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山河》剧本变样,编剧紫冰凝飞舞自然要出现在片场,艾博是死叮着有缝鸡蛋的苍蝇,“嗡嗡嗡”里顶着个大头而来。
艾博请紫冰凝飞舞和梁向晚一道去泡吧,几杯黄汤一灌,看向紫冰凝飞舞的眼神就有些变味。
紫冰凝飞舞被盯得面色绯红,蚊子似的嘤嘤说:“我去下洗手间。”
艾博的视线便一路尾随,一直等她消失不见仍旧意犹未尽地咂嘴目送。
梁向晚直犯恶心,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说:“你这副猥琐男的样子真不怕吓走人家小姑娘啊。”
艾博这才把头扭过来,捂着后脑勺大声说:“梁向晚,你这手也太没轻没重了,你要是把我拍坏了,我们家紫冰凝飞舞准要哭死。”
梁向晚笑着举起酒杯,刚要浅抿一口,忽然就眼花看到黄澄澄的酒面上跑出一个手舞足蹈的小人人,四肢细短,却是长着一张祝怀南的脸,凶神恶煞地露出一口白牙,大声说:“我抽你,我抽你!”
她连忙就把杯子放下来,去挑盘子里的薯片吃压惊,又对艾博说:“你告诉她你是渣浪家的小少爷没?”
艾博垂着眼帘,满脸警惕:“你干嘛。”见她笑着说“问问呗”,他又甩出一脸嘚瑟地说:“本来是不想告诉,可后来发现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我这一身土豪的华贵气质,就和她说了呗。这有什么的,倒是你啊,是不是终于开窍发现我是一个绝顶好男人,所以想抛弃你们家祝怀南投入我怀抱啊?梁公子,虽说你是有两分姿色,可我这个人很正直的好不好,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我心里早就有人,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咱俩什么时候去扯证?”
梁向晚没忍住,笑出来,说:“怪不得你们家紫冰凝飞舞要哭死,我总算知道原因了。”
艾博问:“什么?”
梁向晚一本正经:“你这种脑残晚期估计也没两天蹦跶了,你一死,她继承你的财产,不幸福到哭死还能怎么样?”
艾博翻得瞳仁都看不见,恨恨说:“待会儿让祝怀南过来治死你!”
一提祝怀南,梁向晚就有些肌无力,一整天也没来过一个消息不说,唯一一次见他便是咏诗喊他哥的时候。
梁向晚拿两只手撑着头,有气无力地说:“别提他。”
艾博又激动起来:“怎么了,是夫妻关系出现裂痕了,还是某个方面不和谐,这是不是代表我有机会了?”
“你给我滚!”梁向晚一手把他脸推开了,听他在耳边咿咿呀呀喊了半天,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又将人重新拉回来,说:“哎!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朱月啊?”
艾博两只眼睛忽然发光,东张西望两下,趴到梁向晚身边,神经兮兮地说:“我知道!”
“……”梁向晚黑脸:“知道就说。”
艾博:“不能说!”
梁向晚真是满头黑线,恨不得一拳揍他脸上时,忽然右肩上被人一拍,她往右一看,祝怀南那张嘻嘻哈哈的脸却从左边钻了出来。
祝怀南问:“在说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艾博连忙跳起来,把位子让给祝怀南,急于撇清自己地嚷嚷着:“不关我的事啊,我向月亮发誓,我绝对没把你那些事情告诉给梁向晚。”
祝怀南一听便拉长了脸,挥着手说:“你倒是敢!”揍得艾博嗷嗷直叫去洗手间找紫冰凝飞舞,下一秒祝怀南反被梁向晚钳制,一定要他说出和朱月的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祝怀南抓耳挠腮,一口咬定不能说,梁向晚立马翻脸,将旧愁新恨一起搬出来,气呼呼地说:“你落难的时候是谁让你留宿的,吃里扒外的家伙不知感恩也就罢了,遇见年轻点的小丫头片子就走不动路,一口一个哥是不是喊得特舒爽啊?”
