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权妇贵 !谢蓁找到谢玧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大,她实在是难以置信,现在明明已经是申时一刻了,几乎过不了多久就要吃晚饭了,而谢玧这个时候居然还在吃午饭。
她怎么也想不出原因,只好问他道:“三哥,你这一顿饭吃了多久了?”
谢玧微笑道:“好像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还吃不完一桌菜?
谢蓁不相信,等她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饭菜之后就更加不信他的话了。桌上摆了很多盘菜,但每一盘菜都还满满的,好像总共还没有吃过几筷子似的。
“你们难道不吃菜吗?”她奇怪道。
她之所以说你们,是因为饭桌上还坐着一个人,说他是坐着其实也有些不恰当,这个人简直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但他偏偏却还没有睡着,因为他还能喝酒,他歪着脑袋眯着眼满上了自己眼前的酒杯,然后很快地将酒倒进了喉咙里。
像这样躺着倒酒,却没有漏出一滴酒,躺着喝酒,却没有把酒喝到鼻子里去的人,绝对很清醒。
但谢蓁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却偏偏真的找不出一点他清醒的样子,他整个人就好像一个醉鬼,满身酒气,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谢蓁很快就知道了他究竟喝了多少酒,因为他喝过的酒坛子现在就放在了地上,谢蓁留心仔细数了数,一共有八坛酒,每一坛都喝的很干净,都露出了光的发亮的坛底。
谢蓁忍不住叹了口气,问谢玧道:“三哥,三伯父怎么又喝的这么醉了?”
谢玧好像也很无奈似的叹了口气,反问道:“你现在总该知道为什么我一顿饭会吃这么久了吧?”
谢蓁抿了抿唇,她现在的确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一顿饭会吃两个时辰了,因为和一个酒鬼吃饭本来就比寻常时候吃饭要更费时间。
不过三伯父究竟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嗜酒的呢?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难道打算让他一直喝下去?”她问道。
谢玧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已经和他说好了。喝完这最后一壶,就不许再喝。”
这还差不多。谢蓁点了点头,不再操心他们父子俩的事情,只兴致勃勃地对谢玧道:“三哥。我过几日又要在府里办一个聚会,我和你也不多说什么了,反正你一定会来,但要麻烦你告知一下大哥了。”
谢玧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日子,问道:“具体定了什么时候?”
谢蓁没多想。雀跃道:“三天以后。”
这个日子倒选的不错。谢玧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好,我同大哥说。”
“嗯。”谢蓁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兴致很高地和他讨论那天要布置什么酒席。
花钱的事果然没有谁比谢玧更加在行了,他明明没怎么出府,却对上京城里哪个铺子的烤鸭好吃,哪个酒楼的冷菜不错,哪个摊子的水果新鲜了如指掌。
谢蓁几乎没怎么费时间,很快就制定好了那天的宴席。
喝完最后一壶酒的谢三老爷突然呵呵一笑。
谢蓁有些惊讶地望过去,总觉得这一声呵呵讥诮意味甚浓。
“没事。”谢玧淡淡道:“你三伯父是醉了。”
也是,喝了这么多坛酒的人不醉才是怪事。那一声呵呵说不定就只是三伯父打了个酒嗝呢?
……
宴会这日,余九娘果然打扮地特别漂亮,比上回进宫赴宴还要别出心裁。
谢蓁正拉着谢芸的手在一旁说话,突然一抬头看见了她,先是一怔,然后忍不住促狭地对她挤眉弄眼了一番。
余九娘又羞又臊地一跺脚。
谢芸有些莫名其妙。
谢蓁忍着笑给她引见。
“这是余家的九娘子,也就是我们大姐的小姑子,不过世上的事就是有这么巧,我们说不定也有机会做人家的小姑子哩!”
谢芸不知道她这是在拿余九娘开玩笑,于是笑着指出她话里的不妥。道:“蓁儿,瞧你这话说的,我们本来总有一天就要做人家的小姑子的,还要有什么机会不机会的?”
