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锁爬上来,盯着她笑问道:“大师姐当真这么觉得?”
金铃笑着摇头,“我自知你有要事,是以只是心中想想。可没有你真不习惯……算来你我三天两头相见的日子只有两年,可我却像是觉得过了半辈子……”
银锁抿嘴笑道:“大师姐算错啦……我十五岁上下和你在上庸相见,那时便相处了大半年了。十八岁时又见了你,过不多时便到你的地盘上去捣乱,和你在建业厮混,十九岁与你远走西域,二十岁时藏在建业荒城……远远不止两年呢。”
金铃曲起一条腿,手指绕起一缕褐色的头发在手中把玩。
银锁却又潜下去,这回扯开了她的外衣,露出肩颈处大片的皮肤来。
在琵琶骨下方,有一处明显的剑痕,银锁的唇印了上去,轻声问道:“这个又是什么时候的?”
金铃轻哼出声,道:“在、在鄂州……往回逃的时候,闪避不及,被箭射中。”
“我听说是为取箭头,被大师伯割了一刀,对吗?”
金铃点点头。
银锁哼道:“幸而乌山连年征战,大师伯治刀伤的手艺不赖……”
金铃笑道:“你知道吗,之前那个伤药,不但收口去疤,还能生肌美白……”
“啊?那岂非要弄一些给你娘?大师姐会做吗?”
金铃笑着点头,低声道:“我总觉得……你知我师父因相貌生得美,年轻时常遭人非礼吗?”
银锁闷笑一声,道:“我听说了,辋川君大名便是由此而来。”
金铃续道:“我以为师父很讨厌自己的相貌,两次受伤之后,我发现他藏了许多闺阁女子求之不得的养颜圣物,兴许他不但不讨厌自己的相貌,还很在乎……”
银锁趴在她胸前笑得打颤,“这倒是在意料之中……我每次见大师伯,都觉得他收拾得很干净,胡子剪得很整齐不说,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衣服熨帖合身,那些大小饰物搭配也从未落下,即便是在狱中,也不见他有多狼狈。”
金铃道:“向家原先也是一方大族,雄踞一方,兵强马壮,这些礼仪自然没有废。”
“是是是,大师伯活得仔细,师父活得落拓邋遢,两人有云泥之别……”
“那倒不至于……他不是把你打扮得漂亮可爱的吗?”
银锁傲然道:“那是我天生如此。”
金铃端详着她的脸,却仍旧忍不住笑了起来。
银锁在她腰间捏了一把,恨道:“大师姐莫要转移话题,让我一条疤一条疤地同你算账。”
金铃难得脸红,遐思万千。银锁却不管她在想什么,顺着心衣边界滑了下来,一路只看到一些浅得几乎不显的伤痕,稍稍放心,两只手潜进她腰后,解下了胸前最后一抹遮蔽物。
“我瞧瞧……”她的声音低哑,带着点不常有的沉,凑近那两点殷红。呼出的热气反倒使那附近激起战栗,在她的注视下,那两颗红果傲然挺立,浑没有主人装出来的镇定。
“这里反倒没受伤……”银锁的手指伸到胸部边缘,轻轻挑了一下,逗得它颤了一颤,“嗯?”
金铃道:“我出门的时候,经常穿你那件衣服……”
银锁心不在焉地问:“我那件衣服……怎么了?”
金铃推住她的头,防她咬上来打断思路,“因着那件衣服,我曾经被陈七寸追问,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后来呢?”
“后来师父就把衣服改得面目全非,胸前加了软甲……别玩了,是要听我说话,还是要我立时把你就地正法?”
银锁笑道:“我还没看完!嘻嘻……明明就是大师姐自己急色,非要怪到我头上来。”
金铃睁大了眼睛,不料有人如此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颠倒黑白。
“唔,别的都还好……没了?”
金铃立时道:“没了。”
银锁眯眼盯着她,嘴角似是噙着一丝微笑,道:“大师姐答得如此干脆,一定有诈,翻过来。”
金铃抗议道:“我是你师姐,又是你的少主,还是郡主,凭什么要对你言听计从?”
银锁双手托在她背后,一口咬在前胸上,道:“就凭你是我明教少夫人!”
她把金铃翻了过来,把上身的衣服一口气扒了个干净,入眼却是后背上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伤痕。
银锁惊呆了,愣道:“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金铃背后,像是怕稍稍重了一些,就会弄疼了一样。
“还疼吗?”
