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倾天下 !一夜好梦,翌日朝阳初升之时,萧晗的面色竟白里透红,看着尤为动人。
就是玉蘅看了也笑道是她昨夜那一桶热汤的功效。
而萧晗自己也不知道是何缘由,大概是相随心变吧!
“公子,是去赵家还是去方大人那儿?”玉蘅问。
“去方大人那儿吧!”虽说萧晗性情有了转变却不是一蹴而就的,大多时候还是淡淡的清清冷冷的。
还没到方大人的门口便听到里头砸东西正砸得欢快。
轻巧地避过扔来的物品,萧晗问道:“大人这是发什么火,连萧某也要遭殃了?”
“下官不敢。”方大人连忙收敛的气性,恭恭敬敬惶惶恐恐地向萧晗作揖。
“出了何事?”萧晗提了提地上花瓶的碎片,随意地问道。
说到这儿,方大人心底的气一下蹿到了脑海,红着一张脸却碍于在萧晗面前不敢发作,只得叹了气说道:“流寇到了沅城附近,沅城恐不保了!”
萧晗一下皱了眉,问道:“如何得知的?流寇有多少,沅城可用的兵力又有多少?”
“也不知哪来的流寇,一夜之间便冒了出来,如今恐已在沅城三里外了。如今敌众我寡,沅城可御敌之兵……”
看方大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萧晗便已知情况不好。
真是祸不单行,这边的疫病刚解决,又来了流寇之乱,老天真是不让她安生呀!
“去城楼。”萧晗道。
“公子有妙计?”方大人双眼发光,绝望的心情一下被惊喜给取代。
骄阳如火,将堆叠成城楼的青砖晒得失了生气。萧晗站在城楼上,却未掉一滴汗,这让热汗淋漓的方大人很是惊奇,心中对这无情公子更是忌惮。
居高临下,城里城外的状况在萧晗眼里一目了然。
“将府衙之中的差役全部安排在城楼上。”萧晗命令道,一股威凛从紧皱的眉眼出散发。
这些原是轮不到萧晗管的,但是萧晗的魄力已经展现,方大人也乐意信服她。
“你,去安排。”方大人逮住后头的随从吩咐道,“一切听特使大人的。”
“公子还有什么安排?”方大人问道。
“玄镜,如轩!”萧晗喊道,“召集沅城所有健康的男丁,就以我的名义。”
“是。”玄镜如轩握剑抱拳齐声道。
“公子,快看!”流觞惊呼,“前头好多人。”
定睛一看,黑压压地的人群整齐向沅城行进。
如此整齐,如此严谨,萧晗心头一紧,牵着玉蘅的衣袖道:“你可看出什么端倪了?”
“总觉得不对头”,萧晗望着前头不断行进的流寇道,“好似缺了什么。”
“如此整齐划一,只怕不是流寇这么简单了!”萧晗目光深邃,“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啊!”玉蘅大惊,捂着嘴道,“军队扮作流寇,不会是针对公子吧?”
“是大将军要害公子?”玉蘅惊呼道,“让公子死在流寇之乱中不留半分痕迹!”
萧晗却凝着神色,目有所思,道:“怕还不只是针对我这么简单了!”
“公子,流寇就要到城根儿脚下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方大人在一边看得干着急,面对如此紧张的形式,萧晗竟还在与侍女咬耳朵!可是碍于她的身份,方大人还是不敢加重语气。
“放心,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攻不下来!”萧晗嘴角现出一个鬼魅般的笑。
“方大人,消息可放得出。”萧晗问道。
方大人摇头:“外头全是流寇如何去搬救兵?如今也只有靠死守了,唯一期望的是太守大人知道这边的情况派兵来援救,可是丰城那边的祸患还要大,太守估计赶不过来了!”
“如若来个前后夹攻就好了!”萧晗怅然所思。
忽然她似想起了什么,道:“暗卫。”
庾翼给她的暗卫她原不该暴露出来的,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刻!
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黑影,单膝跪在地上,看得方大人瞠目结舌。
“可有法子让庾公子知道沅城的情况?”萧晗问。
“有。”
“好,需多久,庾公子才可能从丰城那边赶回来?”
“轻装简行需两日,重装整发需三日。”暗卫的话总是简洁的。
“好,传话给你家公子,萧晗身陷囹圄,望他率军救援。”萧晗说着嘴角微微扬起,心里满满的。
“是。”
“庾公子可调动军队?”方大人瞪大的眼睛惊诧地问道。庾家固然有权势但是调动军队这样的大事怕还是不能够吧?
“不能”,萧晗的目光柔得如春水,“不过调动百十来个兵士还是可以的。”
“百十来个兵士?”方大人觉得不可思议,“光外头的流寇就有七八百,庾公子带百十来个兵士有何用,不是以卵击石吗?”
