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禁令(1/1)

“刺、刺客……”汾国长公主看着气绝身亡的两个死士,气得浑身乱颤,朝着皇帝怒声质问道:“什么刺客?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刺客?”

虽然死士本来就是用来死的,但却要死得有价值。她让死士杀了长孙曦以后,再用“死士误伤长孙曦”遮掩真相,和皇帝直为了长孙曦扑杀她的死士,并且说成是刺客,----这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皇帝淡淡反问:“难道不是刺客?那……,大皇姐你说他们是什么人?”

此刻正值晌午时分,旭日高升,金光万丈,好似千万条金箔带子铺洒下来。皇帝身量高大挺拔,又被阳光勾勒出一圈淡淡金边儿,衬得他气势巍峨如山,尊贵非凡。他只是随意往前一望,便好似在俯瞰万里锦绣江山,令人心生畏惧。

汾国长公主原本想要发作的,但被皇帝气势所压,那些愤怒无比的话已经涌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剩下一双眼睛烧得通红通红的,面容狰狞扭曲,好似马上就要爆炸毁灭眼前一切,模样极度危险!

皇帝毫不退让的静静直视着她。

----场面奇异的静默起来。

梵音不言不语,低眉敛目回到长孙曦身边。

长孙曦悄悄缩到了皇帝身后,皇帝和汾国长公主的眼风刀子实在太锋利,还是避开他们的锋芒,以免被不小心误伤的好。

“哈哈,哈哈哈……”汾国长公主忽然大笑起来,像是方才那一瞬间的畏惧退缩,让她羞愧无比,她涨红了脸,朝着血泊中的死士狠狠踢了一脚,“没用的蠢货!”然后带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表情,一步一步,走到皇帝跟前,“刺客?皇上杀了我的影卫,说是刺客就完事儿了。”

“影卫?”皇帝针锋对麦芒,反问道:“大皇姐的影卫在皇宫里,想杀人就杀人,连御前行走的人也不放在眼里,是不是胆子太大了些?”

汾国长公主冷笑狡辩,“不过是几个奴才打架玩儿,哪里杀人了?皇上可不要给我扣这么大一定帽子。”斜眼看向躺在血泊里的死士,“这两个……,才是真正的死人。”意思是,死了的两个影卫才是证据。

即便在御前,她的态度依旧嚣张无比,没有一丝一毫的谦卑退让。

周进德在宫里待了多年,深知这位长公主的张狂性子有多厉害,等下不定会骂出什么难听的话,以及见不得人的阴私。她跟皇帝拌嘴,她没事,但皇帝脸上难堪,做奴才听了还要不要脑袋?当即悄悄一挥手,和所有宫人一起都无声退散。

长孙曦不觉得自己脖子比别人更硬,眼见众人都撤,也跟着悄无声息往后退去。

皇帝淡淡道:“大皇姐,朕不是瞎子,刚才是怎么一回事都看见了。”

“呵呵,皇上当然不是瞎子!”汾国长公主阴阳怪气的,抬手指向长孙曦,“皇上这么护着灵犀,不就是因为看上了她的美色吗?!”

长孙曦赶紧加快脚步,连连后退。

汾国长公主又道:“当年皇上看上了她的娘,没有娶到手,现在又看上女儿了是吧?是不是还更新鲜水嫩……”

长孙曦刚走到假山旁边,就听到这一句,皇帝……,不由震惊无比停住了脚步。皇帝曾经爱慕原主的母亲?!而且还是求而不得?皇帝并非先帝嫡子,没登基之前只怕未必多受重视,指不定是被冷落的。而原主母亲许氏出自靖国公府,----当年不受宠的皇子娶不到豪门望族之女,也是有可能的。

皇帝冷冷道:“大皇姐,你这是存心要让大家都难堪了。”

“呵呵。”汾国长公主一声冷笑,“我可没撒谎。”