金铃抓过她的手,收在自己身下,轻声道:“逃跑的时候背对敌人,不免如此。”
银锁急道:“怎地、怎地像是所有的伤都叫你生受了?!”
金铃缓缓道:“我义父不会武功,自然是我来受了。这些都是皮外伤,过不多时就好了的,你瞧,是不是浅多了?”
放在寻常武人身上,任意其中单独一道伤疤,都确乎不算什么。
但金铃武功之高,银锁深有体会,连百年高手秃发浑、叱奴侯和叱干阿利都无法伤及,群狼都无法在她身上多留一道印痕的人,竟然会在一年之内受这么多的伤,银锁无论如何都有点不敢置信。
银锁的眼角渐渐浸出红晕,哑声问道:“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这已是五月时受的伤。”金铃扭头来看着她,却见她眼中泪珠滚滚,“哎,哎?眼泪袋子哭什么?”
银锁擦了一下眼角,委屈道:“你可有想过,你当时死得痛快了,我却要一个月之后才能知道?到时便是立刻到黄泉路上找你,只怕也来不及了……”
金铃顿了一顿,低声道:“说什么傻话……你若往生,魂魄化为明子,离*而去,回归光耀之国,我……”
她说不下去了。想到自己跨过奈何桥之后便浑浑噩噩去投胎,她与银锁的这一段缘分却永远无人知晓,留不下任何痕迹,便觉得分外不甘心。
“你怎地……你为何……”银锁又擦了擦眼角,奈何总也擦不净,只好整颗头都埋在金铃胸前。
金铃叹了口气,想找个由头掩盖过去,可平日里谎话张口就来的机巧今日偏生卡壳,张开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你说你已有了主意,难道这就是你的主意?”
听银锁如此追问,金铃心知已不得不开口,只得揉着她的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原是想出奇制胜,没料到失败了而已……况且我这不是活着来见你了吗?足见我在生死一线之时,也是时时刻刻想着你的。”
银锁不信,狐疑道:“当真?”
金铃点点头,过不多时,便支支吾吾,低声道:“可若我……若我往生,你……不必来黄泉路上寻我,我想你……”
她低下了头,呼出一口气,“好好活着,快快乐乐。”
银锁恶狠狠地咬着她的耳朵,道:“我就去找别的小娘子小郎君,叫你在黄泉之下一坛一坛地喝醋,却拿我毫无办法!”
金铃反而笑道:“也许我会高兴呢,你总算不会是形单影只。”
银锁咬牙切齿,道:“你想的美!你若敢死,我就敢立时将你忘了,焚心诀第七重,便是为你而留!乌山没有了你,我再也不用手下留情,便是你师父我也杀得,到时我铲平乌山,叫他们尽入西魏为奴为婢……哼哼,我看你回来不回来!”
金铃猝不及防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人死不能复生,莫要做这等傻事……我只是说万一罢了。”
银锁恨得捶了她一下,唇间溢出一丝呜咽,“……大师姐大混帐!你明知……明知……”
“明知?”
银锁把头搁在她肩头上,耳语道:“明知我和你一起,才最开心,你却偏不要我如意,定要让我形单影只一个……”她狐疑地打量起金铃,“不由得叫人怀疑你的用心。”
金铃笑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明尊都知道。”
“明尊怎会……”她蓦地想起光明顶上荒唐的三天三夜,心道那是明尊的地盘,他老人家怎会不知道呢?
银锁靠在石头上,解下个袖子招呼金铃爬上来,用自己的外袍将金铃裸肩盖上,等若是两人钻在同一件衣服里。她的手搁在金铃的后背上,无意识地在她背上来来回回地摩挲,反反复复地经过那一条条纵横的伤疤。
金铃扭过脸来,问道:“你这次碰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不能挑几件讲给我听吗?”
银锁眼珠转了转,道:“自然是有的,我去了并州。今年东北方的牧场上水草甚美,柔然人赶着马,把王庭都迁到了河套以东。”
“那声势岂非浩大骇人?”
“对,蹄声震天,扬起的沙尘遮蔽了太阳。”
“同你们有什么关系?为何你们要……”
银锁嘻嘻一笑,道:“光明顶位置隐蔽,怎么会叫人毫无征兆地攻上来?我教弟子之前到底泄露了什么踪迹?我光明顶为何如此不堪一击?为何我们被追击之时,时常好像被人预先料到了行踪?我从前一直想不通这些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存文了!火烧屁屁了!!!
稍稍预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