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少昊笑道:“那就打一个狗尾巴草。”
“啊?!”首饰师傅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看对方,又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而且脖子上的利剑还凉冰冰的贴着,没敢多问,“行,就打狗尾巴草。”心下腹诽,这贵公子一准儿是脑子有病了。
送姑娘用精铁做的狗尾巴草簪子,能讨好么?简直就是讨人嫌。
不过首饰师傅心里嘀咕,手上不敢耽搁,用最快的速度按照对方的意思,打造了一支狗尾巴草的簪子。三条狗尾巴草叠在一起,一大两小,再用刻丝做出毛茸茸的质感,配以细长叶子相衬,倒也不算太难看。
殷少昊瞅了瞅,不悦道:“颜色太暗了,再鎏个金。”
哎?首饰师傅看了他一眼,忙道:“行,行的。”这就对了嘛,送给姑娘家的首饰,金灿灿的才好看啊。难不成这位富贵公子最近手头紧,打不起赤金的簪子,所以弄个鎏金的省省银子?算了,赶紧弄完送这位小阎王走吧。
首饰师傅叫来小徒弟,忙得热火朝天。
到了下午,殷少昊终于拿到了想要的狗尾巴草簪子。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一想起回头把这簪子送给她的时候,那种错愕生气的表情,----原本被人安排暗杀而阴霾笼罩的心情,也乌云散开了几分。
殷少昊心情还不错的回去了。
门上的人捧了一封信给他,禀道:“今早京城里面送来的,说是急信。”
急信?贵妃送的?还是自己王府的人送的?殷少昊拿了信回屋,拆开了,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顿时变了脸色,----父皇居然让她在御书房值夜!居然不让所有后宫女眷过去!
这、这不是禁脔,又是什么?!
他一失神,手上的狗尾巴草金簪跌落在地,“叮铃”脆响,还留下一阵嗡嗡余韵。
这个女人!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现在是连皇子都看不上,所以就……,干脆直接勾引父皇了!呵呵,好啊,回头自己可是要再添一个庶母了。
殷少昊怒火中烧,心里好像吞了无数只苍蝇一样恶心。
长孙曦!他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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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长孙曦鼻子痒痒,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喷嚏。
谁呀?谁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
她心里嘀咕着,低头去仔细看那泛黄的书页,担心喷上唾沫,----因为司籍们只是负责管理御书房的书,并没有随手借阅的权限。只不过,偶尔借着查检书籍的由头,多看两眼也没人管罢了。
但是留下痕迹那可不行。
长孙曦爱惜的抚了抚,还好,还好,书面上干干净净的。正在庆幸,旁边忽然传来金振玉聩的声音,“怎么,受凉了?”是皇帝的声音。
她赶紧放下书,转身跪了下去,“给皇上请安。”
“起来罢。”皇帝很是随和,在旁边的椅子里面坐下。
长孙曦却没办法心情放松。
不说眼前的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单是想起他对自己可能有别的意思,就是心弦紧绷不已,说话声线干巴巴的,“没着凉,就是突然鼻子里面痒痒,可能进灰了。”
皇帝瞅着那个纤细袅娜的少女身影,低着头,面色紧张无比。因为想缓和一下气氛,于是笑了笑,“朕这会儿闲着无事,你过来,陪朕下一局棋罢。”
下棋?五子棋行么?长孙曦的头更低了,“妾身不会下棋。”围棋不会啊。
皇帝闻言一阵愕然。
周进德在旁边替她捏了一把汗,这是做什么呢?下得好不好且不说,哪有皇帝来了兴致要下去,点名让陪着,却直说自己不会的。
皇帝想了一下,又道:“此处有琴,那你随便弹支曲子来听听。”
