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了好久好久,宋夫人还是在哭着。他猛然醒悟过来,觉得她这样哭下去,非把身体哭坏不可。他拾起地上一颗小石子扔了过去,宋夫人哭得天昏地暗,什么也感觉不到。他没有办法,只得咳嗽了一下,这下终于把惊醒了,止了哭。他见她不哭了,就站起来转身要走。
宋夫人听他讲了一晚上的故事,早已听出是他的咳嗽声,带着哭腔叫道:“你站住,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你来多久了?”
高古听她言语之中并没有多少责怪,就停下来说:“夫人,我刚来,你怎么走这么远啊?我扔石子也惊醒不了你,要是坏人来了怎么办?”
宋夫人说:“要不是还有刚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正好让坏人把我一刀杀了,才叫一了百了。”
高古说:“夫人,你这样哭坏了身子可怎么行啊!”
宋夫人见他有些轻薄,说:“我哭坏我自己的身子,不关你事?”
高古走近一步,说道:“夫人,我只问你一句,你如果照实回答,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宋夫人见他突然语气认真,说道:“你……你要问什么?我……我不知道。”
高古道:“我只问你,你是不是乌夫人,刚儿是不是将军之子?”
这时天已露微光,他看见宋夫人一脸憔悴地说道:“高将军,你认错人了,我和刚儿不是你要找的人。”
高古满心希望听到她说“是,我们就是你要找的人。”但听到的却是这一句叫他失望的话。当年乌天仆对他临行托付,他至今都没有完成,让他这个一诺千金的汉子终生遗憾。这次他见到了七天踏雁宝剑,令他满心开怀,只要宋夫人承认一句“是”,他就会带他们隐藏起来,直到将军回来。可是宋夫人说他认错人了,那就算看到宝剑又有何用。他越想越是愧疚,越想越是焦急,喃喃自语道:“乌将军,你救我性命,待我恩重如山,我……我只有下辈子还你。”一个念头转不过来,拔刀便往脖子上抹去。
宋夫人大惊失色,叫道:“不要,我们……”
飞来一把禅杖,“当”的一声,高古拿不住刀,掉在地上。大目健连远远站定,他脚膝不动,眨眼到了两个人跟前。高古目光无神,叹一口气,说道:“大师,我自残自毁,不是大丈夫所为。”话虽如此,但却有气无力。
大目健连对宋夫人说:“夫人,你刚才说‘不要,我们……’,是想说什么?”
高古一听,精神一震:“夫人,难道……难道?”
宋夫人说:“我们……我和刚儿,不想冒名顶替,如此而已!”
高古一跤坐在地上。大目健连说:“乌将军身后无人,唯有留下这把宝剑,有了这把剑,天朝就有希望,第七重天就有希望。高将军,你能不能承担起保护这把剑的重任?现在这把剑有了新的主人,你要把剑和它的新主人一起保护好!”
高古站起来,说:“是!”心里却不断地嘀咕:这对母子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是好是坏?
大目健连说:“宋刚是个练武奇才,他要是愿意,我想教他。”
“我愿意。”宋刚牵着小目走了过来,“练好了我要保护我的妈妈。”三人没想到这两个小孩找了过来。
宋夫人眼里又流下泪来,大目健连严肃地说:“小崽子记住了,除了自己的妈妈,还要保护天下所有人的妈妈。”
宋刚豪气顿生,说:“好,天下所有的妈妈,我都看成我的妈妈。”
小目拍手叫起来:“我有一个师弟喽!”