萧晗瞥了他一眼,目光从柔软骤然变得冰冷锋利,这样的反差让方大人打了个寒颤。
“打仗靠的不止是蛮力”,萧晗指了指脑子淡淡地道,“更多的还是脑子!”
方大人汗颜,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这话很有道理。
“沅城的,打开城门速速投降”,流寇的大军已经驻扎到沅城外头,已有将领在外头劝降了,“否则别怪我们刀剑无眼!”
“大人,差役都来了!”
“好,都听好了。”萧晗喊道,“将城门关严实了!拿起弓弩对准下面的人,前进一步就向他们一箭射去!”
一时之间,城楼上的差役举着弓弩对向了流寇大军。
“唏,沅城的人,勿要顽抗了,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你们物资稀缺,拖不到几天了!”
“公子,我们确实没多少粮草了!”方大人在萧晗耳边悄悄地说,神色尤为担忧,“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了!”
萧晗横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流寇,厉声冷笑道:“那就看好了,我们到底撑得了多久!”
“嘁,沅城果真无人了,竟派你这个白衣小儿来说话。白衣小儿,待吾攻陷了沅城,汝为吾宽衣解带承欢榻上,吾还可允你不死,如何?”那人将萧晗身形薄弱便便可以随意侮辱。
这是尊严上赤裸裸的侮辱,连方大人听了都气得脸色发青。
却见萧晗衣袖一飘,负手立于城楼上,凛然道:“宽衣解带?剥皮抽筋可要?”
方才侮辱萧晗的那人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抽搐着,相当痛苦。
“鄙人萧晗”,萧晗冷笑,“记住了,谁还想找死便尽管来激怒我!”
“小儿,你勿要太狂妄!”
有人已经从流寇身上拔出了银针,笑道:“小儿果如妇人,绣花针也敢拿出手!”
萧晗却淡然一瞥,轻笑中满是嘲讽。
“死了,他死了!”底下忽然吼起来,原来是拔出银针后那人口吐白沫抽搐而亡了。
“公子”这厢玄镜与如轩已经过来了,“人都带到了。”
闻言,萧晗撤步,向后走去,又对方大人吩咐道:“方大人现在此守着,我去去就回。”
“是,是。”方大人擦着脸上的汗珠连声道。
“狂妄小儿,有本事你下来,你我一决生死!”
“狂妄小儿,你是怕了罢。”
萧晗对外头流寇的叫嚣置若罔闻,根本不予以理会。想激怒萧晗没那么容易,这世上能真正激怒的她的那个还在丰城。
“天神。”看着萧晗从城楼上下来,精壮的男丁们颔首向萧晗问安。如今沅城之人对萧晗是越发地恭敬。
萧晗将他们打量了一圈,大约三四十个人。
“想必大家也知晓了,外头尽是流寇”,萧晗道,“如今我们若想全身而退,惟有齐心协力!”
“信天神,保沅城!”大家都是众志成城热血沸腾,想必玄镜如轩都与他们说了,“天神,我们都听你的!”
“天神要我们撒热血就撒热血,要我们抛头颅就抛头颅!”
“为了沅城,为了家中妻儿,我们怎么都愿意!”
萧晗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又道:“沅城的每个人都还活着沅城才能算沅城!我不要你们撒热血抛头颅,只要你们流汗!”
“流汗?”
“诚然,流汗!”萧晗继续说道,“从城门口挖壕沟,在三日之内,尽你们所能挖多宽是多宽,挖多长是多长,挖多深是多深!”
“记住,你们所肩负的是沅城,是你们的妻儿!”
虽不知在城内挖壕沟与抵御流寇有何干系,但是男儿们皆是热血澎湃,萧晗的话语仿佛让他们斗志备增。对他们所肩负的是沅城,是他们的妻儿!
“不就挖壕沟嘛!我们就算废了双手也让天神满意!”
“对,天神大人放心,沅城是我们大家的沅城,我们一定会保住沅城的!”
萧晗满意地点头,又厉声对玄镜、如轩二人吩咐道:“此事由你二人协力督管,若有懈怠,我拿你二人是问!”
从来,萧晗要求他们做事时都没有这样强硬的语气,而如今显然不一样了,听萧晗的口气若真出了什么差错肯定不会轻罚他们的!
是以他们亦本起了心,道:“是。”
萧晗又上了城楼,方站在高处便看见下面窝了一群妇孺老弱,抬起头凄怆而担忧地望着上面。
他们听到风声亦是担心得不得了吧!萧晗想。
“天神,外头有很多人是吗?”终于有人开口道。
“天神一定有法子保住沅城,是不是?”
萧晗心情复杂地望着底下的百姓,如果庾翼不能过来她也不能确保能否保住沅城。
但是她还是说:“沅城一定保得住!”