皇帝亦是冷笑连连,“你的那些破事儿朕都不想说,说了,只嫌脏了自己的嘴!朕劝大皇姐一句,别忘了,宫里还替你养着一个好女儿。”声音透出寒凉之意,“你若是再这么胡说八道,任性妄为,那……,朕只好叫嫱儿的爹来接她回去了。”

嫱儿的爹?长孙曦听着这话怎么如此别扭呢。

不由悄悄回头望了一眼。

从这边只看得到皇帝的高大巍峨的背影,但却可以看到汾国长公主的正面。此刻她怒容满面的指着皇帝,“你,你……”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剧烈喘息,好似下一刻就要断气了。

皇帝的话,竟然让张狂的汾国长公主无以应对?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

嫱儿的爹怎么了?不是汾国驸马吗?不……,不是,难道真的不是?!长孙曦脑海中有了一丝明悟。正在震惊无比之际,皇帝忽然转身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当即收回心思,连连往后面退了几步。

皇帝经过她的身边,看了一眼,“走罢。”

长孙曦不敢停留,不敢多问,赶紧跟了上去。

在路上,还看到之前那个清俊小太监藏在树荫后,一晃而过。

眼下顾不上去问他,皇帝都来了,怎么还有胆子在这周围胡乱晃荡?急匆匆的跟着皇帝的步伐,一路飞快,然后进了太极殿。

“怎么回事?”皇帝沉声问道。

长孙曦跪在大殿中央,摇头回道:“妾身也不知道。”自然不能说人参的事,只是如实重复当时的情景,“当时妾身见汾国长公主过来,就过去请安。然后她忽然就很生气,先是骂妾身,然后又要杀了妾身,实在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皇帝听了,一阵冷脸沉默。

----凡事总得有个缘由。

汾国长公主虽然素来嚣张跋扈,但又不是疯子,突然发疯……,必定是长孙曦做了什么事激怒了她。可是长孙曦最近一直在御书房,平时梵音跟着,她并没有见过任何人,更别说对汾国长公主做什么了。

最近……,昨天,许嫱病了。

可是晗儿说了,是因为许嫱无礼得罪了他,才让她在雪地里跪了半天,所以病倒的。这与长孙曦何干?看来不是因为这件事。

皇帝心中很快有了决断。

虽然暂时不知道汾国长公主发疯的原因,但也不急,已经吩咐人去打听了。最近汾国长公主府发生过什么事?和长孙曦相关的事又有哪些?等查清楚了,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的。

他收回心思,然后看向跪在下面的长孙曦。

不免有些头疼起来。

她这种身份,实在是太容易被人拿捏了。皇宫里面,随便哪个主子都比她高贵,遇上讲理的还好,遇上不讲理的肯定是她吃亏。

可是那种念头……,一闪而过,最终还是摇摇头撇开了。

“起来罢。”皇帝先道了一句。

长孙曦在青金石的地砖上许久,已经跪得膝盖生疼,咬牙站了起来。

皇帝眼中光华流转,看着她,静静沉默了一阵,才道:“最近朝堂上面事多,朕经常批折子都到戌时,甚至偶尔到亥时还没忙完。有时候想找本书,御书房却只剩下几个宫人,都是一问三不知。”

这是什么?批判御书房的工作不够好吗?长孙曦复又跪了下去。

“起来说话。”皇帝见她一脸战战兢兢的,声音缓和了些,“朕思量了下,你年轻,比倪司籍精神更好,往后就留在御书房值夜罢。”

值夜?!长孙曦心下猛地一跳。

但却来不及细细思量,先道:“妾身领旨。”

皇帝不再多说,“退下罢。”

长孙曦往后退了好一段儿距离,方才转身,沿着边儿悄悄往外走。

“周进德。”她身后,又传来皇帝的声音,“前面朝堂是商议国家大事之所,实乃机密要地,岂能让人随意进进出出?从今往后,后宫所有女子无诏不得进入!”

长孙曦顿时身体一僵。

后宫所有女子?那岂不是连太后、妃嫔、公主们,都统统算在里面了?皇帝好像那统领一方的狮子王,不仅把自己这只小绵羊给藏了起来,而且还干脆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儿,上面写着,----闲杂人等,切勿靠近!