大目健连向高古道:“高将军,向你借一个东西用用。”。高古拔下佩刀递过来,走到一旁去了。这天界与人间一样,师徒间授艺最忌讳就是旁人偷窥。高古深谙此中道理。
大目健连习的是玄功,宋刚习的是魂力,两者不同。便教他如何打通任、督,如何突破“天目”,依法修习,终有一天会功成圆满。待宋刚记住后,大目健连挥刀向空中虚劈一刀,只听“呜”的一声,果然劲力非凡。抡开刀舞动起来,待宋刚记住一部分,又舞了一遍,教了他一套刀法,宋刚是个天赋异能的奇特少年,只看了一遍就已经记得十之*,待到第二遍,早就牢记于心。只是他有所不明,自己使的是剑,却教刀法。正要开口,大目健连说:“轻灵是剑,沉重是刀。你天生神力,正是用刀的好材料,可惜这刀还是轻了些,到你大成那一日,是你刀法名扬天下的时候。”
宋刚问:“高叔叔怎么知道你要借的是刀?这真是奇了。”
大目健连说:“你高叔叔早就看出来你适合使刀。”
半天后宋刚刀法练得很熟,心法已经牢牢记住,两人往回走。见高宋二人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高古去了野果林采来水果,众人吃饱,就往野果林行去,要寻出一条路来。
一行五人穿过野果林,来到悬崖边上,只见谷中雾气弥漫,望不见对岸,果然有仙鹤在小瀑布边上飞来飞去,忽然双脚伸得笔直穿过雾气,然后单腿站在一根兀立的石柱上。这里果然如仙境般美。崖底上升的气流冲刷着每个人的全身。宋夫人走前悄立在一块突出的石上,淡黄色的裙袂飘飘,崖底升上来的暖风抚慰着她,让她感到一阵舒爽,连日来阴霾的心情忽然放松了许多,她回头一笑,脸上红朴朴娇艳如花。又一阵气流上升,比刚才强劲不少,她一个摇摆。宋刚与高古同时叫道:“妈妈快回来!”“宋夫人小心!”就在这时,崖底传来一声喉腔共鸣激烈的嘶叫,不知是什么怪物,宋夫人吓得脸色煞白,赶忙回来。
大目健连手指左边说:“往前已不能行走,应当绕过那个瀑布,才能到对面崖边,到了对面崖上再看。我看得有两日才能到达。”大家赞同,于是沿着悬崖行走。幸好一路有野果,大家各自采了放在兜里,这样两日的食物就备好了。高古蹲下身让小目爬上背,说:“小目,你会唱你们人间的歌谣么?”
小目说:“东村的小郎哥喜欢唱《放牛歌》,我也学了,你想听吗?”
高古说:“想。”除了大目健连沉默不语,大家都说想听。
小目看见师父脸色温和,就轻轻唱了起来:
“……鸟儿飞上我的牛背,小牛崽跟在我的牛后,我给我的牛儿们带路,去到那片草场,啊……小莲妹……啊……小莲妹,她比我早到……她比我早到。”他口齿清楚,又有好听的童音,大家的心里平静下来,忽然会有一个憧憬,无比向往那娴适自由的生活。
宋夫人说:“我们小目年纪小小的,却聪明的很呐,学了这么好听的歌来。小目,你们人间的人都是这么快乐的吗?”
小目说:“是,我们寺庙里很快乐,东村也很快乐,可是也不是的,人们一看到官兵就不快乐了。师父,这是为什么呀?”
大目健连反问说:“小目,师父以前叫你去集市上买烛油,半天不回来,原来你和东村的小郎哥放牛去了啊,还学了这放牛哥是不是?”
小目被师父猜中往事,把头埋在高古的颈背后面,再也出声了。
太阳渐渐西沉,那天边的一抹红也暗了下来。山越爬越高,瀑布的声音越来越大,空气中的湿气也越来越重,树叶上附着的水珠越来越大滴。很快就完全看不见路了,大目健连叫大家停下休息,明日再爬。这时大家都是里面衣服被汗水沾湿,外面衣服由于水气浸袭而润润的,说不出的难受。
用餐过后,宋刚向一个林密之处走去,想修练一下大目健连传授的心法。只听高古说:“刚儿别走远了,这里说不定有怪兽。”
宋刚说:“知道了!”