如今萧晗在百姓心中是绝对的威严,是绝对的信念,故而有了萧晗这句话百姓们安心了,望着萧晗扬起质朴的微笑。
萧晗转身向方大人走去,站在城楼口依旧威凛地俯视着。
“沅城人,打开城门速速投降,我们保你们无事。”外头的敌军还在劝降。
萧晗却两耳不闻,叫到方大人道:“贵府中有舆图否?”
方大人先是错愕,但随即觉得这确实理所应当,道:“有,有。”
“流觞,你在此看着。”萧晗道,“玉蘅同我回去。”
“严守城门!”
“是。”
一上午便这么耗过去了。
“公子,如今我们兵力不足,如若敌寇强攻该如何是好?”方大人忧心忡忡。
“放心,他们如今是先礼后兵,一时半会还是不会强攻”,萧晗淡淡道,“再则他们行军至此定然疲惫,此时强攻不是上策。”
“如若真的强攻……”萧晗若有所思,“依沅城这点防备至多抵一日。”
“那如何是好?”方大人焦急,先前他看萧晗风轻云淡的样子还以为她真有妙计。
“大人勿急”,玉蘅劝道,“公子既然叫人传信给庾公子定然会守到庾公子过来的!”
方大人点头唯诺,可是心中还是惶恐得很。
方大人从书房拿出舆图展开给萧晗看。
“公子,这是城内的舆图,这是城外的舆图。”
“沅城一日未被攻破我们便占取有力地位!”萧晗看着舆图道,“即便被攻破了我们也不一定输了。”
“公子此话何解?方大人问。从古至今城池一旦被攻破便意味着失败。
“我自有妙计!”萧晗笑得诡异。
后来玉蘅问萧晗如若庾翼并未如期而至当如何是好。这点万一她与萧晗想到了一块儿。
“那就让他们攻破城池!”萧晗面上并未露出颓然之色,相反这也算她的另一个计划,以备万一。
“我们来个瓮中捉鳖!”怎样瓮中捉鳖萧晗没有多说,可是玉蘅却大致懂了其中的意思。
“公子虽未打过仗,可一点不比那些将军逊色!”玉蘅会心笑道。
再赶去城楼那边的时候,敌军已经停止了劝降,倒是安营扎寨,等着沅城粮草耗尽。
萧晗瞥了一眼便道:“白日他们兴许不会攻城,只是注意晚上他们偷袭!”说完萧晗又下了城楼,赶往赵家那边去看病人了!
在赵家折腾了一下午,转眼就望见了漫天的暮色。
方用过了晚膳,萧晗便听到了攻城的消息。
“玉蘅,将所有未用过的生石灰搬到城楼上,要快!”萧晗匆忙地吩咐道,提起清霜剑就往城楼飞去。
还剩大量的生石灰,全是之前用来浄屋剩下的,如今这时候倒派上了大用场。
赶到城楼上时,正巧有十几个敌人攀上了城楼,萧晗拔出清霜剑以令人难以反应过来的速度朝敌人刺去,一时清霜剑削铁如泥上了城楼的敌人皆被萧晗一剑斩杀。
“公子”,流觞喘着气,想来之前肯定还有许多敌人攀上城楼被流觞斩杀了,“弓弩箭甚少,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萧晗岂是不知道,如今沅城里什么都缺。
“玉蘅,将生石灰兑成水!”萧晗道。
玉蘅岂有不懂之理,登时便明白萧晗要做什么了。
“公子,兑好了!”
“给他们浇下去。”萧晗声音有些狠烈。
“是。”玉蘅的声音有些欢快。
正在攀城楼的敌人听到萧晗这话时,正巧石灰水迎面泼了下来。被生石灰水灼伤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尤其是眼睛,一旦沾了石灰水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果然一阵阵惨烈的声音不绝于耳,透过火把的光亮看去他们抠着眼睛,从高高的半空中摔下去,形状尤其凄惨。
一时城楼上停止了喧嚣。萧晗冷笑着对敌军大声道:“再来可不止石灰水了,想找死的尽管放马过来!”说到后面萧晗的声音阴恻恻的。
敌军阵营一阵骚动,但是还是放弃了强攻,退到了驻扎的营地。
流觞松了一口气,道:“还是公子有法子。”
“可是公子,这石灰一口气用完了,下回又该如何是好”,流觞又担忧道,“流寇们肯定也猜到了!”
“放心,今夜他们伤亡惨重应该不会再贸然攻城了”,萧晗道,“至于明日后日再攻城时我自然有应对的法子。”
正巧流寇队伍也在商讨攻城之事。
有人立即提议道:“为何不一气呵成,只要我们攻上去,沅城就是我们的了!”