长孙曦一头冷汗,“妾身不会弹琴。”
皇帝的脸色有点难看了,沉吟了下,“你去拿纸墨笔砚。朕要翻找几本书籍,上头有些内容,你把大概内容录下来,回头朕用的时候方便查找。”
“回皇上。”长孙曦跪了下去,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了,可又不得不说,“妾身的字很难看的,写了出来,只怕要污了皇上的龙目。”等下自己写毛笔字,狗爬一样,皇帝看了不生气才怪呢。
不如先认了错,免得惹得皇帝龙颜大怒。
周进德站在皇帝身后,吓得不行,心道:“小祖宗!你这是专门捋老虎毛呢?即便拒绝,也不能如此不委婉啊。再说了,那有接二连三拒绝圣意的道理。”
皇帝脸色阴沉,像是笼罩了一层乌云般的阴霾。
长孙曦虽然低头看不见,但是感受得到,周遭的空气都紧绷绷的让人窒息,整个御书房安静的不像话。等等……,这是什么节奏?难道因为自己才艺不佳,皇帝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花瓶,就要大怒了吗?皇上啊,你对女人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不过继而想想,也好,皇帝看不上自己冷落丢一边更好。
只要不撵出御书房就行。
此时此刻,皇帝的确很是上火,但不是针对长孙曦,而是对汾国长公主恼火不已。在他看来,长孙曦自幼养在汾国长公主府,理应受到和公卿小姐一样的教育,怎么会琴棋书画样样不会?那自然是汾国长公主刻意不让人教导了。
御书房内,一阵气氛凝固的静默。
片刻后,皇帝收敛了脸上怒气,说道:“你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的,总不能样样都不会罢?你说说,自个儿都会些什么。”
长孙曦低着头,根本看不到皇帝脸上的表情。
只当这是准备发作自己了,指不定……,脑袋就要从此搬家,心情惊吓不已。不自禁的伏低了下去,紧张道:“妾身……,会、会按摩。”
“按摩?”
长孙曦赶紧解释,“就是推拿。”
“你会这个?”皇帝的脸色更加难堪了,----好好的千金大小姐,琴棋书画不会,居然会写下人奴婢的本事!如此说来,长孙曦虽然养在汾国长公主府里,但实际上,待遇也是和丫头差不多了。
要是汾国长公主知道皇帝的猜测,肯定大叫冤枉,可惜她不知道更无法分辩,只能白白背了这个黑锅,落了埋怨。
皇帝生了一会儿气,忍气道:“那你给朕推拿试试。”
倒要看看,汾国长公主把她使唤成什么样儿了!
啊?试试?长孙曦听了这话,顿时全身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刚才实在是太紧张,想不出别的,总不能说自己擅长滑雪,擅长攀岩吧?就把会的几手按摩给说了出来,但……,完全没想过要给皇帝按摩啊!这下好了,简直就是自己挖了一个大坑,等下就该埋进去了。
周进德见她发愣,提醒道:“长孙司籍,赶紧的呐。”
赶紧!赶紧!长孙曦顾不上犹犹豫豫,只能硬着头皮上,看了看皇帝坐着的硬邦邦太师椅,开口请示道:“这样坐着不太方便,皇上要是不嫌弃,就去隔壁屋子的躺椅上躺着,那样会舒服一些。”
皇帝眉头一挑,像是对她的要求有点意外,继而起了身。
周进德顿时在后面张大了嘴,看了看长孙曦,----原来她说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就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啊?啧啧,倒是有一手呢。
长孙曦哪里知道对方的猜测?刚才那么说,完全没有任何鬼鬼祟祟的心思,就是为了按摩方便。因为让皇帝直着腰坐着不好伸手,又不能让皇帝趴着,所以折中了下,只好让皇帝去躺椅上了。
周进德和她跟在皇帝后面,挤眉弄眼的,冲着她笑了笑。
长孙曦见状顿住脚步,“要不等下我说说怎么推拿,公公给皇上推拿罢。”说真的,自己可真不想上手,去摸皇帝的脑袋。
“哎哟,姑奶奶你饶了我吧。”周进德一脸苦瓜相,低声道:“咱家哪里会这个?等下要是推拿的手势不对,可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又催促,“快去,快去!”