又走几步,听得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再走几步,就听不见了。他坐下来,默念一遍心法,开始依法行功。只是一会儿,他感到全身火热,像是掉进了火炉炭烤一样,立即收起心神,不敢再练。这时耳边传来大目健连的声音:“刚儿,如果你是真正勇敢的男儿,就继续下去,这是一套魂力心法,能有助你打通任督。现在你不要分神,继续。”他知道有一些武士在执行任务中能用心语进行对话,今天第一次体会,就像大目健连和自己面对面说话一样。他想着想着体内的气行游走,一阵心乱,差点儿岔了气,赶紧专心不二,一心练习。他发现这套心法不算复杂,一个时辰就从头至尾过了一遍,他又游走一遍,那种火烧的感觉渐渐转为温暖,最后竟有说不出的舒服。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并不潮润,干干的,知道刚才体内真有一股火热气息,已经把衣服烤干了,最后火热转为温暖让他全身舒泰,感觉内息顺畅。他盼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打开天目,不禁想道:如果让我做一个有强大魂力的勇士或者让我做一个有无限感召力的人,我要如何选择?父亲的印象我已经淡忘,父亲本来就不经常在家,五岁时父亲就再也没有回家,心中的父亲除了他留下来的传奇和精神,就再也没有什么了,他不知道父亲的样貌,但他知道父亲的武功和他的强大感召力一样不可憾动。可是奶奶,她在前几天离开自己,让我痛不欲生,这世上除了奶奶,我宋刚哪里还有亲人。他不愿多想,把原来的魂力又修练了一遍,感到这次练习后的感受和以前有诸多的不同,可是到底哪里不同,他总是找不出来。他一时控制不住,跳起来,伸手摘下一根树枝当刀,练起那套刀法,忽然有一种力大威猛的感觉,要是有一柄真刀,肯定是呜呜有声的。然而这是不够的,他知道一个刀手到了强大的时候在格斗中有一种气势,那不可战胜的气势让对手一见就怯懦。他练习了大半夜,这大半夜有一小半的时间他都在思考,到底在思考什么,他总结不出来,只觉得自己要学习的地方真是很多,现在的自己是很渺小的。
回到住处,他脱下外衣轻轻盖在妈妈身上,正准备躺下睡觉,忽然一颗小石子掷在自己身上,他回头看见大目健连站起来向一边走去,还朝自己招了招手,就跟在他身后。大目健连走了一段,停了下来,问道:“刚儿,第七重天有一位大大的英雄,他叫做乌天仆,你认识吗?”
宋刚想了想,说:“这位英雄我从记事起就只听见他的事迹和英名,但是我从没见过,就算他还在第七重天领导着最好的武士为我们人族而战斗,我一个小小少年又岂能有缘见他?”
大目健连说:“是,我就是昨晚才听到他的事迹和英名,对于这样一个英雄,你如果面对他,你会怎么想?”
宋刚想,如果我看到他,他的气势会不会震慑到我?他对人们无穷的感召力是如何练就的?可是嘴上却说:“我对他充满感激和崇拜。”
大目健连注视着宋刚,说:“刚儿,你的眼睛在说谎,你一定在想,他为什么那么强大,你想有朝一日像他那样?是不是?”
宋刚被他说中心事,脸一阵红,感觉自己一个懵懂少年有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在大师面前真是荒唐之极。他从不说谎,这时嘴角嚅动,接不上话。
大目健连微笑了一下,说:“你天赋异能,只要你强加练习,终有一日你的武功会大成,这都不用多说。你有空要多想想,怎么才能成为像英雄一样的人。想那乌天仆三兄弟,在第七重天创下如此雄壮的大业,在这片大陆上一呼百应,靠的是什么?”
宋刚说:“机智?”
大目健连说:“错。”
宋刚说:“勇敢?”
大目健连说:“错。你好好想,想好了再告诉我,回去睡吧。”
宋刚躺下,刚睡了一会,就被一阵风吹醒,原来自己没穿外衣,有点凉意。他再也睡不着,想到大师对自己一番提问,竟是摸不着头脑。忽然一个问题跳入脑中:要是乌、谌、昌三位英雄没有失踪,他们和魔人獠人的战争还会不会继续?会不会让魔人獠人在第七重天永远消失?人魔之间的仇恨比天还大,嗯,不用说,人类大军会进军黑暗之地,掩杀过去,让魔人从此消失,没有了魔人,獠人的战争就容易多了。对了,我怎么才能做到像三位英雄一样,大师说不是机智也不是勇气,那是什么?还有……一个少年在深夜思索这样深刻的问题,晚风拂过他的身体,却吹不开他的心胸,因为他阅历太少,不懂人世。不知不觉他合上眼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觉得鼻孔奇痒,睁开眼见小目拿一根小草在搔他的鼻孔,见他醒来笑嘻嘻地说:“师弟,起床了。”
他也是小孩性情,一掌拍掉小草,说:“也不害羞,你这么小,敢充我的师哥。”
小目说:“那我叫你师弟哥哥,你总该答应了吧?”