祝怀南见梁向晚是真的动了怒,只好低声下气地告饶,本想换个话题争取宽大处理,却在她冰一般的眼神里彻底沦陷,只好乖乖就范。
他无奈地说:“就你这股别扭劲,谁也不是你的对手。”
原来朱月这人心高气傲,野心很大,出道那会儿演了个人设极好的古装剧,一下子就火了。只是高开低走,受累于他尚且青涩的长相和稚嫩的演技,一连多少年都没作品能再达到第一回的高度。
这个圈子里,锦上添花的就多,雪中送炭的却少,那时候朱月不被业界看好,被多少势利小人踩踏讥讽。也不知是受人怂恿还是本性如此,他当时冒险走了一条捷径,希望借助潜规则再次上位。
朱月的旁门左道走到祝怀南这边也是一个意外。
祝家二子,长子祝致远为人稳重,从小到大和父母没吵过一次架,人生完全按照家庭的计划来走,学业、事业、爱情都一帆风顺。
相比之下,如何驯服个性叛逆的祝怀南就成了家里最头疼的一桩事。当时二老被逼无奈,提出先给年纪轻轻的祝怀南定门情事,希望借此压一压他的青春热血。
祝怀南被逼着四处相亲,和一群名门淑女探讨人生,最后彻底恼了,在他爸爸生日宴上大发雷霆,当着亲朋好友的面说自己是喜欢男人的。
梁向晚听到这里哈哈直笑:“所以朱月就把牌子递到你这边来了?”
祝怀南一噎,两颊火速红了,将她手边的一杯啤酒拿过来,咕嘟咕嘟喝了两口,一抹嘴,说:“是啊,怎么了,就是把牌子递过来了。就因为这件事,我被家里足足笑了几年,以后再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那他还能不认识你?”
“这有什么,少爷我养在深闺,最注重的就是保密工作。你见过哪个真正的富二代天天抛头露面,在网上留图刷存在感的?不认识我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我能识破他的画皮就行了。”
梁向晚白他一眼,嘀咕道:“问你几句,你还嘚瑟上天了。家里不过就是开个小公司嘛,他朱月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找人潜规则也是找那种大人物,找你干嘛呀。真是牛皮吹大了也不用交税,你以为你是谁呀,守恒国际家的大小王?”
祝怀南脸上表情一滞,眼神里有一晃而过的警惕,然而不等梁向晚看清,他又恢复一贯的嘻嘻哈哈,将这话题轻而易举地移开了,反问梁向晚:“你还知道守恒国际啊。”
梁向晚一扁嘴:“路上三岁的孩子都知道它是第一大的娱乐公司,我会不知道?你真以为我是棒槌呢。”
“不是,”祝怀南笑道:“我就是看你一心一意呆在唐壁的这家公司,以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早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其实说真的,你就没想过要换一个公司,重新定位规划你的演艺生涯?光凭唐壁最后一个知道你要出演电影就能判他零分,更别提他一直拿你的人气无限制地给自己套现,你要知道,这其中消耗的可不仅仅只是你的青春。”
见惯了祝怀南的耍滑头、耍无赖和耍流氓,偶然看到他认真一次,梁向晚便觉得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觉又从心底升腾上来了。
他细白的指尖握住酒杯,浅蓝的衬衫自深蓝色的毛衫下露出浅浅的一道边,精致的宝石袖扣闪着瑰丽的光泽——一瞬间的错觉,有种气质酷拽的总裁附身的感觉。
梁向晚脸红得很快,两只手互相捏着把皮肤挣得雪白。
她想说“知道了”,只是吞吞吐吐直到艾博回来仍旧没能得偿所愿,于是戴上帽子,乖乖走在祝怀南的身后,刚一推开酒吧的大门,却被面前纷纷扬扬的一场大雪惊呆。
她用手托了几瓣吃进嘴里,凉丝丝的冰得她浑身一颤,脖子里却倏忽一热,面前,祝怀南脱了围巾给她一道一道缠上遮住口鼻。
祝怀南说:“要过年了。”
梁向晚都讶异,时间如此之快,一眨眼自春到夏,又从秋走至冬,一个循环过后,新的开端又铺展开来。更惊讶的是,这一年的末尾,是祝怀南在身边。
艾博送紫冰凝飞舞去市里的酒店就寝,祝怀南得以和梁向晚独自踏雪而回。走到台阶上,两人缩头缩脑地跳上去,面对面地跺去鞋上的雪,不知道是谁起了头,一时间两两相望笑得直不起腰。
过道里,祝怀南一直等待机会想牵梁向晚的手,只是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看到他们都是清一色的笑脸,说:“梁公子啊,和助理一道回来啦。”
祝怀南几次碰到她的指尖,都被诸如此类的寒暄打断。
在梁向晚门前,祝怀南踮着脚尖,样子焦躁又无奈,讪讪笑道:“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偷偷摸摸,而是正大光明地走在大家面前啊。梁向晚,我长得也不算磕碜吧,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定决心把我正式转正?”
梁向晚鼓着腮帮子半晌没有答话,直到脚后跟都站得麻木,祝怀南那张十万个为什么的脸仍旧求知欲不减,她终于松口,含糊不清地说:“等我得到影后吧。”
两个人又笑起来,祝怀南最后却按上她的肩膀,满脸自信满满地说:“好,咱们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