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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晗入住了“碧幽园”,庾五倒是落得一身轻松了。殊不知萧晗不但一连几日被这些事物缠绕着而且还要思考那“暗度陈仓、诱敌至深”的具体行事计划,可谓忙碌得一天只有两个时辰不到的睡眠时间。主子如此忙碌,如流桑他们这些侍卫侍女自然也是跟着忙活,故而令得流觞对庾翼又是好一阵的抱怨,可抱怨归抱怨,事情他们还是做得很漂亮。
庾翼本是个风雅种子,如今有了萧晗替他筹谋,他自然闲了下来,也有时间赏月饮酒了。
是夜,月华如练,夜色如水。当清辉透过漆黑的夜空洒下一地的银屑时,一袭白衣柔软得如清水中的涟漪,在夜风徐徐的吹拂下柔柔地流淌着。“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说得并不只是素衣白裳的萧晗,亦是一袭白衫的庾翼。庾翼素来有着昆山美玉、姑射神人之美誉,如今在这透亮的清辉之下亦不失为纤尘不染。
眉梢眼角嘴底,轻轻浅浅的笑意柔柔地漫散开来,像晕染上了一层好看的光晕,握着白玉酒杯,酒杯中清凉的液体晃晃荡荡却不曾荡出半分,液体甘香清冽,庾翼却不曾将其含入口中,甚至看也不看,只是望着清辉下那斑驳的影影绰绰的竹柏,然而观其眼中的光芒又似乎不是在那竹柏上,更像是陷入了自己无端的冥想。
白芷立在一旁望着庾翼一脸近乎痴傻的笑靥而不知所然,公子这杯酒已经握了半个时辰了,亦痴笑了半个时辰之久了。顺着庾翼的满目柔光望去,白芷实在不懂那影影绰绰的竹柏有甚看是?白芷是急在心里,公子莫不是痴了傻了,即便他素日欢喜笑却也不曾这般反常过?
“公子!”白芷手握成拳头抵在嘴唇上哼了两声,若有若无地提醒道。
“嗯?”听见白芷不大正常的声音,庾翼这才从痴笑中醒来,纵是如此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未曾掩去。
“公子与素日不大一样”,白芷道,“公子痴笑了半个多时辰了!”白芷也算庾翼心腹,怕在庾翼的那些个下属中也只有他敢如此直言了。
“是吗?”庾翼眼皮一垂轻嘲了一声,旋即仰头将白玉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并未将酒杯放下,兀自把玩着凉凉的空酒杯,庾翼嘴角的丝丝笑容又漫散到瞳孔深处,那眸中发散的光芒更是引人探究。
“白芷,你说世间怎会有此等人?”没有看着白芷,庾翼旋转着空酒杯,说着那眸光亦越来越柔和,柔和似乎要化成水一般了。
公子今日当真反常,白芷看着庾翼,反复思忖着他的话,半晌才反应出他说的是谁,便问道:“公子所说的便是那萧晗?”
听到萧晗二字,庾翼更是轻笑出声了,道:“不是他又是谁?”
白芷心里膈应了一下,心里暗暗叫道不好,公子这副神情怕是对那萧寒冰上心了,当世之时男风倒也常见,且那萧寒冰确实乃世间绝色,公子动心也正常,可如公子般绝世的谦谦郎君却终究要回归正途,但愿他对萧寒冰也只是图个新鲜。
“萧晗确实有仙人之容!”白芷敷衍了一句,若此人乃女子倒也好办。
轻轻叹了一口气,庾五自嘲道:“我只要一见到她便觉着内心舒畅无比,白芷你说我阅人无数为何偏偏对这个男子有着不一般的感觉?”
白芷沉默不作声,他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公子他是入了断袖的魔障,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公子素来厌恶男色之好,还是默不作声的好。
摇了摇头,也不用白芷作答,他自己便是自问自答:“可叹从前我最是厌恶龙阳之好,未曾想如今的自己也入了这魔障!如今方知那汉哀帝董贤、魏王龙阳君并不可恶!”
