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明 !李自成的脑海中立即显出那个梳着歪斜桃花髻、时常戴上两朵粉色小纸花的学子,穆思蓉的年龄太小,恐怕比陈秋蝶还要小一些,“文成,穆思蓉太小,穆家怎么会这么急着让你来做媒?”
“穆青山说了,先将亲事定下来,什么时间迎娶,就看自成你的意思了!”
李自成默默思索片刻,这桩婚姻,如果自己同意了,显然是一桩政治婚姻,至少掺杂着许多功利的成分。
不过,现在不是自由的时代,又有多少婚姻中没有功利成分?就拿孙梦洁来说,如果自己不是千户,又能给孙家这么大的利益,孙家一定就肯将女儿嫁给自己做偏室吗?陈秋蝶的事,就更不用提了。
关键是穆青山的真实用意。
“文成,依你看,穆青山为何要将女儿嫁与我为妾室?”
“嫡女庶女,都是穆青山的女儿,”梁文成正色道:“原因不外乎两种,一是拉近与自成的关系,二是从商业上与自成合作,穆青山可是个精明的商人,不可能不知道西宁的现状,所以,无论哪个原因,他都是看好自成的前景。”
真是这样吗?
李自成一时也是拿不准,但穆青山是他即将依仗的商人,既然他主动投桃,自己没必要拒绝他的心意,两人当下谈妥,算是初步定下这门亲事。
不久之后,留守在西宁的百户马有水、宋文,以及穆青山本人,都来给李自成拜年,中午自然又是蒸馏酒当道,穆青山从梁文成的眼神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饮酒的时候,反而更加矜持,不像马有水、宋文这些武人,逮住蒸馏酒就是性命。
这几日的时间,李自成晚上都是宿在陈秋蝶的内室,从除夕之夜开始,她算正式成为李自成的女人了,但正月初六,孙梦洁即将嫁入李家,作为新妇,李自成必然要宿在她的房间,这样满打满算,能陪陈秋蝶的时间,只有六天。
正好利用空暇的时间,李自成以此为起点,立下家规:新妇过门,有六天的时间可以独享,其余的时间,则是轮流侍寝;若是李自成短期出行,回来之后,依照原来的顺序,继续下去;若是出行时间过长,回来的第一晚,从孙梦洁开始,轮流侍寝。
这样看来,在目前的三人中,孙梦洁的地位最高,陈秋蝶算是通房丫头,而宋玉莲,压根就没想着李自成能给她一个名分。
不过,她们母女也不吃亏,李自成宿在宋玉莲的房中时,以陈秋蝶的性子,一定会来蹭些腥味,而当李自成宿在陈秋蝶的房中,以他们已经出现过多次三人行的状况,难保李自成或是陈秋蝶不会将宋玉莲强行拉入过去。
孙梦洁是单门独院,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陈家母女难得享受这几天完全属于她们的时间,而此刻在孙梦洁住过的內衙那间房子,士兵们正在紧锣密鼓抓紧清扫、布置。
士兵们的假日,只有三天时间,从初四开始,便要赶回军营报到,除了给孙梦洁整理房屋的那些士兵外,其余的都要去操训场参加操训,但晚上可以回家宿住,直到元宵节之后,假期才算完全结束,士兵们也要正式回到军营。
对于少量在西宁无家的士兵,像何小米这些从甘州来的士兵,李自成给他们每人发放了三张月票,本来应该算是保底月票,但考虑到新元,这些士兵接近一年没有回家了,李自成便将月票改为战功月票,都是免费的。
一眨眼的时间,便是正月初六,这一天,是李自成迎娶孙梦洁的日子,但他没有亲迎,而是让何小米代替自己,在大媒梁文成的陪同下,去了孙家。
地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道路泥泞不堪,尽管梁文成、何小米在初五的晚上便带上各种彩礼到达孙家,尽管孙家一早边让孙梦洁坐上花轿出门,尽管轿夫预备了双套,在路上交替给孙梦洁抬轿,当回到西宁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泥泞,是最大的敌人!
李自成迎到官衙外,当孙梦洁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事,心中一阵悸动:终于到家了,官衙的后衙,从此就是她的新家了。
但她又有些担心,先生,还像以前那样对他吗?