“是啊,他们虽用了石灰水可也是黔驴技穷了,我们只要坚持一时便胜了!”
“不可”,为首的那个人略有深思,“再等等。”
这厢萧晗回了房,她仔细回想着今夜攻城之事,总觉得很奇怪。
“玉蘅,你是否觉得流寇攻城时有些拖沓!”萧晗瞧着桌子,咚咚的声音在静静的屋子里很明显。
玉蘅也坐下了,仔细回想一下也觉得萧晗说得在理:“我们赶到之时也没多少人上了城楼。”
“而且若我想占领沅城一定会一气呵成继续攻城的,而不是如公子所说的因为死伤严重而放弃攻城。”
“确实是这个理儿!”萧晗还在思索着。
在萧晗指节的敲动下,桌上宫灯的火焰也飘忽不定,在忽明忽暗的光线的映衬下萧晗的轮廓尤其深邃。
“莫不是!”兀地,萧晗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凝了又凝。
“莫不是什么,公子。”玉蘅问。
“如若他们知道庾翼会来救援,如若他们又知道庾翼不会带着多少人手!”萧晗思忖,“他们最终的目的不是我,而是庾翼。”
萧晗惊呼道:“他们是要铲除庾翼。”
“那如何是好”,玉蘅也被萧晗这一番分析惊到了,“要不然我们给庾公子提个醒儿,让庾公子不要回来了。”
萧晗一下抬手阻止了她的建议,道:“凭庾翼的机智,我想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了。”
“这回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萧晗笑道,“敌寇既然算定了我不会开城门,那届时我便开一开城门与他看看!倒时也好煞一煞某些人的威风!”
“这便是公子之前所说的里应外合之计?”玉蘅道。
“骑虎难下,他们一定会进城的”,萧晗道,“一旦进了城,他们就完了。”
“既然如此,公子为何不现在打开城门,我们也可尽快解决他们!”玉蘅不解,如若现在解决了这一切便万事大吉了。
“现在不行,我还没做好准备!”萧晗道,“再说没有庾翼在后头的围攻,这也无济于事,指不定还会打草惊蛇。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玉蘅”,玉蘅正要离去萧晗却突然叫住她,声音尤为尖利。
“公子,怎么了?”
“沅城不是还有许多妇孺吗?”萧晗挑眉。
“是。”玉蘅甚是不解。
“既然是妇孺便做妇孺该做之事”。萧晗目光深似海。
……
……
翌日,天刚刚放明,萧晗便在城楼上了。
与方大人的火烧睫毛的焦灼大相径庭的是,萧晗淡然如水,嘴角时刻若有若无含着一个微笑,粗粗看去觉得这笑很温柔,可仔细研究去却深觉背脊发凉,那种凉意侵入骨血。
方大人打了个哆嗦,忙转移了目光不敢再盯着萧晗了。
却说萧晗实在悠闲得很,在城楼上摆了方榻几,榻几上置了方七弦琴,她则盘腿坐着,手指时不时挑动琴弦,仿佛摆在她面前的不是剑拔弩张的战争而是一场戏剧。
她这副做派倒与空城计像极了,方大人摆了摆头,不对,这哪是什么空城计!
方大人不是没有追问过,只是每每萧晗都是含着笑对他说拭目以待,而每每对上萧晗的笑他都不寒而栗,如今他才打心底里觉着萧晗就该冷冰冰的好。
这笑太渗人了。
不过他却听说萧晗昨夜就召集全城的妇孺了,听说要熬糖,番禺的甘蔗极其丰富,糖也是易得之物,只是不知她在卖什么关子。
“公子,他们今日会攻城吗?”玉蘅添上茶将茶杯移到萧晗的手边。
而萧晗正在优哉游哉地拨弄琴弦,还求全责备地说:“差绿绮多矣,甚不及凤皇,遑论焦尾了!”
玉蘅只得嘴角翕翕,嘴边的笑容也咯噔。她虽然知道公子的计划,可是别人不知道,公子这副做派难免会有人误会!
果然,她转头却看见方大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公子这是作甚?”方大人语气略带不满,“眼前流寇挑衅,公子还有闲心喝茶弹琴吗?”方大人很是不满,只是极力压抑了这怒气才变为略略不满。
“昔日诸葛孔明尚可焚香弹琴,周公瑾亦笑看烈火”,萧晗仍含着笑,徐徐道,“而我为何不可。”
“叮”。萧晗又划了一个音,眼中尽是失望的神色。
萧晗一席话硬是将方大人的怒气给激回了心中,方大人暗自捶胸顿足,你比得上人家诸葛亮周瑜吗?
