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春夏之交,草流城附近经常发生疫情,或大或小,大部分时候,草流城里的药房都能应对。
周大夫和林大夫有着十足的经验,所以每到这个时节,他们便早早的备好了应对的药材,也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然而,这次春夏之际,那些或大或小的疫情却没有如期而至。
疫情来临时,大都以家禽最先感染。城里的百姓养的鸡鸭会打蔫,什么都不吃,然后死掉。
但这次,人无事,家禽也无事。
一点疫情的征兆也没有,这倒是让人大为讶异。毕竟,就算往年疫情特别小,但也总是有家禽会死。
药房的大夫虽是惊疑,倒是百姓很开心,没有疫情,就不会有损失。
这一切,都好像是一种无言的宣告,不过,并没有人参透。
盛夏来临,草流城附近的村庄里,开始有人病了。
先是高热,然后便是咳嗽。咳嗽时,会咳出黄色的粘痰来。
最开始只是一两个,最后发展至十几人。
在草流城附近,最好的看病去处自然是城内的药房。
当陆续接诊十几个同样病情的患者之后,药房中的大夫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这不是简简单单的生病,而是另一种形势的瘟疫。
这瘟疫只有人感染,动物却免于此难。
盛夏时,是西疆最热的时候。
孟揽月带着柏前和十几个小徒弟,开始在西疆内各个城池村镇进行坐诊看病。坐诊不收费,有时也不收药费,除非贵重的,会象征性的付一些钱。
队伍打的旗号是,五王爷为此买单。
一时之间,但凡过去诊病的,没有不说五王爷好的。
孟揽月听得想笑,若是他们知道白无夜心中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他好不好,他们肯定会吐血。
天气炎热,村镇之中倒是凉爽,大概是因为山比较多。
蓦一时风吹来,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夜幕降临,众人也回了暂住的客栈,客栈不大,房间也有限。
所以,除却孟揽月之外,大都是两三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
饭菜做好了,众人各自落座,然后用饭。
现在,做饭的任务是护卫的,他们负责保护众人的安全,然后便是一日三餐了。
出自他们手里的饭菜很是好吃,便是这些十几岁的孩子们,亦是觉得做得好。
流香没有来,她现在全权负责王府里的那两个孩子。
柏前坐在孟揽月身边,看她喜欢吃什么,就赶紧的将盘坐挪到她面前,眼力见一流,谁也比不过。
吃着饭,孟揽月不禁笑,“不用那么折腾了,我已经吃饱了。”
“师父你得多吃点儿,临来的时候王爷可是交代师父,要多吃些,补血。”这本来是白无夜和孟揽月说的话,他却都听见了。
无言,“他的话你倒是记得清楚。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吃没吃饱还不知道?别溜须拍马了,你赶紧吃,吃饱了好和你这些徒弟们总结一下今天所有的病例,都记在脑子里。”
“是。”点点头,别管他是否乐意做,但答应的总是最痛快。
他这个样子,孟揽月饶是有批评也说不出口,流香总是一根筋,有柏前这么个灵活的人陪伴,倒也正合适。
“对了师父,听说皇后诞下小太子了。到时王爷会不会亲自去帝都恭贺啊?这帝都,也不知是什么样子。”看着放下筷子的孟揽月,柏前忽然道。
看着他,孟揽月几不可微的挑眉,他想说什么,她清楚的很。
那时攻打白天世的队伍,西疆大军南下。虽是他们都马上要进入帝都了,可是自白天齐率兵进帝都后,西疆的队伍便再也没有前进一寸。
自然的,他们谁也没进帝都瞧瞧。
