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勒顿时惊得忘了呼吸!
师傅说得很平静,且很笃定,必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得出的结论。
不时有早锻炼的同事从他们身旁跑过。而他俩谈一句停两句的模样,看上去也不像在说什么要紧事。
偏这个结论,是余勒生命中最要紧的事情之一!
“确定?”
余勒眼睛眨也不眨,直直盯着师傅。
师傅照常蹲着马步,眉眼扫他一眼,看上去不动声色,实则含着积威:“时间过去这么久,我都忘记了。当初你到底为什么非要翻那个案底?”
师傅懒得回答他第二遍,这就是确定的意思了。要是撒谎使诈,必然是条分缕析地游说、好使他也确定他所确定的。
余勒并不相信师傅忘了他翻旧案的理由。无非是因为谎言经不起时间的推敲,想再试试他到底在翻案理由上有没有撒谎而已。
然而,事关成辛,他记得再清楚不过。
“因为那人是我女朋友的叔叔。而这件事是我女朋友家的一个心结。所以,我想帮她查一查。”
张滨点点头。
这个理由,跟当初余勒在林市锄河绿化带散步时告诉他的理由一致。
“师傅……”
余勒欲言又止。
他有太多疑问。
师傅是如何确认他被跟踪是因为查了旧案?
分明他也查了旧案,为何就没有被跟踪?又或者,他其实也因为查旧案而被跟踪?
那为何丁成天偏说他是因为父亲换了监督的人才被跟踪?
丁成天在撒谎?
似乎没有必要。
莫非派人跟踪师傅的人与派人跟踪自己的人,是同一个人?
毕竟跟踪者在初始混作一团。同一个人,今天跟踪他,明天跟踪师傅。这种混乱近期已经看不到,但毕竟存在过。
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而丁成天又明确表示派人跟踪他的人是“林叔”,岂不是意味着,林普名至少是24年前林市交通致死案的知情者。
瞧他这紧张的态势,没准还是惨案的制造者!
当初因为档案太干净而断了的线索,很可能会因为林普名的出现而重新浮出水面。
多么令人激动!
倏忽之间,余勒心念电转。
而现实中,师傅张滨才开口回应余勒的那句语气悠悠的“师傅”。
“此处不便深说。晚上到我家来。”
晨训至此结束。
余勒沐浴更衣后回办公室,恰好看见档案室送审讯档案给师傅。
师傅看后,要求余勒查点东西。
也就师傅看档案的时间,小白发来了那则像猫爪一样搔得余勒心神难宁的消息。
查完东西通知专案组开会。
不一会儿,专案组的人到齐了。
师傅张滨便开始撸人物关系图。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又一张面孔,其中不乏追尾余勒汽车的两位小年轻。
屏幕上的一众头像,开始缩放,画在他们身上的红线,曲曲绕绕,共同指向了“林普名”这个名字。
“所以,”张滨目光炯炯有神,平静威严地巡视大家,与平日的嬉笑怒骂一惊一炸的痞子形象截然不同,“这个谋杀诈保犯要办!背后隐藏的大鱼也要钓!我们要心中有大局,才能有的放矢,不错过任何可疑的细节!”
小会议结束,大家分头行动,继续深挖犯罪嫌疑人的各种社会关系和犯罪记录,试图在分析之上,拿出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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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在接连几天收到成辛各种拒绝搭乘的理由之后,终于按耐不住,给余勒发了有情敌的短信。
让小白意想不到的是,短消息竟然石沉大海!
小白忍啊忍,忍啊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他决定打电话给余勒。虽然耳朵里还回响着自己高傲地拒绝余勒的话:不要动不动就打我私人电话……
电话等待接通,响了三声,被掐断。
简直是往火上浇油!
小白再无顾虑,气愤万分地直接把电话再拨过去。
幼年时的执拗一旦种下,自然是相伴终生的。
小白想做的事情,哪有半途而废的!
哪怕明知前方是南墙,也要撞上去之后才罢休。
小白偏执地一个接一个,打到第四个,余勒关机了。
简直惹得他要把手机往地上砸。
小白暗叹一口气,默默走出办公室。
正在复印室复印资料的Zoe,拿着复印了一半的资料,跌跌撞撞跟了上去。
“小白!”Zoe叫道。
小白停了脚,只回了四分之一的头。
身后的Zoe勉强看到他颧骨轮廓。
连声都没有出,显然是不耐烦极了。
Zoe懊悔自己竟然捂了这么多天,让男神独自烦恼了那么多天,真是不应该。
“那个,那天我看到成辛出餐厅了。”Zoe快步走上前,准备走到小白对面。没想到,小白竟大步走掉了,一点都不想听的样子。
小白确实没有必要听。
他早已在第一时间看了监控。
两只监控摄像头的角度刚刚好,除了不能听到对话,人物脸上的每一寸表情变化,都清晰地录了下来。
监控视频里,一辆车戛然而止,停在西餐厅的正门口。
出现的时机也掐得太准了。不早不迟,偏在成辛从餐厅内冲出来的刹那。
车刚停稳,驾驶位的门便打开,商学长好整以暇地露出惯常微笑的英俊面孔。
较高的身材使他胸肩以上轻易地从车顶露出。他一定是呼喊了成辛的名字,使慌乱的成辛停下了脚步。
接下来,他一定是说他正好要走,问成辛是不是也要走,然后,用他惯常的善于迷惑人的无害腔调,说此地深入小巷,不好打车,既然遇上,他可载她一程,并不费事。
不然,何以成辛会坐上他的车,而坐的又不是副驾驶位?
从遇上,到上车,到离开,前后不过40秒。
成辛该是对他多逃避,才不假思索上了那个老狐狸的车?
小白的内心,岂止是懊恼。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情愿没有生日派对,没有手执她皓腕的欢愉,没有揽佳人入怀的悸动……
不知不觉,小白来到顶楼。
扭开虚锁的斑驳旧锁,推开天井盖,小白爬上了200米高的楼顶。顿时风声鹤唳,空气游走,云层流动,衣衫翻飞。小白这才意识到,出来时没仔细想,竟然没有穿大衣。
寒风之下,衣薄如纸。
仿佛裸站在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