萧晗自是不知道。
“公子,沅城百姓可都信着公子呢!”方大人憋着气,好久才闷出一句话,“公子勿要让大家失望才是。”
方大人虽狗腿,可是在大事面前绝不糊涂,而如今万人敬仰的萧晗竟干这等不找边际之事!
“玉蘅,给方大人添杯茶”,萧晗幽幽地说道,“方大人念叨这么久了,想必口舌也干燥了!”
萧晗含着笑逡了方大人一眼。方大人一腔恶气憋在心里却不敢再言,惟有默不作声!
“方大人。”玉蘅给方大人续了杯茶水,又在方大人耳边道,“大人勿急,我家干燥不是轻浮之人,他自有妙计,大人只须看着就行。”
方大人原本别过的头一下转了过来,不明所以地望着玉蘅,却见玉蘅微微一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方大人惊诧,却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这么在城楼上一坐就是一上午,骄阳当空照,将早晨还盈了露珠的绿树晒得冒了青烟。方大人皱着眉擦了一道又一道的汗水,心中焦急得不得了,转头又看见萧晗优哉游哉地侍弄着七弦琴,脸上不见一丝细汗。可一想起先前萧晗一副不愿多说的笑靥他硬生生地将想要问的话哽回了喉咙。
“兀那白衣小儿,弹琴就弹大声点儿,也好让爷听听,别像个娘儿们似的!”底下又有人在挑衅了,又引来敌人的哄堂大笑。
萧晗目光一凛,衣袖一挥,双手便在琴弦上游走起来了,她在琴弦上点拨山河,气贯山河荡气回肠之势,只是愈到后头,那琴声便越刺耳,可那琴声都稳稳当当地飘进了耳朵,想避都避不了。
没想到还有这么令人痛苦的曲子,方大人连忙捂住耳朵,空出闲的眼睛却赫然瞥见底下的流寇掩耳翻滚着,痛苦得很。
这般方大人看萧晗的目光就像看什么新奇物什一般,愈加惊奇愈加忌惮。
萧晗深深吐了一口气,收回纤指,此曲罢。
她拂袖而起,操着广袍衣袖,大步上前,冷声问道:“弹得大声否,还欲听否!”她的声音冷且稳,如利剑一般刺入流寇的耳朵里,尤为可怕。
许是忌惮萧晗的琴声,许是忌惮萧晗的冷冽,底下的流寇默不作声,不敢再挑战萧晗。
萧晗睨了他们一眼,不屑地转身坐在七弦琴旁,又挑拣着琴弦,相当认真。
“公子既有这等绝技,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将流寇降服?”方大人一边打量着萧晗一边颤抖着声音激动地说道。
玉蘅轻笑,解释道:“大人还真道我家公子可挡千军万马呢?”
方大人对玉蘅的话显然又惊又不解。
“此曲是公子用内力弹的,弹一曲已是不易,若要公子以这个抵住他们的攻势公子岂不是要经脉迸裂而亡?”玉蘅小声地与他说道,“公子也只是震慑他们,不然他们真的无法无天了,我们公子岂是谁都能侮辱的?”
“原来如此!”方大人苦笑,眼底的失望落魄已经不言而喻了,他就说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玄乎其玄的事嘛。
“白衣小儿,你若有真本事不妨下来,你我真刀实枪地干一场,别像个娘儿们似的躲着!”看来流寇们很是不长记性呢!
流寇挑衅的声音还未落下萧晗便一巴掌拍在榻几上,将清霜剑一把震起。萧晗提着清霜剑,脚尖轻点在青砖城墙上,翩然而下。
白衣凌空,气态卓然,也难怪沅城百姓说她是天神了。
方大人刚要喊萧晗不要冲动,城墙上就不见了萧晗的影子。他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向外头望去,只见她白衣飒飒,映着寒光的清霜剑正抹在叫嚣着与萧晗一决高下的人的脖子上。方大人似乎错过了什么。
而流寇们却没错过,屏着气不敢轻举妄动,方才那一刻仿佛还凝在他们眼中。
那白衣小儿衣袂翩翩地飞了下来,提了一把剑直袭那人面门,他们挡了两三招便不敌那白衣小儿了,被白衣小儿用剑抵着脖子。
只是简单的两三招,白衣小儿便轻轻松松地说取性命便取性命了。
萧晗正用剑抵在那人的脖子上,待近了,流寇们才注意到原来这白衣小儿长得如梦如幻却冷得很,面上一直绷着,就像严九的寒冰,寒透到骨髓。
“还要真刀真枪地比吗?”萧晗厉声问,那冰冷的目光一直环视着,不放过在场的任何人。
“全部上。”不知谁喊了一句,一时萧晗周围的流寇提着刀剑一齐涌了上来。
萧晗冷笑着,睨着眼,横眉冷对着把把向她袭来的刀剑。
她脚尖轻点,踩着围过来的刀尖上,提起定在半空中,空中没有热风但是她的衣袂却如激流中的漩涡一般旋转着飘散着。
萧晗长剑一挥,一套剑法行云流水般地展开来,一招一式快如闪电,剑剑字迹敌人的要害。
她将内力提在剑上,她冷笑一声,犹如鬼魅。忽然清霜剑气贯长虹,慑人的剑气将围着萧晗的二十多个人狠狠地震倒在地上吐着血。
后头的人都忌惮萧晗了不敢贸然近她的身。
萧晗不屑地瞥了倒在地上的这些人,又纵身飞上城墙之势。
“弓弩,射箭!”为首者喊道,“此人留不得!”看来这些流寇见识了她的实力便容不得她了!不过她活着确实是这些流寇的一大阻碍。
一时间,剑如雨来,直奔萧晗而去。
萧晗目光一凝,挥舞着长剑向飞来的箭挡去。
箭越来越多,眼看着萧晗即将不敌,谁知她提起一禀,将全身的真气提了出来,强大的气流阻了箭,萧晗抽出空隙飞上了城墙。
“我于千军万马中尚能全身而退,何况乎尔等小卒!”萧晗不屑道。
在千军万马中全身而退是萧晗夸大其词了,不过依庾翼那样的武功兴许可以吧!