如今柏前这么问,大概就是想说若白无夜去帝都的话,她会不会也去?若是她也去的话,能不能把他带去见识见识。
“皇上并没有大操大办的意思,所以,你也死了这份儿心吧。什么时候把西疆转悠遍了,而我又凑巧有时间的话,兴许能带你去帝都瞧瞧。而且你要知道,这整个大齐,我最讨厌的就是帝都。”她这个徒弟,要是能懂得闭嘴少说话的话,那就更讨喜了。
眨了眨眼睛,柏前终于闭嘴了。
最后看了他一眼,孟揽月起身走回楼上。
庄姒生产是一个月之前的事儿,是个男孩儿,她这地位稳了,白天齐也放心了。
于多方利益来看,生个儿子是大有必要的。
而且显然的,这出世的小家伙就是太子了,将来还得坐上皇位。
只不过,在孟揽月看来,有些遗憾就是了。年前年后的,出世了三个臭小子,居然没有一个小姑娘,让她颇为无言。
虽说庄姒那里定然还能接着生,不过,那怎么也得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三个臭小子,哪个也不如小姑娘听话乖巧惹人疼。愈发没有,就愈发羡慕,不过,她是肯定不会再生了,太疼了。
比较起来,之前所遭遇的那些危机时遇到的都不算疼,生孩子是其中之最。
回到房间,孟揽月洗漱了一下,然后脱下衣服准备休息。
脱下长裙时,房间里的烛火莫名其妙的闪了闪,一股冷风吹袭至后背,吹得她后脑勺都凉了。
视线一转,孟揽月看向身体左侧,除却她映在地上的影子外,还有一个影子在她身后,距离甚近。
瞧着,孟揽月不禁无声的哼了哼,“不该出现的人就不要出现,免得自毁诺言变成狗。”
“本王又不是因惦念你而来,倒是千里奔波的为你传递消息。既然如此不领情,让这消息入土吧。”身后的人说话,语气也不怎么样。
闻言,孟揽月转过身,站在自己身后的果然是白无夜。
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她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光鲜亮丽的,你来这儿不会是想告诉我又有人要把女儿妹妹什么的嫁给你做妾吧?”
自从白埜凌出生,而且百日过后流香又把他抱出府去药房转了转瞧新鲜,这五王爷不是阉人的消息简直覆盖了大江南北。
白埜凌长得极其像白无夜,尤其现在不比未满月时肿肿的,看起来就更像了。
根本无需语言,白埜凌一出现,就都知道他是不是白无夜亲生的了。
借此,他是阉人的那些传言不攻自破。
然后,这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西疆内部尚且还好,因为孟揽月一直辗转各处为人治病,又是军队里的军医。而且他们也了解白无夜的行事作风,倒是没人兴风作浪。
可是,这西疆外头的可是胆大的很,不惜千里迢迢的往西疆跑,然后打着公事的幌子求见白无夜。说着说着,就得说到自家女儿或是妹妹身上去。他们家的女性简直长得天上有地下无,比她这个曾经臭名昭著的孟揽月不知好到哪里去。
起初知道这些的时候,孟揽月是生气的,然后就授意流香去给那些特意登门的人下药,以解心头愤恨。
不过后来,她也没时间去理会了,已经定好了去各地坐诊给人看病,谁有心情守在那破王府里盯着有没有人给白无夜找小老婆?她得多闲啊,才能有这时间。
这离开中州城也二十多天了,鬼知道有多少人趁着她不在踏进王府给白无夜介绍自家女性。
其实要她说,他们纯粹多余,要是真想和白无夜搭上牢不可破的关系,不如把自己老母介绍来。让白无夜做了他们后爹,这关系也就正正经经的牢不可破了。
“王妃不在府里给人下药,本王也没什么乐子可看。而且,为了避嫌,这西疆之外的人,没有圣谕,不准踏入西疆,也免得远在帝都的三哥怀疑本王的忠心。”垂眸看着她,白无夜眸子漆黑,在她脸上一寸一寸游移着,就像是在用手抚摸。
挑眉,孟揽月又上下的打量了他几遍,“所以你打扮的这么好看,是特意给我看的?”双臂环胸,孟揽月缓缓的围着他绕圈。