可白芷听着这满含笑意的话却是泛着丝丝凄凉丝丝无可奈何,颇有些担心庾翼,白芷唤道:“公子!”
嘴角仍是浅浅的笑意,眸光之中却新添了一份哀楚,庾翼喃喃道:“情深一往究几许,叹不知缘何而起?”
“罢了”,长叹一声,庾五搁下酒杯起身,眼眸中却早已不见了凄凉,倒是释然道,“许久未曾见她了,且去‘绿阁’看看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却不想是这般深了,半生半世之中他有无数的过客,却皆不如那个清冷的男子留下的一抹身影。不过几日未见她便是如此心心念念了,眼中尽是那清冷的容颜,想着即将可以看见那人,心中竟有丝丝雀跃,庾五浅浅地笑着,眉畔处满是柔情。
断袖不可,奈何情生!
月上梢头,几缕清辉从木雕窗的缝隙中悄然而入,只见古雅的屋内明亮的烛火微微摇曳。浴桶里热气蒸腾,如瀑的青丝湿漉漉地披在光滑的肩上,萧晗闭着眼眸静静地坐在暖暖的热汤中,几缕发丝搭在额间,一滴清水从额间顺着鼻梁滑落,一直滑到鼻头。“滴”地一声滴在热汤之中,这清亮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从前在桃源,萧晗累了乏了便去泡一泡硫磺温泉,如今往事随风如这般在浴桶内享受热气的蒸腾亦不失为一种放松。
水滴声过后,灯火明亮的屋内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猛然,萧晗双眸一睁,如鹰似狼,墨色的瞳孔中尽是清冷与戒备,然脸上仍是淡然若初,只是隐隐约约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寒冷。她开口,冷冽的声音道:“何人?”
来人定是不凡,如她这般内力深厚之人竟未捕捉到他的气息,这般久了,她才感觉到屋内还有一人。
也不知何时,窗边倚着一个素衣白裳的玉人,那玉人正以含着浅浅笑意的温润如玉的目光看着她,此人不是庾翼又是谁?
庾翼原是想来瞧上萧晗一面的,到“绿阁”时见灯火尚明心中便是一道欣喜,好在她还未就寝。谁知他方靠在窗边便见她肤若凝脂发如流瀑地浴于桶内,清冷的容颜间竟是无限的风华。他原是温雅公子,可见此春光竟将那“非礼勿视”抛于脑后了,竟不舍得移开目光了。庾翼自认容颜体态不输于萧晗,可为何这般看去萧晗就是令他迷心惑志,难不成真应了了那句情人眼中出西施,是了她原也是西施一类的容止!
冷冷地盯着笑意盈盈的庾翼,萧晗心下是警惕着的,她是女子之身,若一不当心便会暴露一切。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却没显出任何的愠怒与羞愤,只有眼中那一如既往的清冷,只片刻她又似乎觉着抬起**的玉臂不太好,便又将手重新放回水中了,她是连稍微动动都要极小心的。
她动了动唇瓣,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嘲讽:“怎么,堂堂庾氏五郎也喜好窥视男子沐浴?”她只愿这番话能将素来担着温雅之名的庾翼激走。
然而她终究是低估了庾翼,但凡名士又有多少是守礼的,名士追求的是那超然于物外的狂放随性,故而她这话竟是没起一点作用。庾翼不在乎她的嘲讽,他依旧温柔地笑着,仿佛能柔出水来,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专注而戏谑地凝视着她。
每每见到萧晗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他便情不自禁地生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忽然他真心想戏弄她一番了。左右他是想通了,断袖也罢,男色也好,情既已悄生,便由不得其它了!