“若还有挑战我威严的!”萧晗长剑一指,烈日当下,火红红的太阳在亮白的剑刃上隐约可见,清霜剑挡了刺眼的阳光,却将烈烈的阳光映到了下面。“像这样的,抑或是之前那些,或死或生不如死,我皆可悉数成全!”萧晗指着那些倒在地上的人道。
良久,为首的那人才恨恨地道:“姓萧的小儿,你勿要落在我手里,否则我定将你千刀万剐了!”他们拿萧晗无法,也只有放出这些狠话。
“好啊,我等着!”萧晗忽然回头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皓齿,看着好不明媚。
可是这是对他们好大的侮辱。
流寇们又撤了回去,没人再挑衅。
萧晗一行人在城楼上干坐着,头盯着烈日,令人好不躁动。
萧晗冷了眉眼,再也没拨弄琴弦。
玉蘅为她续了茶水,小声道:“都这个份儿上了,他们都还未攻上来。”
“正是如此才足以说明他们非是流寇,而因如此我才肯定他们的目标是庾翼。”萧晗道。
“是啊,一般流寇被公子这么一激岂有不动手之理,而他们却置若罔闻地退去了,足以见得他们严谨!”玉蘅深以为是。
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不要说方大人就是玉蘅顶着烈日都有些心焦毛躁了,又将敌寇未有丝毫动作不禁颓然道:“公子,还是回去等着吧,左右他们忌惮公子,公子在这儿坐着他们也不会来啊!”
萧晗呷了口茶,方沉吟道:“也好。”
说罢,她白衣一挥,翩翩洒洒地转身而去。
“白衣小儿,你是怕了吗?”下头嬉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萧晗却不再理睬,与玉蘅一道下了城楼。
“哎,哎”,玉蘅趴在桌上反复地倒着杯中的水,叹着气,“这些流寇还真沉得住气!”
萧晗用沙盘堆了个真正的地形舆图,她正在拨弄观察着舆图,漫不经心地说道:“为了逼迫庾翼他们势必会攻城,然而又不会真正攻破,所谓虚张声势,不定太忧心!”
“公子觉得他们何时会攻城”,玉蘅皱着眉,垂着眼道,“总让人揪着心也不是法子!”
萧晗轻笑,瞥眼看了看窗外的火辣辣,道:“兴许是夕阳西下之时,又或许是夜幕降临时。”
“那公子还一大早巴巴跑到上头坐着!”玉蘅嗔道。
“不然如何掩人耳目!”萧晗道。
玉蘅一口气喝掉被淌得冷掉的茶水,怅然道:“夕阳西下,还得等半日呢!”她很期待贼寇攻城的那一刹那。
“那也得等着”,萧晗吸了口气深深叹出,“庾翼来了我们也就轻松了!”
说到庾翼,玉蘅来了精神,忙跑到萧晗身边,歪着头问道,“公子,你觉得你与庾公子谁更好看?”
萧晗惊愕,侧过头笑道:“还说流觞孩童心性,你又何尝不是!”
“我觉着还是公子好看些!”玉蘅促狭道,“当初桃花红雨下,我看得都移不开眼。”
萧晗还在摆弄沙盘,只徐徐道:“我觉着还是各有千秋。”就譬如庾翼那种笑靥她没有。
“也是,公子你与庾公子根本没有可比的!”玉蘅暗昧地瞅了萧晗一眼。一男一女怎能比较容貌呢?