谢蓁也不解释。只坏笑着对余九娘挑了挑眉。
余九娘本就搽了胭脂的脸上颜色更重,咬着嘴唇狠狠地剐了谢蓁一眼。
谢蓁也不敢再激怒她了,于是见好就收,将话题转移到别处。
好在这个时候叶寻欢也来了,她居然还是带着礼物来的。
“听说你的小弟弟也来了,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给小孩子才好。就去了一趟金铺。”她一向淡漠的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丝不自然,扭捏地递过了一个红布小包。
谢蓁有些吃惊,下意识地就将红布小包推了回去。金铺里可没有什么便宜东西,寻欢该不会是败了自己大半俸禄买了什么贵重玩意儿吧?
“你能来已经很好了,还给他带什么礼物?他年纪小,知道什么?你要是想巴结他,买一串糖葫芦黏住他的嘴巴就好了,哪里还要买什么?这东西你快快收回去,不收回去我可是要吃小胖子的醋了啊,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也没见你送我什么礼物,小胖子一来,你就送他金子。”谢蓁故作刁蛮地重重哼了一声。
叶寻欢身为捕快,心思自然远比常人敏感的多,闻言哪里不知道谢蓁这是好意,却仍是固执地将红布包塞进了她手里,故意板着脸,道:“你这么大了,还和弟弟争风吃醋,羞也不羞?你要是不收,我可走了啊!”
谢蓁先是有些傻眼,然后哭笑不得,觉得寻欢也不知道是被谁带坏了,现在居然还能说出威胁人的话来。
“好好好。”她无奈地接过了红布包。
正巧谢四夫人抱着谢小胖子来招呼谢蓁请来的这几个朋友。
谢蓁便将红布包递给了小胖子,指着叶寻欢,道:“喏,这是这个最漂亮的姐姐送你的,她长得那么漂亮,你以后一定也不会忘记的。”
她说叶寻欢是最漂亮的,岂不是要惹余九娘不高兴?
谢四夫人瞪了她一眼。心想自家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
好在余九娘心宽的很,加上平日里和谢蓁打打闹闹惯了,因此半点都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只笑眯眯地上前。脱下了自己的一只镯子递给谢小胖子。
“小弟弟,姐姐来的急,也没给你带什么礼物,你先收着这个镯子,回头姐姐再把礼物给你补上。”
谢小胖子一手抓着红布包。一手抓着银镯子,他并不晓得手上物品的贵重,只当红布包里包着糖,于是先凑过脑袋在红布包上舔了一口,搞得红布上湿漉漉的一片口水渍。红布里面包的是金子,当然不可能有糖的味道。谢小胖子鼻子微微一皱,又转头去啃银镯子,银镯子上面倒还带有余九娘身上的香味,但也只是花香,和糖的香味相去甚远。
谢小胖子顿时没了兴致。将两样东西都丢给了谢蓁,自己则慢悠悠地抱起了脚丫子,放在嘴巴里轻轻啜着。
叶寻欢和余九娘一时间都被谢小胖子奇怪的癖好惊呆了。
因为谢小胖子很是发了一笔小财的谢蓁看着她们两个目瞪口呆的样子,哈哈笑道:“妙极妙极,我家小胖子比招财童子还灵验些,看来我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短了吃穿了。”
谢四夫人轻轻白了她一眼,道:“听你这样说,不知情的人还只当是我们虐待你了。”
谢蓁哈哈一笑,很老实地将才到手的红布包和银镯子都上缴给了母亲,赔笑道:“我这不是开玩笑么。”
谢四夫人轻哼了一声。转头对谢芸道:“芸儿,看着点你妹妹,不要让她这样口无遮拦地没个规矩。”
谢芸含笑点了点头。
余九娘等谢四夫人离开后,心里才轻松了一些。吐了吐舌头,附到谢蓁耳边道:“你母亲好像有些凶啊,你在家的日子岂不是不好过?要不要来我家住几个月?”