心下猜疑不定,皇帝这是因为曾经爱慕原主的母亲,打算保护自己?所以,把自己圈养在御书房?还是……,像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所说,打算把自己收到后宫为妃?这个念头虽然有点荒唐,可有觉得,有那么一丝可能。

因为刚好跨过门槛,脚下一绊,差点在太极殿前摔一个狗啃屎。

门口的小太监扶了她一把,“长孙司籍。”

长孙曦忙道:“多谢,多谢。”

她正好侧着身子,露出一个被阳光勾勒的优美侧脸,发色如黛、唇红似火,肤若凝脂的脸庞仿若最上等玉白瓷。少女的青春、明媚,以及水灵鲜活,衬得她好似最璀璨夺目的明珠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皇帝一直看着那抹婀娜蹁跹的身影,直至消失,最终一声叹息。

这一次,周进德确定不是幻觉。

******

长孙曦脚步飞快的回了御书房,关上门,躲进里间,心口仍然一阵“扑通”乱跳。

无数个震撼消息,在她脑海里好似流星一般划过。

皇帝喜欢原主的母亲,皇帝求而不得。皇帝让自己在御书房值夜,并且不允许任何后宫女子无诏入内,皇帝他……,真的有可能看上了自己这张脸!难不成等楚王从江南回来的时候,自己就成了他的庶母?简直啼笑皆非。

不过冷静下来想一想,如果猜测成真,皇帝对自己起了意思,那还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拒绝。面对楚王的纠缠,自己还可以抱一抱昭怀太子的大树。可若是皇帝要纳自己为妃,太子又敢说什么?又怎么可能会为自己说什么?

除了顺应皇帝的意思,便只有一死。

可是自己一丁点儿都不想死。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到万不得已为何要死?之前楚王苦苦纠缠的时候,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并不是因为他风流好色、妻妾成群,所以不愿意。自己还没有那个底气和资格,去要求皇子为自己从一而终。

拒绝他,只是不想落到他手里受折磨罢了。

至于回避太子,那是因为有一个情真意切的太子妃,不能伤害了她。

如果真的到了让自己做选择的时候,----要么给皇帝做后妃,要么死,那么自己最终肯定会选择前者。并不为贪慕荣华富贵,或者想做主子娘娘,只为活命,活下去……,毕竟蝼蚁尚且贪生呢。

不过,这条路可是不好走啊。

且不说皇帝年纪有点大了,单说做嫔妃娘娘,那是需要强大的娘家背景撑腰的,----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再说前头皇子们都成家立业,已经开始夺嫡。自己若是真的做了嫔妃,就算侥幸生下一个儿子,也难成事。

不定就死在那个阴谋漩涡里了。

况且皇帝的年纪虽然不算老,但是也四十出头,不论前世今生,这年纪都足足可以做自己的爹了。要跟这种年纪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想一想,哪怕是为了活命,也还是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长孙曦伸手在胳膊上面搓了搓,一阵肉麻。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证据。也许皇帝只是念旧,因为原主母亲的缘故而保护自己,不见得就是一定是起了色心啊。

但愿吧,但愿只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不管皇帝是出于保护长孙曦,还是起了意,这都不容她来选择,圣命不可违!没多会儿,就有几名宫人陆陆续续搬了东西过来,在御书房后面,腾出一套里外两进的屋子。按照司籍的标准,很快就把值夜的房间布置好了。

这里……,该不会就是金屋藏娇之所吧?