“色衰荣驰,故而这容貌并不是占头等的,我以为才情智谋更胜于容貌。”萧晗漫不经心地说道
“公子你是坐着说话不腰疼!”玉蘅撇了撇嘴,“多少人想要公子这副容貌呢!”
萧晗瞥了玉蘅一眼,无奈地轻笑出声。
玉蘅涨得面红耳赤,嗫嚅道:“诚然,诚然公子你是站着的。”
纵是如此,公子性情的转变还是令她欢喜,如今清冷尚在然而却多了从前未见的欢颜。
闲说了一下午,玉蘅好不容易等到了夕阳西下,可是城楼那边还未传来消息,玉蘅毛焦火辣地踱着步,道:“公子,你不会失算吧?”
萧晗却安静得很,道:“玉蘅你该沉沉性子了。”
闻言,玉蘅尴尬了一番,到萧晗身边坐着,道:“是。”
萧晗为她倒了杯茶,无奈得很,说道:“你也是关心则乱,急不来的。”
玉蘅端着茶杯却不愿喝茶水,皱着眉道:“我只是担心他们不攻城,我们重伤不了他们,那庾公子来时岂不是寡不敌众!”
萧晗拍了拍她的肩膀,清澈的声音很让人安宁:“为了将庾翼引来,他们一定会攻城的。至于庾翼你更不用担忧,他狡猾得很,哪能这般容易被人拿捏!”
“公子似乎很相信庾公子?”
萧晗会心一笑,道:“他的才能你不可想象。”
玉蘅似懂非懂地点头,却说道:“我实在想不通大将军为何这般针对庾公子。”
“公子,公子,敌寇又开始攻城了!”流觞跑进来慌张地喊道。
“公子,我去了。”玉蘅站起来十分雀跃。
萧晗点头亦信步走了出去。
“公子,你可算来了”,方大人焦急得不知所措,道,“每日这么来一遭真是令人吃不消!”
“眼看着这边也敌不了了,沅城这是守不住了?”
萧晗逡了他一眼,又看向急急赶来的玉蘅。
“公子,准备好了!”玉蘅欢心道。
“准备好了便动手。”萧晗沉声道。
“是。”
“泼沸水。”玉蘅欢快得声音都颤抖了。
而萧晗却坐在榻几上,膝腿间置了一方七弦琴,正在调试琴音。
“啊。”从头顶往下浇灌沸水,其后果可想而知。
“继续浇。”玉蘅指挥道。
“啊!”“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萧晗却端坐着,凝着眉仿佛没听到这些惨叫声似的。
大约半盏茶过后,玉蘅看还有人在顽抗,便又喊道:“浇糖浆。”几乎是玉蘅声音一落,一桶桶黏稠的糖浆从天而下,浇灌在敌人被沸水烫得皮是皮肉是肉的身上。
糖浆已经冷了,并未如沸水那么令人难受,反而还让肌肤凉凉的,那些敌寇向城楼上爬得更快了。
“收兵,收兵!”为首者大喊着,然而这些攀爬城楼的贼人却不察。
正当此时,一阵悦耳的琴声想起,如百灵轻唱,似子规啼血,若凤凰畅鸣。
琴音激变了夕阳,给原本红彤彤的晚霞蒙上一层黑翳。待近了一看,原来是成千上万只蜜蜂,直直地朝敌寇飞去。
好些敌寇身上都布满了蜜蜂,他们滚下了城墙,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却不料地上的虫蚁又上身了。
城楼下的人在嚎叫,城楼上的人在大笑。
萧晗足足弹了一炷香的时间,待琴音罢,蜜蜂虫蚁却还未退去。
“公子,公子这真是好计谋啊!”方大人看得目瞪口呆,连忙对萧晗拱手作揖。
被沸水烫开了一层皮的敌寇在被蜜蜂虫蚁这么一蛰定是不好受吧,指不定已经元气大伤了。
以糖浆吸引蜜蜂虫蚁,又以琴音操纵蜜蜂虫蚁,不得不说这萧晗很高明!这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公子,他们定当是半死不活了!”玉蘅欢快地喊道。
“玉蘅”,萧晗的脸色忽然白得不像样,“扶我回去。”
玉蘅的笑僵住了,连忙去搀萧晗,问道:“公子,你?”
“回去再说。”萧晗目光清冷,显然玉蘅是不能多问了。
“公子?”方大人也觉察到了不对,关心地问道。
“他们已被我伤了元气,沅城现在很安全。”萧晗倚着玉蘅的身子向方大人道,“但警觉不可失。”
“公子回去好生休息一回吧!”方大人点头。
“白衣小儿,老子决不饶你”,底下有人在咆哮,“老子要把你千刀万剐了!”这叫喊声尤为凄厉。
萧晗只微微转过头,瞥了一眼,便对玉蘅说:“我们回去吧!”