“离开这么久,你就不想我?”这女人,真是毫无良心。
“谁说不想?只是一想到你可能春心大动,觉得王府女人太少,我就生气。所以干脆,就不想了。”转到他面前来,她凑近他,然后忽然抬起双臂抱住他的腰。一只手往下滑,在他特别结实的地方用力的捏了一把。
“总是说些废话,那些人什么目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懒得理会他们,日后也不会再登门了。”联姻什么的是假,无非就是想搭上关系,好从他这里得到好处。
只不过,他这里可没什么好处,他也不需要和任何人搭上关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哼,一群小人。要是在五王爷还是咸蛋的时候这般殷勤,估摸着今日就能借着五王爷的名声胡作非为了。大概是嫉妒那夏老爷家的女婿,毕竟他们结婚的时候咱们送了礼,引得无数人眼红啊。”夏小姐和枝州太守的儿子成婚,官商的结合,这商始终是位分低一些。不过,西疆的大礼一送,也就没人敢再说什么了。
“是你送的,而且打着我的名义。”拥着她,白无夜的手在她后背游移,隔着薄薄的布料,抚摸。
“那我这四处行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咱俩没关系?”天知道他得到多少好处,人人谢他。
“舌灿如花,辩不过你。让我看看,这舌头是不是该修理修理了。”说着,白无夜抬手捧住她的脸,黑眸含笑的看了一会儿,随后便低头吻上她的唇。寻到她的舌头轻咬,让她总是和自己辩驳。
一些奇怪的让人很不适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大半夜,一些不明所以的自是怀疑谁胆子这么大。不过,出了房门就知怎么回事儿。一向跟随白无夜身边的护卫就在外面,他们在,显然是,主子也来了。
夜半时分,那些声音才算停歇下来,客栈里也彻底陷入了寂静。
烛火幽暗,床上,纱幔垂着,让人看不见里面的光景。
靠在白无夜怀里,孟揽月长发散乱,闭着眼睛,几分昏昏欲睡。
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肩头,白无夜亦是半闭着双眼,不过,他满身皆是汗,不如孟揽月那般昏沉。
“对了,你明明说是因为有消息要告诉我才来的。消息呢?”这消息没说,反倒先在床上厮混起来了。
“是草流城药房的老大夫,说是最近有十余人病情一致,而且直到现在都没找到治疗的法子。他怀疑,这病情有传染性。”说起正事儿,白无夜打的是这个名号,但未必是为了这个而来。
闻言,孟揽月缓缓的睁开眼睛,“传染性?大概是什么流行性的风寒?前几日在隔壁村也见到了,一大半的人都风寒了。如此盛夏,更是难受的很。”
“既然如此,你回信说明即可。”白无夜淡淡道。
“不过也没准儿,谁知道呢?在那个世界,一些病情大面积传染爆发,也是很吓人的。待我把最后两个村子转完的吧,然后就去草流城。”正好那两个村子也是在西疆边缘,待得到时出了村子再上官道,就直奔草流城,也不会耽误很久。
“若是如你所说,那岂不就是瘟疫?两年前的枝州瘟疫你便不顾性命,这次,你若再如此,我便把你捆了带回来。”白无夜绝不容许她以身犯险。
看向他,孟揽月缓缓的眨眨眼,“把你的小心脏放在肚子里吧,有儿子,还有宝宝,我怎么会再轻易涉险。只不过,坐视不管也是不可能的。”
“了解了情况再说。”白无夜自是不同意,那种危险的事情谁爱做谁做,只有她不行。
不再言语,孟揽月却是心下诸多怀疑,莫不是草流城那儿真的发生瘟疫了?
只不过,每年草流城都会有一些疫情罢了。孟揽月那时怀疑是高卫做的手脚,毕竟他离得近。
但是这回,不知是什么造成的,还是得去看看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