长孙曦无奈了,这还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去。
在司籍们中午休憩的屋子里,有一张长长的躺椅,上面铺了简单的锦缎坐褥,以及一个暗红色的弹墨线软枕。皇帝坐了上去,躺下,然后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道:“你过来推拿。”
长孙曦根本就不敢正眼看他,悄步过去,“皇上,等下我会在穴位上面用力,手劲儿可能会有点重。”不安的提醒他,“要是疼了,您就说一声。”
“哈哈。”这话倒把皇帝给逗乐了,好笑道:“你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的手劲儿?还能把朕给按疼了不成?”他话音刚落,那边心情紧张的长孙曦已经上了手,对准穴位,用了巧劲徐徐按了下去。
咝……,果然有点胀痛酸涩。
-----不过挺舒服的。
周进德见皇帝皱着眉头,忙道:“皇上,疼吗?”
皇帝不悦喝斥,“出去!”
得!周进德暗暗啐了自己一口,疼什么?小姑娘能按多疼?皇上疼着也乐意,自己真是不识趣在这儿碍眼,赶紧走罢。
当即一溜烟的悄无声息出去了。
长孙曦的爷爷做了一辈子的老中医,尤其擅长推拿之术。她小的时候,暑假寒假经常会去爷爷家玩儿,镇上看病的人少,爷爷始终都是一个人忙活。偶尔人多了,她便学着给人家推拿几下,熟能生巧,算是一个半吊子的推拿师。
所以她说自己会按摩并不是吹牛。
皇帝本来就有点偏头疼,这几年熬夜的时候越发严重,经常疼得没法批阅奏折。之前也有太医建议皇帝针灸,但是皇帝的脑袋岂容别人乱碰?更别说是针了。因而针灸的方案便不了了之,平时只用一些缓解头疼的药物调剂,但是收效甚微。
眼下因为要推拿的人是长孙曦,倒是接受了。
起初觉得有点涨疼、酸涩,慢慢的,觉得整个头的脉络都舒展开来,说不出的舒服。在加上少女身体的淡淡馨香,还有那滑若凝脂的纤细手指,一下下的触碰,每一下都是温柔惬意的享受,渐渐神思放松……
长孙曦起先还是紧张无比的,后来见皇帝没有意见,又感觉出他放松下来,便知道自己按得不错,让皇帝大人满意下来了。
但没想到得是,皇帝竟然满意的呼吸均匀,越发轻缓,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哎?自己的技术也太好了吧。
长孙曦试着轻轻移开了手,皇帝没吱声儿,又停了停,皇帝还是没有说话,看来是真的已经睡着了。不由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找了一床薄薄的被子给皇帝搭上,然后猫腰溜了出去。
说起来,和皇帝已经见面好多次了,但是都没有睁眼看过他。
临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不由愕然怔住。
天呐!长孙曦顿时愣在当场。
皇帝的面容冷峻而肃然,仿若万仞高山一般的峻峭孤冷,让人高不可攀,和周身的帝王气势相得益彰。这是应该的,不稀奇。但是那修长利剑一样的双眉,微微上挑的眼角,以及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好像一个人啊。
不是别人,就是上次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
这是怎么回事?长孙曦有点没反应过来。
周进德在外面招手,小声喊道:“长孙司籍……”
长孙曦心情古怪的走了出来。
周进德试探问道:“皇上呢?”脸上的表情有点紧张的样子。
长孙曦心不在焉道:“睡了。”
“睡了?!”周进德瞪大了眼睛,然后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衣衫整齐、鬓发不发,不像是做过承恩雨露的样子。可是,皇上单独在里面睡觉算个啥啊?皇帝专门挑了个空闲时间过来御书房,不就为了看她么?竟然睡了!
长孙曦被他看得有点恼了,“皇上累了,睡一会儿。”一扭身,自己去了隔壁。
周进德赶忙追了上去,陪笑道:“长孙司籍……”笑着解释,“你不知道,皇上这几年有着头疼的毛病,一直难以午睡,最多闭上眼睛养养神。老奴今儿猛地听说皇上睡了,觉得十分稀罕。”
奴什么奴?自己又不是嫔妃娘娘,那配得上御前大总管自称老奴?长孙曦想要瞪他一眼,又不合适,只能扭头去拿了书,“我有点累,歇会儿。”
周进德在心里琢磨了一圈儿。
要是皇帝看上她的美色,把她临幸了,那不算稀罕。可是没看出来,这位长孙氏竟然如此有手段,帮皇帝推拿几下,就把皇帝哄得自个儿睡觉去了。要是她再爬了皇帝的床,那岂不是更加了不得?