他嘴角噬着笑,缓缓地向她走来,颀长挺直的身影如玉山一般。
埋在水下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莫看萧晗此时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实则内心惴惴不安,她何曾有如此情绪过。
庾翼缓缓行至浴桶边,双手撑在浴桶的边缘上。清冽的气息中竟然藏着一丝女儿香,这种香是女儿在沐浴之后特有的,是男子所没有的!兀地一惊,他眼皮一垂,霎时难以言表的情绪溢满了心房。难怪当日那风尘女子近她身时她如此反感了!
女子,她乃女儿之身,他从未想过这种情况。可叹前一刻他还在为断袖之癖而哀叹,这一刻却因她的女儿之身而颤动不已。怪不得情意暗生,原来此中竟是男欢女爱而非龙阳之好。欢欣雀跃,庾翼从未如此欢喜如此庆幸过,当他以为是断袖之癖时是存着年轻浪荡的心思的,如今知晓她乃女儿之身时竟将那股放任浪荡抛诸脑后。她是女子,倒是好办得多了,虽不知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许多忧虑便可因她这女儿之身而消散,譬如怀疑她有某些对庾氏不轨的企图,她既是女子便对庾氏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了,庾翼放心了。
如此再细细思之,这萧晗乃是小七,便说明小七是女子,那桃源主人要她承诺要千万护着自己,莫不是桃源主人要撮合他们?可惜这小七却浑然不知此乃师父大人的圈套,不过既然师父他都这般安排了他接受便是,庾翼越想越畅快!只是未曾想到被师父夸赞得天翻地覆的另一位天纵之才小七竟是女子,而他一直所谓的惺惺相惜却俨然是郎才女貌。
幸好,幸好你是女子,小七!庾翼神色不断变幻着,可那笑容却是越来越深!
再看此时的萧晗,却是不复平素的淡然,面上竟充斥了愤怒。是她糊涂了,她竟存着侥幸,侥幸着不会被发现,从始至终便注定了她要暴露身份。脸上挂着的水珠非是热气蒸腾产生的,实是那斗大的汗珠,萧晗拳头紧攥,女儿之身暴露了,便意味着她完不成师父所托,师父他从未求过人!萧晗从未如现在这般心思千变万化过,也从未如现在般焦虑过。
索性她素来是个镇定沉稳之人,登时也不过须臾的恍神,倾之她干脆闭上双眸令自己静下来,俄而当她再次睁开眸子时,原先的焦虑慌乱早已失去了踪迹。再次换上淡漠如冰静如止水沉稳如山的妆容,她要赌一赌,庾翼此人素来不按常理行事,他也未必会大张旗鼓地公开自己的女儿之身,若只是他一人知晓倒也不是大事。
如果说起初庾翼面上是惊诧不已,那此时便是温柔如水。他的笑意由浅至深,虽说心里仍是澎湃不已,但语气却是意态闲闲:“如此看来,卿卿欺我久矣!”不过瞬时之间那称呼都变了,上提的嘴角温柔的语气别提多暧昧了。
即便如萧晗这般冷若冰霜之人听了也不禁皱眉。
移开目光,不再看着那张华光万丈的脸,萧晗吐了一口气,才从牙缝中挤出一番话:“唤我萧晗抑或……”
“抑或萧郎是吗?”眼中的柔光不曾移开过半分,庾翼含笑的嘴角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嘲讽。
若不是素来的冷漠控制自己,萧晗怕早已盛怒了,即便此时也是冷凝了一双冰眸,口中微带怒气沉沉地问道:“如你所见,我确是女子,然你如此作态究竟欲意何为?”
“卿卿说笑了!”庾翼一声轻笑,语气有些无辜,“今夜兴致偶发,我原不过想与卿卿对弈一番,却不想有如此大的收获!”说罢,眼角的余光还瞥向那裸露的肌肤。
“卿卿,纵你为男儿我亦甘愿断袖”,说到此处他意味深长地笑看着她,又庆幸地道,“更何况卿卿乃女子之身,我实心悦之!”纤长的手指挑动着萧晗那湿漉漉的发缕,温柔的表情中极尽暧昧,越发显得他涎皮赖脸,哪里像是温雅公子,分明是市井无赖!