宋刚说:“那也不可以的。”
小目孩子气地说:“可以的,你比我入门晚,就是我的师弟。年纪比我大,可以当我哥哥,所以我就叫你师弟哥哥。”然后学着师父的口气说;“刚儿,黑发不知勤学少,白首方悔读书迟。”他把“早”都说成了“少”。小目还要说,宋刚把他晾在一边不理。
宋刚不见了大目健连,高古用手向山顶指了指,他明白肯定是去探路了。他吃了一个果子,闭目运行心法,不一会就进入了忘我,这股魂力只隔了半个晚上,就觉得气息强劲了许多,周游全身一遍,他神采奕奕。他对大目健连还没有行拜师礼,不能以师徒礼数相待。好像大目健连对这个也不在意。大凡大气之人,都生性豁达,不看重这种虚无的称谓。这也是他们这种有大成就的人之所以受人尊重的原因。
这时大目健连回来,说:“这里到山顶,有半天路程,我们中午可以到达山顶,山势就向右走,就是对面悬崖,那里没有下坡,没有森林,视野开阔,有一点不好,就是我们的行踪会暴露无遗。但是我算计了一下时间,要过那片没有森林的山峰,必须多耽误半天,也说是在我们中午到山顶,下午隐避在林中睡觉,晚上再走,如果顺利天亮之前我们就会到那有森林的地方。”
大家说:“这样最好!既安全又不会累。”
大家向山顶进发,每个人都默不作声,行进很慢,茂盛的低矮的树枝常常挡住脚步。就在行走了一个时辰后,又听见水气雾气浓浓的谷底传来低吼,喉腔里低沉而粗重的共鸣声让人们心惊肉跳,肯定是巨型的兽或者龙一类的生物。
阳光当头的时候,人们终于接近山顶,在一株大树下休息。小目和宋夫人两个人软软的,不一会就睡意浓重,进入了梦里。大目健连靠在树杆上打手势让高古和宋刚也睡觉,打完手势就闭目而睡,他昨晚只睡了一小会,探路都用去了大半个夜晚,就算他有绝世的艺业,也需要休息。
宋刚一觉醒来,感觉还要一个时辰才天黑。他练了两遍心法,感觉体内那股力量又强劲了很多,可以说突飞猛进,练习完周身舒畅,精神百倍。天渐渐黑了下来,小目还没醒来。大目健连一摸他额头,感觉发烫,知道病了,昨晚水气太重,睡着后着凉了。高古采来退烧的草药,放在刀上捣烂喂了小目吃下,背了他上路。
山顶果然没有树林,只有一些草和石头。借着微微的星光,行走在这茫茫的大山之中。后来宋刚接替高古背着小目,小目烧低了些,但是仍然昏昏沉沉的。到了半夜,天上突然没了星光,地上漆黑一片,接着下起了大雨,地面上又湿又滑,只听“咕咚”一声,宋夫人终于坚持不住,一跤摔倒,坐在地上站不起来。大家听她呼吸粗重,说话有气无力,原来也病了。高古说他还留了一些草药,照刚才的方法捣烂给她吃了。由于高古是成年男子,不方便照顾宋夫人,就背了小目,叫宋刚扶着妈妈走。这样一来,行进的速度大大减慢。大目健连握紧一只拳头,运动玄力让拳变得红红的,接着变得更红,简直是一只火拳,如果触着什么东西就会燃烧起来。这正是他前一晚以火掌烧草的功夫。大家就借着这光亮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山上没有路,甚至几百年来就是人迹不至,崎岖不平。这发光的拳头使得大伙之中不会有人在黑暗中一脚踏入深渊。这时的雨越下越大。终于挨到晨光曦微的时候,朦胧中远远望见崖边一座歪斜的小亭,但也要半个时辰才能到达。小亭后就是茂密的森林,到了森林这一行人才能更安全。终于到了小亭,宋刚看上头什么字也没有,心想这是不是就是故事中的那个“得心亭”?如果是,那故事就是真的。传奇之侠钟四郎就是在这里开始了他的传奇故事。大家进到里面躲雨,可是里面也是到处漏水,原来这亭子年久失修,早已破烂不堪。大家坐着休息,没有人说话,只盼着大雨快停。一声凌厉的破空之声撕裂了宁静,“当”,一枝铁箭钉入亭柱,箭头已经从柱子的另一头穿出,发箭人的劲力之大,实在是罕见。再看那箭簇还在不停地颤动。大目健连轻呼:“大家镇定,蹲下身子。”他话刚说完,又是一声凌厉的破空声响,一枝强箭飞速就到面门。大目健连伸出两指夹住,往回掷去,打落了第三枝来箭。