长孙曦看了看那个房间,脚步迟疑,有点挪不开步子迈进去。

周进德也过来了,领着两个伶俐的小太监,笑道:“皇上说了,晚上值夜辛苦的很,再配两个奴才给长孙司籍。”招了招手,“金针、银针,赶紧行礼。”

两个小太监当即跪了下去,“见过长孙司籍。”

“呵呵。”长孙曦笑得干巴巴的,福了福,“多谢皇上恩典。”这份皇恩浩荡的恩典,实在是太隆重、太夸张,叫自己有点难以消受。

周进德上前一步,低声道:“长孙司籍,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呐。”

原本挺严肃威仪的一句话,但是此刻,落在长孙曦的耳朵里面,无疑就是什么“君王雨露”“雨露承恩”之类的暗示。顿时觉得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怕死是真的,但也不代表对跟大叔滚床单这种事,可以坦然接受啊。

半晌,才僵硬点头,“多谢公公提醒。”

周进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闪烁,然后摇摇头转身走了。

长孙曦有点手软脚软,进了屋子。里面的布置和以前的一样,并没有任何金屋藏娇的奢靡迹象,心情稍微放松。皇帝美人见得多了,未必把自己这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说不定是自己在这儿吓自己,自作多情了呢。

她这边算是暂时自我安慰住了,但是……,后宫里面却炸开了锅!

嫔妃和宫人们私下都是议论纷纷,说来说去,都是皇帝看上了长孙曦的美色,又不想扔到后宫里面,所以才在御书房单独设一个屋子,以便随时临幸。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各种不堪。

消息传到霍贵妃的耳朵里,把她气得,砸碎了一地的上好甜白瓷金边茶具,咬牙切齿恨声道:“小贱.人!居然住在御书房里,打算从今往后天天霸占着皇上!不过是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勾引完儿子,又勾引老子,我呸!真是下作不要脸!”

宫人们都知道她这会儿火大,远远躲开。

更叫霍贵妃生气的是,皇帝不仅为了长孙曦和汾国长公主闹翻,还下了一道诏令,让后宫所有女子都无诏不得去前殿!生怕有人碰了那小狐狸精的皮儿,干脆给藏起来了。

呵呵,皇帝这一手玩得可真绝!往后只让长孙曦整天陪着风流快活,就不想想,这后宫还有一群妃嫔望眼欲穿,独守空房呢。

还有楚王那个蠢货,自个儿的女人马上就要被老子抢走了,都不知道。

对了!霍贵妃忽然想起一件事,顿时转怒为喜。

那天楚王把长孙曦带到后面去,还记得……,床上是留有血迹的。也就是说,楚王已经给那长孙曦破了瓜!呵呵,她已经是一个残花败柳了。

等到皇帝临幸她的时候,发现不是处子,指不定要怎么雷霆大怒呢。

不,不对!霍贵妃的笑容很快僵在脸上,坏了,要是皇帝事后追问起来,知道是楚王夺了长孙曦的元红,会不会迁怒楚王?甚至迁怒自己?!不好了。

天啊,这要怎么办?完了,完了,麻烦大了。

霍贵妃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又是惊容满面,脸上表情好像翻书似的瞬息万变,最后醒过神来,急急叫来花奴道:“赶紧研墨,本宫要书信一封送给楚王!”

******

江南水乡,一处清雅别致的院子。

月色中,殷少昊斜斜的倚靠在椅子里。

在他面前,是满满一桌珍馐佳肴、各色名菜,周围是一群奉承讨好的官员,前面则是花枝招展的舞姬,以及伶人,正在吹拉弹奏,表演着曼妙无比的歌舞。

“楚王殿下,这是我们蓟县的名菜……”

“这个酒也是……”

殷少昊懒洋洋的,对周围官员的各种劝酒置若未闻,一直盯着前面,仿佛被某个舞姬吸引的入了迷。心下却是冷笑,这群国之禄蠹、昏官、蠢官,之前都是装模作样打哈哈,现在听闻自己捏着证据了,这才慌了神。

竟然妄图送些银两美人贿赂自己?切!就眼前这一群庸脂俗粉,倒贴钱都不要!