今夜变故多滋,萧晗亦是情绪千变万化,此乃从前不曾有过的。萧晗哪里是遭人如此调戏过的,面对庾翼的轻佻与挑逗,她不禁怒火中烧,冰冷的眸子里也掺了许多红黄红黄的火焰,她岂能忍受?
忽然,她玉臂一抬,激起层层水花,分散的水珠落下之时萧晗光洁的手正直直地掐住了庾翼的脖颈,冷冽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藏的愠怒:“庾翼,莫要以为不敢杀你!”这话纯属威胁,她承了诺言岂又是下得手的。
庾翼仿佛不骇她的冷冽与愠怒,依然微笑着,然后轻轻地毫不费力地将那光滑洁白的手从自己的脖颈处拿开。他靠得愈来愈近,仿佛两人之间连一毫厘的距离都不剩了,他的鼻尖轻触萧晗的鼻头,那双温柔似水而满是暧昧的眼眸柔柔地凝视着萧晗眼中的冰冷。混着淡淡的沉香气味的气息扑打在她脸上,那柔柔的声音含着笑似笃定又似玩味地说:“卿卿岂会杀我,卿卿岂舍得杀我?”
“再则,卿卿以为你当真杀得了我?”
冷意涔涔的眸光中渐渐生出杀意,既已知晓她乃女儿之身却仍然轻浮至斯,这庾翼未免过分了!他说得对,她应了承诺不会杀他,但是并不代表不会教训他,她退一尺他就进一丈,她岂能容忍这般?于是乎,萧晗手中的力道又加了几分,欲给他几分颜色悄悄好教他知晓她萧晗即便是女子也是他欺凌不得的!然而刚刚抽出手抬起便又被庾翼给轻轻柔柔地捏住了,没想到他居然接得住招,萧晗眉头一皱,气沉丹田,将内力运于掌心,欲一掌给她改过去,不料庾翼依旧无所畏惧地捏着她的手,似乎根本没受到内力的冲击。
萧晗阖上眼眸,瞬间又猛地睁开,眸中冷意愈来愈深厚,便使出了十足的内力,但那似乎对庾翼没什么影响,她甚至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流一直在压制着自己的内力。
忽然,萧晗双手被庾翼反剪背在背后,庾翼如同一阵风似的绕到了萧晗的背后,光洁的下巴恣意地枕在**的肩头上,暖暖的气息喷洒在白嫩的肌肤上,那金玉之声极尽暧昧地说:“卿卿,我说过,你杀不了我!”
是了,他庾翼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待在这儿这么久才现身便足以说明他庾翼根本不可能只是一个文文弱弱的世家郎君。他身上的气流很强大,强大到萧晗根本无法估量,自己的内力原本也不弱,可在他面前她竟无力施展,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居然会武功,而且还是一副绝世高手的模样!可叹师父还叫自己千万保护着他,如此之人还需要她保护吗,怕是没人能近得了他身!是她低估了他,庾氏五郎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看清的!
知道自己不如他,萧晗索性也将手中的力道收回,收拾了心情,问道:“你居然会武功!”
庾翼还是笑意盈盈,道:“我从未说过我不会,是卿卿你自以为是了!”这话多少有些显得得意。
今夜变故颇多,萧晗心里一阵风一阵雨霎时霜霎时雪,此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世家大族不是以文为荣武为耻吗,怎地这堂堂庾氏五郎不但会武而且还是会到深不可测?而且似乎自己的每一招他都会破解,而且他那些内力招式又给她以熟悉的感觉但是又仅仅是熟悉的感觉而探不出他究竟是哪一路数,恐怕他所习之武早已与他本身合二为一了,早已随着身体的变幻而不断变化了,如此看来世间怕无人是他的对手了!
殊不知在她神思恍然间,庾翼那双大手早已攀上她肩头裸露的肌肤,不停地在那柔嫩的雪肤上摩挲着,完全没把萧晗的愤慨与冷意放在眼里,还不停地啧啧称叹道:“卿卿当真是美啊!肌肤如水,面目如月!”