“咦,咦,咦。”那边边“咦”了三声,似乎对这一幕是绝对不敢相信。
“好功夫。黑月,你这‘箭无虚发’的名号该去掉了。”前面半句话是赞美大目健连接箭击箭手法干净利落,后半句话是奚落这个箭手,其实这个箭手是非常厉害,只是他遇上了大目健连这绝顶高手,活该今日要出丑。说着话林边走来一群武士。为首的尺头(尺头在天界军中管着十人。)一个身形高大,眼睛像铜铃一样。这群人一上来就站成一个圈,把小小的亭子给包围了。个个手拿武器。
那叫黑月的箭手说:“风尺头,这……这个。”显得很窘。
风尺头指着亭内说:“大山之中累了我们兄弟这几天,终于找到你们了。那小孩儿赶紧交出宝剑,留你们几个全尸。”
宋刚听这说话口气以为又是十四酷的强盗,但是看他们衣帽着装统一,竟是皇宫卫士。
高古站起身朗声说:“哼!天央枉为一堂堂帝国,不去防守边疆,却来争这七天踏雁剑,叫百姓心寒啊!”
风尺头说:“七天踏雁是乌天仆私人之物,他既已不在了,家人又没一个,我们拿不得么?”
高古说:“只怕你们不是真要这把剑吧?天央大帝的心思瞒不了我,他是怕这剑落到天朝之手,天朝人心凝聚,日后只怕有碍他统一大业吧?”
为首的说:“诽谤我们天央大帝你是死罪。兄弟们,咱北宫三部先找着了宝剑,可不能一会让南宫那些小子得了这功劳去。这下都加紧给我解决了啊!”
这北宫三部和南宫三部都是天央的军情处,既是为宫庭刺探,又是两个杀戮集团。
说着话武士当中就跳出一个往亭中飞来,长枪半空中往前一捅,枪头直捅高古胸口。高古早已拿刀在手,身子一侧,刀口横砍。两人一长一短,快速打斗。缠斗中高古伸出一脚踹中那人小腹,那人闷哼一声,直飞出去,速度和他飞进来一样快。直掼在地,不停扭动,大雨直往他口中鼻中灌入,一下就呛晕过去。没等高古喘气,又飞进两个,这两个都是赤手空拳,一人使掌,一人十指如钩,显然是内功高手。大目健连说:“等我老人家来接你两下。”说罢将禅杖往前一竖,不偏不倚,左边那人一拳击在杖上,右边那人一爪抓在大目健连掌上。“咔啦,咔啦!”一个指节断了,一个手臂断了。疼得在地上打流滚。高古一脚一个,把他们都踢出亭去。
风尺头见一下被人伤了三个,火大起来。抱住一块几百斤的大石块,就向亭子砸来。大目健连早已一手抄起宋夫人一手抱起小目,说声“走”,石块没到,高古宋刚都随他跳出亭外。听得“篷”一声巨响,大石撞在亭柱上,这个小亭本来就摇摇欲坠,这下哪里还撑得住。
脚还未落地,为首的尺头就舞着剑花狂杀过来,其余七个武士或刀或锤或棍,掩杀过来,简直是一排刀澜剑涛,他们个个内力精湛,形成一股气浪猛推而来。打算趁对方立足不稳的时候一阵砍杀,完全没有武士对决的规矩。一来他们已经看出大目健连是个绝世高人,这时候不袭击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好机会,二来这就是北宫三部狂猛的作风,因此他们北宫每次执行任务都比南宫那边要成功得多。大目健连知道刚才连伤北宫三部三人,已经和北宫结怨,在空中看见其中一个武士拿着一把厚背铜铃大环刀,正拼力冲在最前,高举大刀。大目健连把手里的小目往高古手中塞去,高古接住。大目健连腾出一手,那只手臂突然伸长一丈,在那把刀上一磕一挑,那名武士哪里还拿得住,刀就像长了眼睛一样飞了过来笔挺挺插在地上。