在一片鞭炮声中,孙梦洁被宋玉莲与婆子接入新房,当然,房子还是她年前住的房子,只是被粉刷一新,就像她身上的水红色喜服一样。
宴席随之开始,后衙足足摆了十八桌,来的除了军营中的各级军官,卫里的官员,还有西宁的商人,礼金最重的,便是穆青山,除了一千两银子,还有布匹、绸带、脂粉等。
在宴席上闹得最凶的,便是军官们,平日他们对李自成敬畏有加,但“新婚三天无大小”,逮住机会,便是向李自成灌酒。
李自成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怎么被这些孩童们看笑话?经过梁文成、何小米双双挡驾,才买个破绽,逃回新房。
苏梦洁头上顶着大红盖头,与水红色的喜服几乎连成一体,她正端坐在床沿,一名婆子正与她说着什么,见李自成进来,婆姨向李自成施了礼,便退出新房,顺手带上房门。
两支粗壮的蜡烛,将新房照得如同是唱戏的舞台,白色的墙壁,将各种彩色的物事,夸张似的反射入李自成的双目。
李自成却是没有对新房中的物事过多观测,直接来到床沿,坐在孙梦洁的身边,“洁儿?”
苏梦洁扭过头,小声哼了一声,至于说了什么,含糊不清。
李自成贪婪地吮吸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味,体香混着淡淡的脂粉,迷魂药似的直冲口鼻,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方才揭了盖头。
孙梦洁略微有些黑的脸上,在烛光的映衬下,白皙了许多,两侧脸蛋上淡淡的红晕,既是脂粉,也有着几分羞涩,恍然如即将开始成熟的苹果,刚刚绽露一些初红。
李自成搭上她的香肩,稍稍向自己的身边搬动,凑上脑袋,在她特别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洁儿,这不是梦吧?”
孙梦洁“噗嗤”一笑,虽然是新妇,但除了新房与服装,连同两位新人,一切都是原先的模样,她比通常的新妇,少了些羞意,向李自成身上靠了靠,“只要与先生在一起,是梦又有何妨?”
趁着李自成俯身亲他的时候,还主动在李自成的脸上亲了口,然后羞得不行。李自成将她整个搂在怀里,“洁儿,天色不早了了,咱们早些歇歇吧!”孙梦洁不是正妻,交杯酒就免了,能让她穿着水红喜服,已是格外开恩,这也是高桂英暂时不在李家的缘故。
孙梦洁轻轻“嗯”了一声,小手随即为李自成宽衣,待李自成钻入衾被之下,她方才灭了蜡烛,褪了所有的衣裤,钻入李自成的怀中。
李自成在黑暗中咧开嘴笑,想起了一句晚清的一句艳词“两个新人,各出一样旧物”……
初七这一天,李自成几乎腻在孙梦洁的房中,被她拉着讲各式各样的故事,当然,“寓教于乐”才是李自成的本意,大部分都是一些科学知识,或是科学家的故事,当然,所有的人都被换成汉人的名字。
到了初八,原本新娘子孙梦洁是要回门的,但李自成已经安排好了,直接将他的父母兄弟接到西宁,在靠近军营的位置,给他们准备了一家酒楼——西湟酒家。
他们几乎赶了半夜的路,午时才到达西宁,直接入了西湟酒家,从此以后,孙家算是告别了牧民的身份,正式入驻西宁,而孙元,就成了西湟酒家的掌柜。
不过,真正的东主还是李自成,孙元夫妇只是代为经营,李自成付给他们的报酬,乃是每月一两银子,加上一成的利润。
这样的报酬对富商来说,也就是一顿饭的事,但对孙家这种原先的牧民来说,已经与过去有着天壤之别了,但就一两银子的月薪,已经抵得上两名年轻力壮的士兵了,还有那一成的利润,有着西宁独家的蒸馏酒,现在谁也无法预料将来的盈利情况。
孙元与他婆姨蓝氏到达西湟酒家的时候,伙计们已经准备了丰盛了午饭。
因为这里是孙氏的新家,李自成便携了孙梦洁来到酒楼,算是孙梦洁回门。
在酒楼大门口,孙元夫妇前来迎接李自成,孙元却是倒头便拜,口称:“大人!”他婆姨蓝氏一看,只得随了孙元,拜在李自成脚下,而此时孙梦洁正好也在拜她爹娘,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李自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原本孙梦洁并不是正妻,回门可以,但李自成地位远高于孙元,按照惯例,不需要跪拜的,当然,孙元夫妇作为长辈,也是不需要跪拜李自成的,只要孙梦洁需要跪拜了爹娘,见面礼就算结束,该吃饭吃饭,该喝酒喝酒。
但孙元刚刚进入西湟酒家,得知他将是这家酒楼的掌柜,又有着不菲的酬劳,知道李自成比当日,又是进了一步,心中一时惊慌,是以见了李自成,被他身上的那股威严吓糊涂了,而蓝氏也只能夫唱妇随。
三人都下跪了,只剩下自己自己,李自成没法,只得随着下跪。
看着四人同时下跪的样子,倒像是两队新人同时拜堂。
还是蓝氏先清醒过来,瞪了孙元一眼,道:“老头子,让咱家姑爷如此,像个什么样?姑爷可是有身份的人!”她率先起身,然后一手拉起孙元,又过来扶起李自成,“姑爷快起来,一边喝茶去,洁儿,快陪姑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