这是**裸的调戏了,甚至还有些意乱情迷的感觉!
说话间,那只手又攀上了萧晗的面目,勾勒着萧晗的眉毛、眼眸、鼻梁、唇瓣,叹道:“卿卿此等人佳人,世间难有,幸好让庾翼给碰着了,否则便是暴殄天物了!”
那手指每滑动一下,萧晗眼中的羞愤便每添一分。她早已怒不可遏了,他当她是什么,这般调戏作弄?眉头锁成了打不开的死结,她又羞又愤,压低着声音,沉沉地喝道:“庾翼,你究竟要干什么,勿要过分了!”
自己又打不过他,若真由他发展下去,自己或许会被回去贞洁!
庾翼丝毫不理会她的愠怒,竟变本加厉地不羁地含住了她的耳朵,吻着那耳畔嫩若春水的肌肤,魅惑地说道:“过分吗?”
萧晗如电击了一般,忽然身子一阵轻颤,被吻过的肌肤一阵酥麻,她的气息愈来愈沉重起来了,脸上又是冷漠又是愤怒还是羞捻。她萧晗何时与人这般亲密过,何时遭人戏弄调戏过,何时遭人如此轻薄过,奈何还杀不得此人,奈何还杀不了此人!
忽然一阵无比委屈的感觉席上心头,这种委屈她从来也不曾有过,哪怕当年被抛进乱葬岗也不曾有过,这委屈堵在心头好不难受!
“庾翼,你究竟要如何?”强忍着那股酸涩,萧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的。
锦袍一飘,庾翼优雅地转到萧晗面前,左手撑在浴桶上,腮帮子枕在左手上,右手手指不断地有节奏地敲打着浴桶。在灯火摇曳的寂静的屋内,这指节的敲打声显得格外清晰,格外掷地有声。他含着笑,饶有趣味地看着萧晗,眼中满是满足与欣喜,那诱惑人心的声音问道:“卿羞乎,怒乎?”
他根本不需要萧晗来回答,便又径直说道:“我原以为卿卿是冷若冰霜之人,未曾想卿卿也会怒也会羞,也会如寻常女子一般!”
萧晗动也不动,阴沉着脸,冷视着他。只见他失笑,手指也停止了敲打,转而竟抚上了萧晗的面孔,刚一触碰,萧晗便用力地别过脸去,满目的恨意!
庾翼仿佛无事一般再次伸手抚了抚她那依旧湿漉漉的黑发,唇角扬着一个极好看的弧度,道:“卿卿这副模样我甚是欢喜啊!”
萧晗侧目,眸中涌出汩汩怒意,浸在渐凉的浴汤之中的手又握成了拳头,指甲也仿佛要嵌在肉里一般。想当初在桃源中,无论是王允之和桃源主人怎样戏弄她,最后还不都是拜倒在她手下。如今,她萧晗却在阴沟里翻了船,万万没想到这庾翼竟是一点都不输她。她的确打不过他,但却惯会用毒,如若她不是身无片缕,她定要令他尝尝她的毒,好教他知晓萧晗是他轻薄不得的!
庾翼看着她眼中的凝神,又靠向了她的耳廓,濡湿的气息喷打在她耳廓周围,温柔而笑意盈盈地向她说:“卿卿可不要想着对我下毒之类的!卿卿有什么手段我可都一清二楚!”