玉蘅小心地扶着萧晗,心中的喜悦一下烟消云散。
萧晗扶着榻沿盘腿坐下,闭着眼睛澄心静气地运气。夜幕初临,清冷的月华透过窗子洒在她脸上,越发显得她虚弱。
“诶!”萧晗身子摇摇晃晃的,颓然地吐了口气。
“公子,你如何了?”玉蘅在一旁迫切地望着,巴不得这苦自己替她受了。
“无碍”,萧晗回以她苍白一笑,“养一段时日便好了。”
玉蘅怀疑,伸手去探她的腕脉。
“公子”,玉蘅惊呼道,“你失了将近四层内力!”
“不是还有六层吗?”萧晗淡淡一笑,“凭这仅剩的六层内力我亦可在危难中全身而退。
萧晗用手盖上搭在她手腕上的手,言道:“你且放心,我也是累着了,今夜好生休息一晚,明日气色便好些了!”
萧晗越是这样说,玉蘅眼中越是泪光盈盈。
“公子”,玉蘅泫然欲泣,“早知这样就不该让你弹劳什子琴!”萧晗没有学过如何用琴声操控蜜蜂虫蚁,而她之所以成功了,拼的也只是一身内力。
“不过一两年便能补回来的事”,萧晗宽慰她道,“再说与其与这些人干耗着,不如趁机重伤他们,省得庾翼来时费时又费力!”
她是怕庾翼寡不敌众吧,如今她是能做一点儿是一点儿!
“我可不管什么庾翼不庾翼的”,玉蘅目光一横,顿时泼辣起来,“他费时费力是他的事,明明他才是祸端非要拿公子你作伐!”
想她前儿还说庾翼是如何如何好呢。
“倒是流觞说对了,但凡公子遇着他哪次不是祸端?”玉蘅关心着乱,须知庾翼也不希望萧晗发生这种情况。
望着眼睛通红的玉蘅,萧晗不禁笑道:“好了,别再说他了,待明儿他来了你再说他也不迟,倒时当面说!”
“公子知道他明儿会过来?”玉蘅啜泣之余还不忘问道。
“应该是明天吧!”萧晗道。
“明儿就明儿,当着他的面儿我也说。”玉蘅拉着萧晗的手臂,鼓着腮帮子说着,眼泪也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为玉蘅擦掉挂在脸上的泪珠,萧晗道:“可别当着白芷的面儿说不出来!”
“公子!”玉蘅红着脸嗔道,忽然像什么闪过脑海一眼,一下抓住萧晗的手指,掉着盈盈泪珠儿问道,“公子,你的手怎地这般冷?”
萧晗不以为意,道:“不过是内力骤然缺失的缘故罢了!”
对上玉蘅狐疑的眼神,萧晗又解释道:“我好歹也是神医,断不会说错的!”
她拍了拍玉蘅的肩膀,宽慰她。
“公子!”玉蘅忍不住嘤嘤低泣,抱着萧晗的手臂埋在她的臂弯里不愿起来。
“这是怎么了?”玄镜三人忽然进了来,看见哭得正欢的玉蘅问道。
玉蘅素来理智,哪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是出了什么事吗?
“公子,我听说你身上不太好?”流觞别过眼神,迫切而忧虑地望着萧晗。
“没什么,是累着的缘故!”萧晗又道,“玉蘅也是忧心我。”
“是不是,玉蘅?”萧晗连忙将玉蘅拉起。
玉蘅茫然地望着萧晗,好久方止住呜咽,哽着声音向流觞三人道:“公子没什么,是我关心则乱了!”只是她的神色却是恹恹的。
“没事就好!”流觞这才欢笑着,转移了话题,“公子,你方才好生厉害!”
流觞还在那儿喋喋不休,萧晗瞥过他看向玄镜如轩二人,理了理神色,肃然道:“我交待的事如何了?这是你二人的责任,不是其中哪一个人的!”萧晗这话有些严肃,与对待玉蘅流觞截然不同。
玄镜如轩对视了一眼,方敛起了神色,道:“属下即刻前去。”
在萧晗的默许下,他二人心有余悸地步出了房门。
“公子……”流觞小心地唤道,也觉察出了公子对待他二人的不同来。
“你们也都去睡吧!”语气突变,萧晗淡淡地说,不复了方才的亲昵。
流觞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何萧晗这般反复无常。
倒是玉蘅相当地坦然,默默地擦着眼泪,道:“公子也好生休息,玉蘅先回去了!”
玉蘅一回去,流觞自然也不好意思留下来,索性也出了去。
萧晗起身去关了窗子,拒绝了那满地的银屑。
她和衣躺在床上,就着一盏微微亮的宫灯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