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二的帮助下,余秀娥从三轮车上一连滚下来两遍,连气加急,身上出了一场大汗,头上还冒着热气。李二拍手道:“这下好,出这一身透汗,病就好的差不多了。外头风大,赶紧把她背屋里去。”
老炮台问:“是不是还去医院给她打上一针输点水呀?”
李二道:“打针输水还用去医院么?你下头那针,还有那出来的水,比医院的针和水可管用多了。外人说你傻,你还真傻呀。”
老炮台嘿嘿一笑,不再说什么,伏身背起余秀娥,往门里走。上台阶时,李二看余秀娥脚拖在地上,怕被台阶磨破了,赶紧伏身去抱余秀娥的脚,好心好意,想帮着老炮台把余秀娥抬进屋去。他做梦也没想到,就在他把余秀娥的双脚抱住的一刹那,余秀娥来个兔子蹬鹰,两腿一屈一伸,蹬着李二的肚子,一下把他蹬个屁股墩,“扑哧”一声坐在地上。
李二抬头看时,余秀娥趴在老炮台背上,正回过头来,冲他笑哩。这一还一报,气的李二干瞪眼,明着吃了这个大亏。
余秀娥生病期间,老炮台细心伺候。余秀娥躺在主卧室的床上养病,老炮台除了端吃端喝之外,还夜里搬个马扎,趴在余秀娥脚边床沿上,困急了,便打个盹,平常便硬撑着不闭眼,随时听着动静。
余秀娥一翻身,他便赶快给她盖上毛巾被,她一说渴,老炮台马上把水杯递过去,服务的很是周到。虽然不会厨艺,老炮台还是变着法的调换伙食花样,不是炖鱼,便是煮鸡,有时也去海鲜楼买庞大炖的王八汤。来给余秀娥补身子。老炮台这一细心照料,无微不至的关怀,使余秀娥大受感动,她那棵早已冰冻的心,慢慢的活泛起来。夜深人静之时,她从睡梦中醒来,睁眼端祥一下伏在床尾打呼噜的老炮台,尤其他那因为操劳而明显瘦下去的脸庞,心里有股心疼的感觉,油然而生。逐步扩散到她的心田,由小变大,逐步浸满她的全身,以至于她感到全身暖洋洋的极其舒服
老炮台在睡梦中剧烈的咳嗽几声,满脸憋的通红,到第二遍咳嗽时,便被憋醒了。当他睁眼时,发现余秀娥正在端祥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忙起身轻轻问道:“你喝水吗?我给你端。”
“不用,我觉着身上轻快多了,要喝水,还是我自已来必较合适。实在不愿再麻烦你老人家。”
老炮台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抛开从前那夫妻情份不说。就那天你顶着刀尖,冲我前头那件事,我给你动弹一辈子,我心里也愿意。在外头。这叫救命之恩,是过命的交情,幸亏哪天是演戏。要是动真格的,你这条贱命休矣。”
“贱命?演戏?还休矣?”余秀娥识字,小学文化。她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这十几天,埋在她心里那几个大大的问号,忽然开解开来。第一个,劫匪拿的那把刀掉在地上,按理说,那刀是凶器,是罪证,为何李二当时不交到派出所?上面有歹人的指纹呀。为何李二吩咐劳翠花,把刀反而拿进办公室,还说以后指望着它切菜?现在真相大白,余秀娥心里有了明确的答案:原来那刀就是李二他们办公室正常使的那把切菜刀哇。第二点,劫匪被李二他们几个送了派出所之后,派出所怎么没来现场调查?持刀抢劫可是重罪,那劫匪被交到派出所之后,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派出所把他当小偷给悄悄的放了不成?不能啊,即便是派出所长的亲戚,他也不敢随随便便的释放抢劫犯呀。第三个疑点,李二和黄四眼早不来晚不来,自己一脚把罪犯踢中要害之时,他俩这才冲了出来,当时余秀娥就有些纳闷,这两人好象等在那儿瞅着一样,看准火候及时出现,还出来的不早不晚,恰到好处!现在把这些疑点串联起来,余秀娥终于明白,所谓持刀抢劫,只不过是早先安排好的一场闹剧。其主要目的,就是欺骗瞒哄我余秀娥!用这苦肉计,博我对老炮台的同情心。
把戏被戳穿,余秀娥这几天对老炮台升起的那点好感,立刻化为乌有,不光好感消失殆尽,还升起来几分厌恶。她感到,眼前这个男人,从过去的暴戾,变成狡滑虚伪,还夹带着用心陷恶!
余秀娥不动声色的用脚轻轻蹬一下老炮台,哄他道:“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就难拿。此话果然不差,这几年我不在家,你果然进步不少。咱两口子在一个锅里吃饭,夜里在一个被窝里睡觉,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伙同外人来骗我。我很伤心啊,我敢替你挨刀子,肯替你去死,为什么呀?归根到底,你是孩子他爹,你终究是我男人,在我心底里,你的命比我的命值钱,重要!可你呢,拍打着良心问问自己,对的起能替你挨刀的贤妻么?平日里,那胖娘们亲家婆,貌似关心于你,表面上挺热乎,可到头来怎么样?关健时刻,畏惧了吧,关健时刻,退缩了吧?成了缩头乌龟!不仅不替你去死,反而躲在你身后,让你替她挡刀子。说到钱,她兜里明明有,可她就是不愿掏出来救你于危难之中,更何况那还是你的钱!想想吧,坦白交待,从头到尾,怎么骗的我?如实招来,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要好好的把握住才行。”
老炮台经不住余秀娥软硬兼施,连哄加骗,其中还夹杂着一哭二叫三上吊,只好把他侄子皮驴,还有李二,出主意到劳务市场上,找人冒充劫匪的事,从头到尾,细细的全部抖搂出来,一点不剩。交待完毕,余秀娥气的咬牙切齿,在肚里寻思道:老娘猜的果然不错,李二也好,皮驴也罢,变着法的想叫我归顺老炮台呀,哼,事儿没那么容易!她收起心思,坐起身子,问老炮台:“往后你打算怎么办呀?”
老炮台迎着余秀娥那尖厉的目光,慢慢的低下头去,嘟哝着说:“容我回去,自我检讨一阵子,再来回话好么?”
余秀娥本想逼老炮台表个决心,发个毒誓,这事就算过去了,两口子从今夜开新篇,另打锣鼓另开戏,从此夫妻二人拧成一股绳,好生过日子。不想老炮台还要回去检讨,还要一阵子,余秀娥心里似明镜一般看的分明,她断定老炮台是要去找小胖她妈,想从她那儿寻些温存,争取和她成双成对。“极有可能”。余秀娥想到此处,说:“也好,回去趴那大鼓上,想全面了,再行动不迟,她那盘炕热,也许更适合你。”
老炮台默默的走出余秀娥家,轻轻的替她关好房门。
老炮台走了。余秀娥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两颗晶亮的泪珠,顺着她的两腮,无声的流淌下来。她一咬牙,没有哭。而是将身慢慢的倒在床上,扯过毛巾被盖住脸,任凭泪水从眼眶里往外溢出,她的身子,一动不动,更不用手去擦那眼泪。这几天刚刚活泛的心情,又在泪水的无情摧残下,急剧的沉寂下去。她的心变的又冷冰冰、梆梆硬。
女人的心结呀,你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合熙的春风打开呀?一句话,寡妇的心情古古怪怪,不好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