秀低声说是。
姚老夫人看了几个孙女,喊了姚偲:“既然灵秀来了,你就带着她去屋子里坐坐,也别在我这干站着。”
魏灵秀还要说什么。
姚偲已经拉着魏灵秀走了,去的不是西院,而是她在碧音堂的房间。
同姚莹一起把也吓了一跳的姚姗给送回去之后,两个人就准备告别。姚莹突然叫住姚岚:“二姐。”
姚岚身影一顿。
“你说只是意外吗?”身后传来姚莹带着试探地声音。
姚岚忽地一笑,待转过身子的时候,看着姚莹,神情带着一丝倨傲:“你觉得不是意外吗?”
“不……我只是。”
“只是什么……”姚岚突然朝她走近,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靠近耳垂低低说道:“就当是个意外好了,只是你心安了嘛。”
姚莹倒退一步。
姚岚看也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到了院门口,才停下脚步。
“你觉得会是意外吗?”
夏欢低下头:“不是说了是意外嘛。”
姚岚就笑。
“谁说不是呢,可就是意外。”
无论与否,就算在魏国公府的时候,姚岚有没有找了出来,必然也会有意外的安排。只不过姚岚先一步提了,把自己摘除在外而已。
大家都只是说得好听。
余氏不会怀疑自己,只因着她是初来乍到,万事陌生。
可余氏本身就是不希望她好。
她被陷害了,不好了。
余氏心里只会痛快。
章妈妈听闻今日之事,忧心忡忡:“幸好姑娘没有跟着上船,您可不会游水。”
“不会的,我哪里会出事。”姚岚不在乎地笑了笑。
繁缕从外头进来:“栖霞院那边传了话来,说是四姑娘已经回神了。孙妈妈来叫了夏欢去帮忙,奴婢就没拦着。”
姚岚点头。
除了姚蕾,别人的话,余氏不会相信。自然会把夏欢叫过去问话,对此她并不意外。只是余氏的做法,难道就不担心夏欢因此不得自己重用?
“好端端地出了这样的事情。”章妈妈叹了一口气。
姚岚反问:“章妈妈以为真是意外?”
“难道不是?”章妈妈脸色大变。
姚岚却是困惑地摇摇头。
“我也不知。”皱了皱眉头:“这样一桩事情发生,总要有个好处才是。可图的是什么?”若是无利可图,又何必制造。
先请对于姚莹的话,只不过是故意的。
其实姚岚是真的不清楚事实是如何。
或许真是意外。
可谁知道呢?反正目前她是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