要说长得好看,不由想起那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论容貌,倒是没有几个比得过她,就是脾气太坏了。低垂眼眸看向手背上的淡淡痕迹,----他是男子,并不像长孙曦那样害怕落下疤痕。那次被长孙曦狠狠咬了之后,根本就没有管,饮食上也百无禁忌,因而落下几点浅粉色的疤痕,围成了一圈儿月牙印。

哼!属狗的。

殷少昊勾起嘴角,她还讥笑自己是狗,却不知道她更像一条小母狗。

右侧斟酒女子见他一直盯着手背,不由看了过来。

殷少昊感受到了注视的目光,侧首看过去,不悦喝斥,“乱看什么……”一语未了,忽然听见“唧----!”的一声锐利鸣叫,从前方破空射来!根本不用回头去看,凭着从小习武练剑的本能就知道,对面射来一支飞箭!

电光火石之间,他反应敏捷的往侧边一闪!脸躲开了,倾斜肩膀却没躲开,精铁铸造的利剑穿破他的肩头,“扑……!”一声闷响入了肉。

下一瞬,鲜血汩汩的流了下来。

“啊!!杀人啦!”四周顿时想起一片惊呼声,众人慌乱逃窜。

殷少昊根本顾不上生气,更不顾上细细思量。

他的眸光恍若利剑出鞘一般,寒芒四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近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子,当做肉盾往前一扔!自个儿往地上打了个滚,暂避桌子下,然后被贴身侍卫们迅速保护起来,“护驾!保护楚王殿下!!”

偷袭的刺客连发几箭都不中,除了最开始那一箭,其余全射在斟酒的女子身上了。又见侍卫们把楚王围得好似铁桶一般,情知再无机会,旋即在房梁上一个翻身,跳下了墙,然后趁着夜色飞快逃离而去。

楚王身边的侍卫留下了大部分保护主子,有小部分领命去追刺客,很快都没了踪影。

一场宴席,最后竟然以刺杀不欢而散。

殷少昊穿了一袭淡紫色的夔龙纹锦缎长袍,他长身玉立,表情冷凝,静静的站在皎洁无比的明月下面,好似一刻悬崖上面的孤松。这一刻,他的眼眸比乌云还要更加浓黑,其中闪着青色电光,即将带来一场狂风暴雨的洗礼。

刺客?贪官们为了自保而刺杀皇子,皇子不幸身亡。

呵呵,回去以后真得谢谢那些好哥哥们,不知道是哪一位的手笔,居然给自己想了这么妥当无比的暴卒理由!到时候,即便父皇察觉到其中有古怪,也顶多把蓟县上下的官员砍了脑袋,----总不能死了一个皇子,再杀另外一个。

谁让父皇儿子少呢?到最后,他们双手都是干干净净的。

殷少昊猛地伸手,抓住那精铁利箭,竟然从一片血肉模糊中生生拔了出来!他的脸色阴沉无比,目光却是清亮,直勾勾看着那精铁打造的锋利箭头。

若是……,再偏一点点,若是自己当时没有侧首,只怕已经不能拔出这只利箭了。

----肯定被射穿了脑袋。

殷少昊黑眸如夜,猩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肩头、胸襟,衬得他原本俊美异常面容,透出一丝阴冷邪气。“呵呵……”他轻轻勾起唇角,握着染血箭头的手翻转过来,看着那半圈淡淡的月牙印儿,“多亏你,救了本王一命。”

他上前一步,一脚踢开死在血泊的里斟酒女子,大步流星的出了院子。

次日,已经包扎妥当换了新衣衫的楚王,穿了一身宽大无比的银线暗纹长袍,看起来和平常没有差别,还是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他躲开那些跪在正门口告罪的官员们,去了一趟首饰铺。

“把这个打成簪子。”

“啊?!”负责打造首饰的师傅看着他,再看看那一截乌黑锃亮的精铁箭头,以为眼前的贵公子脑子有毛病,----哪有用精铁打造簪子的?要说他穷吧,穿得又很是华丽,可不是脑子有病吗?真是吃饱了闲的寻消遣。

“怎么?”殷少昊拔了剑架在对方脖子上,笑咪咪问道:“是不是打不了?”

首饰师傅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连连点头,“打得了,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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