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的来电,是我始料未及的。
事情发生在我朦朦胧胧还要再睡的时候。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是大叔的特别来电铃声,所以瞬间清醒了过来。
可电话一接起,我就知道情况不对。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夜黑风高的时候听起来怪吓人的。我问他怎么了,也没人回答。过了几秒钟,才听到古小木刻意压低的依旧清脆的声音。
“喂,”他还是这么叫我,“你在哪里啊?哥哥被爷爷关起来了。我偷了被妈妈藏起来的手机才给你打电话的!”他一副“我很聪明吧”的得瑟语气,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但我关心的是大叔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小木木,那你哥哥为什么会被你爷爷关起来?你爷爷怎么还会关人。”
我听到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声音,也不知道现在是怎样一个情景。小小的人儿还装大人样,叹了口气,说:“爷爷很好的,哥哥肯定是做错事了才会被关起来的。可是昨天爷爷真的好凶,我看到管家爷爷拿鞭子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鞭子都出来了,大叔到底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小木,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现在才五点。”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应该是睡得还很熟的时候才对。何况,他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人偷偷拿了手机,躲在哪个角落里给我打电话。
他的声音闷闷的,“舅舅好像出事了,家里很乱,他们都去爷爷那里了。我才偷了手机给你打电话。”
小木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说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家里的大人大概也瞒着他。所以他只能偷偷地找个能说话的人,说说话。
直觉告诉我,古家发生了大事。上次去他家的时候就见识了什么叫戒备森严,俨然不是一般权贵之家。就连小木的爷爷都出手了,肯定不是小事。
“现在有人陪着你吗?”我问他。
“管家叔叔没走,我刚刚装睡骗过了他!”
我知道他有个小手机是自己的,所以嘱咐他:“你拿自己的小手机存一下这个号码,把你哥哥的手机放回去,知道吗?”
“哦。”
“嗯,再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你一个人在家里,要听管家叔叔的话。”
挂断电话的时候,小木似乎还有些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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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给窦豆打了个电话。他是隔了一段时间才接的,背景音有点嘈杂,他的声音却是淡淡的,又是我不曾发现的一面。
“喂?哪位?”
“窦学长,我是楼清寒。”他没有接话,我只能继续说下去,“刚刚小木给我打了电话,说大叔……说古寂好像被关了起来,我就来问问学长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呵,现在想起来要关心寂哥了?早干嘛去了?楼学妹,我原以为你至少对寂哥是真的好,所以才没有给你使绊子。”这话说的有些凶狠,我觉得跟不上他的思维了。
“窦学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替寂哥不值。”
我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但窦豆这个语气,好像我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但现在更想弄清楚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古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窦学长,你可能对我和古寂之间的事情有些误会。这个我可以慢慢跟你说,但现在我急于想知道的,是他到底怎么样了?”
“小木不是告诉你了吗?被古老爷子关了起来,面壁反思。”窦豆还是不想理我,用这种话来搪塞我。无法,只能作罢。
“窦学长,事情我会再去打听清楚。但误会我还是要澄清一下,我没有对不起古寂,任何事情。你不用那么义愤填膺,明明是他先忽视的我。”还是憋了一肚子火。被人莫名其妙的扣了一项“罪名”,能不反驳吗。
平安夜抛下我的人是古寂,夜阑里和王青纠结在一起的人也是他,又一次绕我而行的还是他。怎么到了窦豆嘴里,无情无义的人就变成了我?
窦豆这条线索行不通,我只能去打扰宋烟。
她也已经回家了,不过不是这里的家,是她在省城的那个家。每年过年,她都是去省城过的。这里应该称之为她上学的老家。
但她电话关机了。凌晨五点,还是熟睡的时间。
实在没有办法,我又给陈琛打了过去。他倒是很快就接了电话,也没有说那些膈噎人的话,爽快地解答了我的问题。
“小木的舅舅凌晨的时候被纪检委的人带走了,情况有点危险,古爷爷发了大火,至于寂哥,他太倔了,又碰到了节骨眼儿,被古爷爷走了一顿,没人敢拦。我也在这边等消息呢,你倒不用太担心寂哥,管家给他送了药敷着了,没多大事儿。”
被人揍到要敷药,这叫没多大事儿?
但好歹知道了大致情况,也是不错了。“谢谢陈学长。大叔的手机也别收走了,有机会的话,帮我跟他说句话。就说,我等着他回信息。”
如果说最近北京那边一直是这种情况,那他没有收到我的信息,似乎也就合情合理了。
到了白天,上网看新闻,头条就是古某某被纪检委深夜带走,协助调查。现在的政治新闻也和娱乐新闻一样,老百姓总是八卦地很。有看热闹的,有阴谋论的,有落井下石的,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相信他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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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过得太不安生。
家里医院两头跑不说,古寂的事又悬在那里。只能和小木交流交流,要么就是从陈琛那里知道些消息。大过年的,据说,北京的形式很不好,古老爷子为了把人给捞出来,不惜和俞家明明白白地杠上了。
两家人家都不是好惹的角色,所以拉帮结派,都在争取其他人。最难做的莫过于田影老师。原本俞屏还是他弟子,面子上都也过得去。现在这么一来,他这个角色就难堪了。
宋烟也回复了我,说到这件事情,语气也很沉重。她爸爸一心想把她嫁到俞家。这个节骨眼正是最合适的时候。宋家势力虽然不如北京城里那群家族,但也不小。俞家正是拉人站队的时候,宋爸爸此时扑上去,希望非常大。
这也是宋烟最担心的事情。她对俞屏没有过多的好感,何况和陈琛的事情还没有放下。但宋爸爸已经在急了,和俞家联系颇多。
她担心联姻,我也担心。
我担心大叔没抗住,最后还是屈服了。他曾经说过他身上有很多责任没办法推卸。我又何尝不能理解?
他现在的人生是古家给的,真到了需要他的时候,又怎么能推诿。
好消息是,我的稿子通过了审核。杂志社给了我一个还算相当不错的价格——那位编辑认识未寒,所以也是给了我一点便利。
除夕夜的时候,我妈回来了一趟,做了点菜,做了饭。嘱咐我自己吃好,匆匆忙忙又回了医院。那个人现在还死不悔改,脾气比以前还大,动不动就乱吼一声。医生护士说了他,才安静下来。
我妈被拖累得不行,整天就在医院里伺候他。
这是第一次一个人过年。
去了伯伯家,看了奶奶,留我吃年夜饭一起过年,我也笑着推辞了。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热热菜,吃个饭,差不多也就到春节晚会的时间了。
电视里一片热闹红火,都是喜庆的音乐,人声鼎沸,欢喜常在。这一天,报喜不报忧。
晚会开始前,看到一段新闻采访。镜头里的两个人,一个是田教授,一个是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