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赶紧迎了上去,“先生,外套给我吧,我去挂上。”
矜贵英俊的男人这才动了动,将沾着凉薄寒气的外套递给她。
妲己朝他看过去,微微一笑,“你回来了啊。”
苏幼清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点头示意。
“嗯。”没什么起伏的一个鼻音,他径直走到桌边,揽住女人不盈一握的细腰,温淡道,“家里来客人,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
不知是不是妲己的错觉,她竟觉得白檀在说这话时,沉黑如玉的眸子虽然是望着她的,可注意力却似乎不在她身上,余光甚至有意无意地瞥了眼站在那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苏幼清。
是种不着痕迹又很深很冷的嘲弄。
苏幼清避开他过于犀利的视线,苦笑着阖了下眼。
……被他听见了啊。
妲己垂着眼帘,盯着地板上的缝隙,在诡异的沉默中忽然弯唇,“你们先聊,我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帮上吴妈点什么,她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白檀淡淡看了她一眼,明知是借口,手臂却还是放开了她。
妲己从容优雅地笑着进了厨房,吴妈看到她有些奇怪,“太太,您怎么进来了?”
妲己打开水龙头洗手,“没什么啊,这里比外面需要我。”洗完又挽起袖子,柔声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吴妈忙道:“算了,太太,您就别上手了,我马上就弄完了。”
妲己“唔”了一声,看来这里也不太需要她,于是只好靠在门上,微笑,“那我在这儿呆一会儿好了,正好学学做菜。”
吴妈怔了下,她怎么说也比妲己多活了二三十年,就算不够精明,人情世故好歹也是通的。再加上最近她天天照顾Miffy,已经摸出了些门道,总觉得Miffy有些脾气性格几乎可以直接套用在她家太太身上……
不必妲己多说什么,她也看得出来,太太不想出去,外面可能有她不愿面对的人或事。
想起昨天早晨铺天盖地的八卦消息,她似乎明白了些内情,叹了口气,“好的,太太,那您就留在这里跟我学做菜吧。”
屋外,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妲己,直到看到她款款进了厨房,又特意将厨房的门关上的动作。
眉峰一拧,俊脸也不动声色地沉了三分。
她这是干什么,故意把地方留给他和苏幼清,是在侧面宣泄自己的脾气,还是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苏幼清叹了口气,扶着额头,“白檀,素素好像误会得很深,你没跟她解释过吗?”
男人回头,满脸冷贵的斐然,闻言薄唇勾起来低笑,嗓音冷漠讥诮,“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被人误会,需要解释的东西?”
她方才说过的话余音未散——和白檀什么都没有,我对他的感情自始至终都不是爱,只是当年在那种境遇里恰好遇到的知己朋友,换了谁我都会有同样的感觉,不是因为他有多特别。
不是因为他有多特别。
苏幼清偏过头,突然没有勇气直视他那双过于深寂的眼眸。
片刻,她问:“你生气了吗?”
“没有。”男人的语调一成不变,平铺直叙道,“吃完饭让梁居生送你回酒店,太晚了不安全。”
他连看都不再看她,苏幼清安静了两秒,低眉道:“白檀,你知不知道刚才素素跟我说过什么?”
“那是你们的事。”男人无动于衷。
苏幼清微微睁大了眼眸,就这么怔怔看着他,看着他五官倨傲的棱角线条中那些内敛又沉稳、收放自如的气魄,心里无端凝起一抹微末的不甘心,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和你有关的事,你也无所谓吗?”
白檀的眼神这才重新落到她脸上,声色平平,“和我有关的事,我会自己和我太太谈,不需要别人转告。”
“我太太”这三个字说得那么自然而然,那么理所应当。
苏幼清只觉得她心上被什么划开一道口子,心房里冰冷的空气一下子就泄了出来,空荡荡的,最后连空气都不剩下。
半晌,她又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般笑了出来,“她说,如果我希望,她可以想办法和你离婚,退出我和你的生活。”
男人闻言,菲薄的唇扯成一条狭长的直线,唇角下压,不悦得一目了然。
退出她和他的生活?她是这么说的?
那份离婚协议——男人心头扎进了一根刺,凤眸蓦地重重眯起,平静的口吻染了凛冽的戾气,“她退不出去的。”
苏幼清听着他的语气里扑面而来的阴翳,止不住地心惊。
总觉得那句话的言外之意是“我不会准她离婚”,或者,“我不会放手。”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素素也有了这样的……感情?
她好像错过了很多事啊。
“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和她结婚。那时候我要你的保证,是因为你们之间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我觉得事情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我还愿意光明正大地争一争。”苏幼清笑了笑,继续道,“可事到如今,你们证也领了,婚礼也办了,你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我也该死心了。”
纤细的手指扣入掌心,她轻笑,“白檀,你记着,不是你甩掉了我这个包袱,而是我不要你了。”
男人深浅合度的长眉拧得更紧了。
“我也不想逼你什么,看得出来素素对你很上心,我更不可能存心去破坏她的婚姻。我只想问一句,你明明答应过我,后来又反悔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