再想想,皇帝对长孙氏的保护和关注,比起她娘,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位又是黄花大闺女,不比许氏早已嫁了人,指不定有什么大造化呢。
因而这么想着,越发对长孙曦客气起来,转身给她倒了杯茶,“长孙司籍给皇上推拿那么久,一定又累又渴,喝杯茶润润嗓子罢。”
长孙曦虽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但也大致猜得出,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指了凳子,“大总管快请坐罢,别折煞我了。”
周进德笑嘻嘻的在旁边坐下,问起家常闲篇,“长孙司籍年纪轻轻的,在御书房呆着多半觉得闷得慌。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只管告诉老奴,再不告诉吉祥、如意那几个兔崽子,让他们去给你办就是了。”
长孙曦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想吃人肉呢。”
哎哟,妈呀!周进德被那水波盈盈的明眸一睨,顿时觉得浑身酥了半边,自己这个残废人都如此了,何况正常男人?这位可真是天生媚骨不自知啊。
长孙曦懒得再跟他瞎掰扯,低头看书去了。
周进德还在旁边开玩笑道:“人肉也是可以的,老奴这身皮肉怕是不好吃,回头挑个嫩的,现给长孙司籍割二两下来,又怕是酸的呢。”说了一通扯淡的话,然后笑道:“回头老奴让人多买几样点心回来,给长孙司籍尝尝。”
“嗯,多谢大总管。”长孙曦不好一直不理他,随便应付几句。
约摸一个多时辰过去,里面躺椅传来一阵“吱吱嘎嘎”的动静,像是皇帝午睡醒了。
周进德赶紧上前,打起了帘子,“皇上……”
长孙曦也放下书站了起来。
皇帝看起来是睡得不错,身量提拔、器宇轩昂,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精神奕奕。他淡淡扫了长孙曦一眼,没说什么,便领着周进德等人走了。
“恭送皇上。”长孙曦心下松了一口气。
可是……,第二天,皇帝又过来让她推拿了。
长孙曦无可奈何,只好暂时兼职做一份推拿师的工作。唔……,反正自己吃着皇粮,拿着俸禄,闲着也是闲着,多给皇帝大人当当狗腿子吧。
她想得开,后宫的嫔妃可是都想不开了。
如此过了十来天,因为皇帝天天都要去御书房午睡一会儿,消息渐渐传了出去,整个后宫顿时又炸开了锅!那些位分低的小嫔妃们吃醋拈酸不用说,便是几个有年纪、有品级的高位嫔妃,也是私下颇有怨言。
像霍贵妃那样嚣张轻狂的,早把长孙曦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即便是一向老实不与人争的越王生母----尹嫔,私下里,也与心腹讽刺道:“这可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浪更胜一浪高了。”
话里面,难掩对长孙曦的讥讽鄙夷之意。
可是长孙曦听不到,即便知道,也不会当做一回事儿的。人言是管不住的,要是为这个伤春悲秋的,不过是白怄气罢了。现在倒是担心,皇帝把自己弄到风口浪尖儿上,可别只是一时新鲜,否则回头他一撒手,自己可就死翘翘了。
哎……,后宫娘娘们、皇子们、还有公主,自己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
眼下最担心的,就是因为人参那档子破事儿,汾国长公主会再起什么妖风,----不知道她在人参里面放了什么,害了许嫱,竟然恨不得要杀了自己。不过她不能到御书房,自己只要躲着不出去,就行了吧?
