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从去淮阳王府赴宴开始,直到李瑾进宫拜见太后为止,李瑾几乎都是在这位少年天子的授意下,潜伏在了诸多朝堂各派系纠葛的中心点周围,用自己的眼睛见证着一件件,还未发生的事情的萌芽与酝酿过程。
而此刻,则是李瑾将观察的结果,如实汇报的时刻。虽然从始至终,这位少年天子都并未对李瑾的观察或汇报,提出过一丝一毫的要求,可李瑾心底却明白,这人的眼线怕是不会少,此时需要自己的原因,大概终究不过是在谋求着对事情最全面的了解,一个特别的观察者,与一切都有联系,也清楚其中的诸多内幕,却又无实质性的利害关系的一双眼睛。
所以客观公正的来记述事情,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而李瑾也努力的在恪守着自己的本分,尽量客官公正的来阐述这几日,自己的所见所闻的一切。
“……陛下,这就是我近日参加的几次宴会上大致的事情。”公事公办,在说正事时,李瑾自然而然的又用回了宫中的称呼。
景文似乎此时也更希望听到这样的称呼,在全程听李瑾讲述时,都是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只有眼中的光辉忽明忽暗,似乎预示着某种感情的变化,只是李瑾却无法读出里面的诸多情绪。
听完李瑾的叙述后,景文和煦的笑道:“没错,这是事情的经过,也有你注意到的重点,可是我更想听你的想法。”
李瑾了然的点了点头,果然如此,这次见面除了要向皇帝汇报自己不能写在密信上的事情外,看来这位少年天子见自己的目的,还有纠正或者说是指点自己的意图在,为了之后自己去塞北后,可以更好的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吗?李瑾心底暗暗叹气,却也无能为力。接着开始说出自己觉得的特别的一些事情,并重点解释说明了一下。
“淮阳王府的宴会上,我想陛下想来除了我这一个眼线外,定还有不少人帮陛下看着,要说看法。
我只是觉得淮阳王妃对景玟的态度,亲近的超出了寻常。可想到之后,淮阳王妃为了景玟与淮阳王的婚事,都进宫去求太后的旨意,便也就没什么可奇怪。只是如今想来淮阳王的态度,似乎有些值得玩味儿的地方。”
李瑾想起宴会上,众人听戏的时候场景。整场演出淮阳王都一直关注着戏台上的表演,景玟就坐在淮阳王的身边,一直与淮阳王的老王妃窃窃私语,而景钰则大多数时候都心不在焉的魂游天外。
如果那时淮阳王妃已经决定将景玟娶做儿媳,那淮阳王景熙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可既然知道,那为什么又对景玟的态度,有种淡漠的感觉?李瑾觉得自己应该不是错觉,最开始看到那个场景时,李瑾以为是因为,淮阳王顾忌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因。虽然两人有表兄妹的名头,却到底不是一个支系上的血脉。因此用这样的行动聊做避讳,可此时看来怕是含义不仅仅如此。
景文不置可否,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那样子明显是在等着李瑾的下文。收到这样的提示后,这次李瑾决定,只要这位‘金主’不叫停,自己一定会将事情与自己想说的全部说干净。
谁知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随着侍从进入的还有一位秀丽的女子,细看去原来是一番准备后的,刚刚上船时被李瑾救起,却也被李瑾抱了个满怀的那名女子。李瑾记得刚刚皇帝提到她时,说她叫做蝶舞,真是人如其名,纤细的身材,外加灵巧的身姿,真像是一只翩跹的蝴蝶游走在人间。
可因为蝶舞的入内,两人间的对话便告了一个段落。景文看着款款而入的美女笑道:“虽说并非是倾国倾城的姿色,却也是清水出芙蓉的婉约,怪不得能迷住李大公子,听说这位美女此时更是琴艺名满京城,蝶舞快为李公子献曲一首吧。”景文此时还不忘打趣李瑾。
李瑾看出此时皇帝大概已经没把心思放在淮阳王的事情上了,便也不再自找没趣继续那个话题,听皇帝如此说,便也就借势道:“蝶舞小姐,却是应该为这位景公子献曲一首。若不是他的怜香惜玉,怕是小姐如今还要在船外受风寒啊。”
李瑾又将话头绕回了景文身上,能看出来,今日皇帝的心情明显比上次在轩景宫中的角楼中相见要开朗不少,李瑾可不想抢了这位的雅兴。还是让焦点维持在这位的身上比较好。
这位蝶舞小姐也的确不愧是京城第一家青楼中培养出来的人,当下便领会了李瑾的意思,低身行礼道:“多谢两位公子抬爱,小女子不甚欣幸。景公子既是为了小女将解围的恩人,请您选一首喜欢的琴曲,让小女子聊表谢意。”
虽然蝶舞的话说的十分符合李瑾的心意,只是她看李瑾的眼神却太过热切,让李瑾一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景文那种人精,自然不会放过这样明显的信息,下一刻便借风起浪道:“既如此,那便将有劳蝶舞姑娘,为我们演绎一曲梅花三弄吧。”说完笑看着李瑾,完全是一副打趣的表情。
时下流行的梅花三弄是以高歌梅花的凌霜傲寒的铮铮傲骨为主调的,其中也有一些是借梅花的由盛到衰来比喻,感情的尤浅到深,并终成眷属的过程。梅花一度含苞欲放,欲露还藏;梅花二度枝头盛放,满树飘白;梅花三度花落稀疏,却有绿芽相伴,即为冬去春来,终得正果。又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含义在。
此时便应了那蝶舞含情脉脉的心思在里面,更是隐含了揶揄李瑾的意思。
李瑾心底苦笑,却又泛着一丝的无奈,难道自己今年不仅多灾多难,还命犯桃花吗?不仅自己的婚事就这样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一锤定音,此时还来了一个痴迷自己的美女,这让自己如何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