宋刚一落地看身前竖着一把刀,来不及想什么,抓起刀试试很称手,向前跨步,出手就是大目健连前两天传授的刀法,他魂力初成,手上的刀风呜呜有声,他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只一个劲地狂舞,北宫八个人一下子竟没办法。原来大目健连这套刀法有一个来历,当年他殊杀一对狂盗,这对狂盗一个使得一套高深刀法,一个使得一套高深剑法。听说为了抓住他们,最后都出动了御用捕快,也抓不住他们,每次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皇宫下令悬赏天下,要抓住这一双狂盗。大目健连跟踪了他们一年,每次都是和那个使刀的狂盗交手,每次都把他打败却不抓他。原来大目健连看到这一对狂盗所盗的金银财宝有一部分散给了穷苦人家,留下一部分藏匿起来,还有他们每次偷盗并不伤人,于是大目健连便起了教化之心,每次打败他们却并不抓他们,可是他每次都是和那个使刀的狂盗交手,使剑的却一见大目健连就走,也不顾同伴。最后他在第十七次打败使刀狂盗之后,记下了他的每一式每一招。最后那个狂盗不待大目健连动手,就一路把这套刀法演练给大目健连看,演练完后把刀交给大目健连,跟随他回去忏悔。
宋刚今日初临大敌,毫不惧怕,只是没有丝毫经验,一路砍杀,待高古放下小目,见到宋刚已经深入敌人群中,危险随时出现。高古飞身跳入圈中,架开砸向宋刚的一记棍子。与宋刚背对背联手杀敌。以二敌八。这二人一个是初生牛犊,天生的战士,一个是身经百战,早把生死看得淡然。大目健连知道时间一久,二人必不能支持下去。正在这时,那个风姓尺头把宋刚的刀引向一边,就伸手向宋刚背上抓来,想趁此夺取七天踏雁宝剑。一旁的大目健连和宋夫人看得清楚,小目抢道;“师弟哥哥小心背后。”宋刚醒悟,右手的刀仍然砍向前面,左手上抓,心想这一抓要是给我抓住,必叫他手臂骨断。不想只抓到半边手臂,并没有全部捏住。风尺头只感到手臂生痛,才感觉眼前这个少年是个不可小瞧之人。之后连施诡计,始终被边上的大目健连叫破,不能得逞,气得脸色发青。暗中向手下的黑月、红日二人急使眼色。红日向高古猛攻一剑,跳出来手一扬,一枚暗器向小目扔来,不等暗器到,黑月就一箭射来,这二人对这一招早已练得烂熟,临阵之际往往一些高手就吃了他们的亏。大目健连在暗器上伸指一弹,暗器倒射回去,撞在箭头上,两个物件比来势更迅疾地倒射回去,打在这二人身上,二人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宋刚解下背上宝剑,向大目健连扔来。大目健连接住。大战之际,宋刚知道这个大师的确是可信任之人。大目健连想让宋刚体验一下战斗的激情,因此自己就不参加战斗,但是也不能让他失败,以免影响他以后对战斗的胆气。这时一个高鼻武士假装武器被宋刚撞飞,右手就向左手臂按去,大目健连骂声“卑鄙”,六个人围攻二人,还想使诈。伸指点去,那名武士右手突然暴烈烧痛,再也按不下去,宋刚见高鼻武士突然僵了一下,用手肘在他胸口一撞,高鼻武士胸骨断裂,直飞出一丈开外。左手撞到一块石头,触发了机关,一枝袖箭弹到远处。这时高古一刀砍中一人,那人立即失去战斗力。