实在不行,一辈子呆在御书房也是愿意的。
皇帝最近也挺愿意来御书房的,只要一有空闲,中午就过来让长孙曦给他捏头,弄得那张躺椅反倒成了他的专座,倪司籍都不敢碰了。
“左边再重一点儿。”一来二去,皇帝还开始提要求了。
“好,知道了。”长孙曦一头黑线,自己的手劲儿就这么大,再重……,唔,使出吃奶的劲儿吧。在后面默默不吭声儿的给皇帝按摩,加大手劲儿,皇帝倒是满意了,她自己累得手酸不已,额头上面一层薄薄的细汗。
半晌完毕,皇帝忽然起身回头坐了起来,看向她,“是不是累了?”
长孙曦陪笑道:“不累,不累。”
毫无征兆的,皇帝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酸吗?”
长孙曦瞪大了一双明眸,不由自主,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她低头伏在地上,一只手还被皇帝轻轻握着,又不敢抽出来,身上微微颤抖不已。
皇帝的声音,好似在云端一样漂浮过来,“你……,不愿意留在朕身边?”
长孙曦心里清楚,自己要是答错一个字恐怕就是死,声音结巴,“愿、愿意,愿意,愿意……”她额头上的汗水直往下滴,流进眼睛里,涩涩的让她很不舒服。心中忽然生出一阵酸涩的委屈,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竟然说了实话,“妾身不愿意。”
啊!完了,要惹怒皇帝了。
皇帝缓缓松开了她的手,静了一阵,然后轻声叹息,“……她也不愿意。”像是自言自语的笑了笑,“是朕,错以为自己的心思,就是她的心思,原是朕错了。”
这是说谁?原主的母亲吗?长孙曦一头冷汗津津。
皇帝没再言语,旋即起身大步离开了。
长孙曦一下子软坐在地上。
第二天,皇帝中午没有过来御书房。第三天、第四天……,一连五、六天,皇帝都没有再过来,仿佛之前的问话只是幻觉。甚至已经遗忘了,御书房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一切风平浪静。
长孙曦在经过了最初几天的提心吊胆以后,感觉皇帝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反倒心情放松下来。皇帝是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帝王,自有天下第一的骄傲,如何能够忍受被一个女人拒绝?自然是恼了,再也不打算理会自己了。
也罢,只要皇帝不杀自己,还留自己在御书房就行。
----这样反而更好。
长孙曦慢慢的恢复了以前的日子,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还是照常的每天在御书房忙活,闲暇之余,就到后面小花园子里溜达溜达。抬头望向深红色的四方宫墙,湛蓝的天空被围成一个小小的豆腐块儿,好似一个笼子,自己就是那笼子里面的鸟儿。
其实做一只金丝雀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衣食无忧、没有风险,就这么慢慢老去,过一辈子也不错。
----她的期望很快被人打破。
“听说,长孙司籍要做娘娘了?”有人笑道。
长孙曦顿时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扭回头去。
殷少昊长身玉立站在连廊上,乌发如墨、眉眼风流,微微上翘的嘴角,勾勒出一丝讥讽无比的笑容,“恭喜啊,长孙司籍。”
长孙曦根本就不想看到他,转身要走。
殷少昊飞快上前,抓住了她,恼火质问道:“躲?你见了本王躲开就行了?从前的事装作不记得就行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
“放开!”长孙曦冷冷道。
“呵呵。”殷少昊气极反笑,“你还嚣张了?!”
长孙曦不想多看他一眼,也不想多跟他说一句话,只是郁闷,皇帝怎么不把皇子们一块儿限制了?都不出现在御书房范围内才好呢。
情知凭着力气是甩不开他的,因而冷笑道:“既然楚王殿下什么都知道了,那还敢不赶紧松手?”目光清冷直视过去,干脆拉了皇帝做挡箭牌,一字一顿道:“你想清楚,调戏庶母可是人伦大罪!”
庶母?!殷少昊闻言气得倒呛。
“还不放手?”长孙曦烦不胜烦,挑衅道:“再不放手,我可要喊人过来了。”
其实不用她喊,梵音和金针、银针,早就已经围在连廊上了。只是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不方便直接上前拉扯楚王罢了。
殷少昊气得眼睛通红通红的,像是火焰,要把眼前的一切焚烧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