谢蓁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嘻嘻笑道:“我母亲往日脾气也没有这样大的。不过她脾气怎么样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你只管放一百个心,我那大伯母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温柔,你吃不了苦头。”
余九娘脸色一红。忍不住伸手在她腰间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气道:“死丫头,今天找我来就是拿我取笑的?”
谢蓁一面闪躲一面求饶,笑道:“不敢不敢,这不是人还没有来齐么?”
余九娘顿时反应到她都请了什么人来,手脚不由得有些拘谨。
谢芸见她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后来又闹了起来,既为她们高兴也有些无奈,也不妄想能立刻融入到她们的小圈子里去,只大方得体地替谢蓁招呼客人,也就是叶寻欢。
谢芸请叶寻欢先去大厅饮一杯茶,用点小食。
叶寻欢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扫了眼闹得正欢的谢蓁和余九娘二人,也不出言打断她们,只微微笑了笑,然后径自跟着谢芸去了大厅。
她才坐下没多久,甚至连茶杯都还没有端起来,余九娘却又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她对面。
坐下后,余九娘顿时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点弱不禁风的意思,便连端茶杯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翘起了小拇指。
叶寻欢留意到了这个细节后,不难猜出谢蓁是又拿谢璋开她玩笑了。
果然谢蓁立刻就跟了进来,坐在余九娘身边,笑嘻嘻地看着她。
余九娘侧过身不理她,好似都懒得和她说话。
人终于来齐了。
谢璋和谢玧两兄弟是一起来的,两个人站在一起,都是相貌堂堂风神俊美的好男儿,除了谢璋比谢玧略高大一些之外,今天都穿了白袍子的两兄弟单从气质上还真有些不太好分辨。
余九娘自谢璋到来后就变得更加沉默,就算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好几次谢蓁都要把耳朵凑到她面前才能听清她在讲什么。
女孩子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好像天生就落了一等似的。
谢璋自从上次郊外野餐之后对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也留了很深的印象,今天一见,又是另一番感觉,柔柔弱弱的,让他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好几次都给余九娘挡了酒。
谢蓁和谢玧十分默契地相视一笑。
但谢玧笑过之后转回头看着眼前的酒杯的时候,他嘴角就紧紧抿了起来,连一丝笑意也没有了。
因为今日是在谢府设宴,所以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喝醉。
谢玧喝下面前那一杯酒之后,很快就又满上了一杯,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立刻又喝了下去。
他喝酒居然也很快。这一点和他的养父谢三老爷倒是一模一样。
但喝酒很快的人心里一定不怎么痛快。
谢玧现在的心情确实不怎么愉快,一个马上要离开朋友离开家人的浪/子心情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谢玧想到自己居然用浪子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嘴角又忍不住勾起了一个自嘲的笑,他当然不可能是浪子,无牵无挂潇洒自在的人才配称作浪子,而他肩头却压了太多的责任,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恣意妄为。他没有资格称作浪子,简直就好像是一个木偶人。
不过如果他谋划的事能成,那现在暂时的离别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玧嘴角的苦笑还没有消失的时候,他已经又往嘴里倒了两杯酒。
谢蓁这时候总算是发现了他的异样了,他那个样子简直不能说是喝酒,就好像一个渴了七天七夜的人突然看到水的那般喝法。
于是等谢玧再次去提酒壶的时候,谢蓁就伸手按住了他的手。
“三哥,吃点菜吧!”她认真地看着他,微笑道:“你给我介绍了这么多菜,今天可得帮我把把关,看看他们有没有欺负我不懂事,用小厨子的手艺来唬弄我。”
谢玧喝了这么多,竟然还没有醉,目光清明地看着她,也笑道:“你放心,他们若是敢骗你,三哥今晚就带人去拆了他们的招牌。”
还能说笑,那起码说明没出什么大事。谢蓁心下稍定,一面伸出筷子替他夹菜,一面道:“那也不用急着今晚就去吧?”
谢玧笑了笑,淡淡道:“那不行,三哥明天就要走了,今晚不去,难道要等十年八年地再来找他们算账?”
谢蓁的身子一僵,筷子上夹着的荔枝肉跌进了谢玧的碗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