酣战到不可开交时,崖底那个兽吼声突起,一条苍龙绕着一根石柱,盘旋突兀而上,堪堪到了柱顶,张开大口,吐出一块大石,向战斗的六个人砸来。劲风夹带着雨水打在人脸上生痛。原来刚才那块大石落下悬崖,砸在龙身上,这条龙已有灵气,是来报这一石之仇来了。大目健连飞身而起,踢回大石,正好砸在龙身上,苍龙浑身颤抖,开口厉声嘶叫,发怒已极。大目健连见龙嘴里含着一颗晶莹的龙珠。那龙珠虽然被龙涎裹住,仍发出莹光。大目健连站在悬崖边上,猛龙带着劲风吹得他僧袍飘飘,龙爪半空中向他抓来。他禅杖在龙爪上一勾,人已飘到龙嘴边,他伸出手掌运全了力道,吸出了那颗龙珠,人已经骑到龙背上。他叫道:“刚儿过来,你技艺将成,我助你最后一力。”这时六人早已被眼前一幕惊呆,罢手停战。宋刚听叫,跨前几步,走到悬边,抹掉脸上的雨水,被大师神仙般的动作惊得张大了嘴。大目健连瞧准机会,把龙珠扔来,直入宋刚口中。又把宝剑扔在宋刚身前。两名北宫武士抢上就要夺剑,却被大目健连的两只鞋子砸中,晕了过去。苍龙暴怒,身子卷住大目健连,大目健连被缠在龙身之中,拼力往龙头砸出一杖,便随着苍龙巨大的身子坠向无底的深渊。
大雨此时犹如倾盆,哗啦啦更大了起来。宋刚悲痛异常,想到大目健连不是师父,却胜似师父,是一个慈祥的长者,更有父亲的宽爱。忽然他觉得身体之内火烧火燎,又有巨浪汹涌澎湃,身体似要被火融化,又似要被海涛胀裂,再也无力承受,七天踏雁宝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人也倒在剑上死去。小目痛哭,宋夫人抱住他。高古错愕不已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来不及明白,已经被风尺头一刀砍翻在地。
风尺头哈哈大笑,摸摸还在疼痛的手臂,对宋刚恨得牙痒。低身去拿剑,发现被宋刚压着,剑柄在宋刚身下。心想这小子有何渊源,既没有尊贵的身价,又没有通天的能耐,怎佩拥得如此金贵之物,今日不除更待何时。便一脚踢向地上宋刚的胸口,要他像那个老和尚一样,不,要像一只断翅的小燕在空中飘荡着也葬身崖底。下脚力量之猛可想而知,满以为宋刚会飘向崖下,但听卡啦一下,自己腿骨已断,人却被震得向后飞去,正撞在另一个武士身上,余势不减,两人飞出几丈开外,撞在一个大岩石上立时没了呼吸,可惜那名武士,身在空中,就算大脑急转,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为何跟着尺头在暴雨中飞。
因风尺头这猛力一脚,宋刚感到胸口通渠,体内水火交融,一下子醒了过来,但是发现自己在飞,赶紧一个鹞子翻身,可是身子在急速下降,四周空空如也。他在翻身的一瞬间看见小目哭得嘶声裂肺,看见宋夫人一手抱着小目,一手伸向自己,想要抓住自己,可是离得这么远,哪里能抓得着,钻心的痛楚布满了她美丽的脸庞,还看见高古倒在地上,手中紧握着他的刀。不过这一切就是最后的一幕,只一晃就从眼前消失,他在向崖下坠落。
宋刚一身冷汗,伸手想抓住崖壁上的藤条,却始终只差一点点,要是再下落到底,自己岂非要摔成肉饼。想到这里不禁低头下望,这一望更是吓出他一身汗。下面一只巨鸟正飞过来,张开长长的喙,喙的边上长着锯齿一样的尖牙,正等着他落入口中。他现在想成肉饼也不成了,正要变成鸟食。他转念如闪电,足尖在巨鸟喙尖上一点,整个身子向崖壁弹去,抓住藤条,隐身在厚厚的藤蔓里。那只巨鸟正等着这天上掉下来的食物,但是并没有落入口中,反而不见了,便在崖前来回飞了几圈,幸好暴雨下得急,到处水雾蒙蒙,再也找不到宋刚,就一个转身,消失在浓浓的雨雾中。
宋刚想:这崖中又是苍龙,又是巨型怪鸟,等下说不定还有什么怪物出现。我得赶紧爬上去找到他们。离开这恐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