他还得感谢当初师父总是在他耳朵跟前唠叨说他家小七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了不得,这才令他对这个小七有了很大的了解。
兀地一惊,他知道?萧晗转过头,对上那双几乎零距离的眼眸,那如同旋涡般的瞳孔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纵使萧晗再怎么冷意涔涔,那人依然巍然而立,全然没影响到他含笑的神色。萧晗索性闭上了眼眸,心中冷笑,看来他确实深不可测!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近得仿佛两个人的气息都要融为一体了,萧晗是潜意识地一惊,于是玉手再次一抬,内力聚于掌内,一掌推出,不料庾翼因她的动作亦是下意识地一躲,怎堪重心不稳,身子便向后倾。而萧晗因他的倾斜,那掌竟未劈出,居然反抓着锦袍的衣襟。
习武之人力道本来就大,若庾翼就势跌下了,那浴桶势必要翻,那萧晗便要与他赤诚相见了。萧晗哪里容得这般,于是手中的力道更紧了,揪着庾翼的衣襟不让他跌下去。
她冷眼相对,宛若冰霜一般寒冷。再看庾翼,哪里有惊慌的神色,面对萧晗的冰冷,他依然温柔地笑着,只那笑意中带着调笑,仿佛算定了萧晗不会放手。
这一瞬间,空气都凝结了,只有冷而怒与温且润。兀地,电光闪石间,一阵像是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流动。
不好!两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庾翼脸上的笑意褪去,撑着浴桶,他借力凌空一转,在空中迅速地将白袍褪去,又捞住萧晗的手臂,力道一使,将她从浴桶中拉了出来,出浴的一瞬间,庾翼将白袍一抛,用白袍裹住了萧晗**的身子。
“嘀嗒,嘀嗒”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滴在地板上。萧晗身裹着庾翼的袍子,赤着的脚触碰着地板,腰间还有双略带薄茧的大手!
从凌空到落地,庾翼一直搂着萧晗的腰。他嘴角上扬,唇中带笑,非是方才那般纯纯的温润的笑,而是一种近乎痞子无赖的邪邪的仿佛奸计得逞的笑。
没错,他是故意将萧晗裹成这样的,使她挣扎不开,她一挣扎衣袍便会散落。
腰间的力道猛地一大,萧晗只觉腰间一紧,只刹那她眼前一黑便感觉到唇瓣有着温润的濡湿的感觉。她猛地一惊,瞪大了双眼,大脑一滞,那颗素来跳得很有节奏的心脏突然突突的,那跳动的声音像极了钟乳石尖滴落的水滴,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浅尝辄止,萧晗唇瓣上的濡湿温润之感来得快也去得快。很快,她清亮的眼中便映入了那人衣衫不整的形象,恍然惊醒,萧晗收拾好心中的那份残乱,重新将清冷淡漠装进瞳孔深处,意识到方才的情形,萧晗将庾翼一推,也顾不得衣袍会滑落。索性算她运道好,衣袍并未滑落,只露出胸前大片雪白,自然那胸前的沟壑也在灯火的摇曳下若隐若现。
庾翼笑了笑,颇为不羁放荡地盯着她胸前的雪肤,邪魅戏谑地说道:“卿卿你耳根子红了,你羞了!”
几近魅惑的声音在宁静的空气中久久不散,仿佛只是在提醒萧晗这个事实。
垂着的手自觉地握成一个拳头,萧晗咬着牙又冷又怒地说:“庾翼,轻薄至斯你算得堂堂名士?”
“卿卿是不服吗?”笑靥中竟满是纯良无辜,他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轻薄回来罢!”
说着就拉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前。
从指尖到手心,萧晗感受到了那颗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很有力。
指尖传来酥麻的不适,她连忙将手收回,也掩去了面上突然浮现的一丝潮红。
“卿卿,庾翼看上你了!”突然,萧晗只觉眼前晃过一抹白色的影子,庾翼又飘到她耳畔,濡湿的气息再次喷洒在她耳洞中说出了一句很直白的话。
萧晗迅速地退了两步,拉了拉胸前的衣襟,将大片雪白掩进衣裳里,冷声道:“呵,原来你堂堂庾氏五郎也是个登徒子!”
萧晗早该知道激将法对庾翼无用的。
果然,庾翼并没有生气,反而呵呵大笑着,笑过后,那魅惑的邪邪的金石之声继续调侃道:“卿卿,庾五这登徒子也仅为你而已!”
听此,萧晗并没什么羞捻,她一如既往地清冷着,冷若冰霜的声音无情地逐客道:“天色大晚,公子请回吧!”面对无赖的此人,平素伶牙俐齿的她竟口拙舌笨了。
说罢,她便转身向房中深处走去。
兀地,萧晗才迈开一步便觉着腰间一热,一个温热的身子紧贴着她的后背,那双大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肢,那声音再次再耳畔响起:“阿晗卿卿,你起了波澜!”这句话当真只是陈诉事实。
萧晗神色凌厉,将内力聚于手掌,向后一推,直抵庾翼胸膛,一个趔趄,庾翼便被突如其来的强大的气流击退了几步,萧晗顺带以极快的速度拔出挂着的清霜剑,剑锋一转,冷冷地指向庾翼,道:“庾翼,你若再上前,休怪清霜剑伤人!”
庾翼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他依旧柔情似水地笑着说道:“卿卿,你不会杀我,你也杀不了我!”
萧晗眼中映着清霜剑的白光,清冷的眼神登时凌厉起来,于是手腕一转,脚尖轻点宛若游龙地朝庾翼袭去。
庾翼依然巍然不动,即使瞳孔中的剑影愈来愈近,他还是一脸温润地笑着,不惊不慌,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萧晗不会杀他,只是想要给他教训,故而也未将剑中的凌厉收去,亦未曾有半分的松动之意,她决心要伤他一伤。
他微笑着就在清霜剑抵喉的一刹那,他手指一滑,步若乘风一般,长手一伸,身形一转,扼住了萧晗的手腕。萧晗吸了一口气,将全身内力迸出,然庾翼的气息强到了萧晗无法估量的地步,那股强大的气流压制着她使出的内力,然后慢慢融化,她的攻击对他全然无效。
眼神一凝,萧晗玉手一抬,不料庾翼再次扼住了她的手,叹气地说道:“卿卿,我说过不要妄想对我用你那些毒!”
“庾翼!”萧晗胸中的愤怒全部燃烧了,“不管你如何厉害,我萧晗也是你欺凌不得的!”
话音刚落,萧晗凌空一翻,挣脱了他的桎梏,提着清霜剑冷冷地瞪着庾翼。
“吱”地一声,门毫无预兆地开了,玉蘅惊诧地望着这一幕,担忧地问道:“主子?”
萧晗没理会玉蘅,依旧对庾翼怒目而视,冰冷的声音喝道:“庾翼,你还不打算离开吗?”
见此,庾翼无奈地笑了笑,道:“罢了,来日方长,卿卿,我走了!”言罢,一个闪身,他真的不见了身影。
屋内又归于安静,只是弥漫的那股杀气那股暧昧却还未消失殆尽。庾翼亲昵的话语,萧晗身上的衣衫,玉蘅多少也猜中了些,便担忧地问道:“主子,主子的身份暴露了吗?”
“对!”扔下清霜剑,萧晗揉着眉心又道,“他不但知晓了我的女儿身,他还有着无上的武功。玉蘅,原来我一直没看透他!”
玉蘅待在原地惊诧不已,主子的女子之身竟被庾五知晓了!兹事体大,万一庾翼借此危害到主子可如何是好?
看着玉蘅面上的焦虑,萧晗摇了摇头道:“他非寻常人,或许他不会宣扬出去!”这不过是安慰的话语罢了,都说是或许,庾翼是愈来愈神秘了,她是愈来愈摸不透他的脾性了。
“主子……”玉蘅除了担忧也确实无能为力。
“罢了,你回去歇息吧”,说着萧晗又补充了一句,“别告诉玄镜他们!”
“是!”
刚至房门,玉蘅回头,一副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分她才真正下定决心说道:“主子今日似乎不同了!”
不同在哪里她没有说清楚,但是或许是被庾翼给说中了的!再次转头时,玉蘅已经出去了,只剩萧晗一人在屋内呆滞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