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富何求 !这现病现吃药的事儿,换做是谁,都是件高难度的活。
连小爷这厢刚在床上躺好,宁初二后脚就进了屋。
连方氏抓起一把瓜子磕着,觉得自己儿子这头脑当真像极了自己,不用教也知道该怎么作。
便也不在屋内碍眼,晃着一脑袋珠翠就出了门。
屋里静悄悄的,悬挂在床头的琉璃坠子微微摇晃着,门窗紧闭,拢着三个火炉的屋里,隐隐听到屋外呼啸的东风刮过枯叶的沙沙声,配着冷香色绣青竹的缎面,还真显出几分凄凉。
宁初二在桌边的镂空檀木矮几上坐了,默默给自己倒了盏茶。
“...听夫人说,你病了。”
连小爷就轻嗯了一声,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汗湿一片,额头也沁出了一层薄汗。
别当这货是紧张的,也不是装的像,而是方才跑的太急,身上又穿的厚实。被这冬日暖被一捂,生生闷出了一身热汗。
宁初二难得看他这般老实,倒是生出几分疑虑。
她多数以为他是装的。
因这个人过往的德行都称不上多好,所以也无可厚非。
只是拿眼一看之下,还真有那么几分样子,不由紧走了两步,将手搭在他的额头处。
柔若无骨的小手,还带着刚从外头带进来的凉意,轻轻搭在上面,便是一阵说不出的清凉烫贴。
连十九忍不住哼了一声,只想这只手在多放片刻,她却已经收了回去。
“没有发热啊?你是哪里不舒服?”
连十九默了默,脸颊却逐渐晕红了。
宁初二皱着眉头坐在床头,也多了分关切。
“可用过药了?”
连十九也不敢动,只低沉了声音说。
“外头正熬着呢,你身子怕冷,怎地这样冷的天还跑来了?莫要冻到了。”
那虚弱又关切的模样,怕是没有几个女子能受的住。
宁初二瞧着他有些干涩的嘴唇抿了抿唇,回身倒了盏热茶给他。
“伤寒多出些汗是对的,但也不能缺了水,可用过晚膳了?”
言罢将茶吹了吹,送到他的口边。
连十九是真渴了。
但是被子之下还裹着身大氅呢,一看就是刚躺进了的架势,哪里敢伸手?
只得讪讪的说。
“方才喝了好些了,这会子不渴。...你略坐坐,不要走好不好?”
宁初二的心就软了,只是多少还泛着别扭。
如今看他这样,也说不出什么,就顺着那话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
“也不是孩子了,怎地说不吃药就不吃药,上次伤寒本就没好全,你真打量自己身子骨好呢?”
之前两人偶有争执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能作啊。
这略带责怪的语气,听在连十九耳朵里,却恍若天籁之音。
初二关心我呢?
心里美滋滋的想着,面上又不好表露的太急功近利,垂着眸子说。
“嗯...会好好吃药的。”
多数女子,骨子里都带着些母性情怀,对男人装巧卖乖的样子都是买账的。
宁初二也不例外。
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连十九的额头。
“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现下,当真是哪里都舒服了。
要是能伸‘爪’,估计早将那双小手握在手里了。
奈何如今能活动的都在脖子以上,就‘挺不好意思’的说了句。
“头有些疼...能帮我揉揉吗?”
满心满眼的期盼,好像宁初二拒绝了就是没心没肺,外加丧尽天良。
宁二姑娘瞧着他那一脑门子的汗,也有些心疼。
将头轻点了一下,拿着帕子给他拭了拭了,将手放在了两边的太阳穴上。
连十九确实是有头疼的毛病,有时候忙起来,昼夜不歇。两人婚后,她也时常生拉硬拽的将他按到床上,就为了让他多睡上一会儿。
为此,还专门跟大夫学了一套推拿按摩的手艺。
指尖轻点,按压,当真舒服。
头部按压,要施巧力,拇指之后的手指要找个撑点才好使力。
宁初二做来,少不得要挨着他近一些。
垂下来的发丝,和身上淡淡的馨香便不时略过他的鼻翼和脸颊之间,痒痒的。
连十九起先只拿这当个由头,按上之后倒是多了几分享受。
只是随着手指的游走,心思也越活泛起来。
屋内的八角铜炉燃着助人入眠的暖香,他却一点睡意也无,闭着的双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山洞那次,两人忘情摩挲的场景。
不由就有些心猿意马。
微凉的柔夷恰巧在这时灵巧的穿过他的发间,按到他的后颈。
那逐渐滑向颈边的手指,明知没有半点瑄倪之意,却还是舒坦的他想要呻吟。
浑身上下的毛孔,也都因着这份恰到好处的推拿,泛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
连十九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也越发干涩起来。
可叹宁初二哪里知道他这许多心思,侧头问他。
肩膀可要捏一捏。
他当然要说好的。
只是一想到身上那件大氅,无端就觉得恼火。
怎地就没将自己扒光,不然现下,少占了多少便宜。
要说这位爷,也算是个奇葩了。
没见谁想让自己夫人占便宜想到这个地步的。
却只能干涩的说了句。
“肩膀便算了...颈子按的舒服,再多捏捏好吗?”
宁初二也没说什么,双手继续点着几个穴位。
更加贴近的呼吸,自他面颊上扑过。连十九轻动了两下身子,恨不得直接将人直接收到怀里。
脑海中尚在天人交战,被子之下的手却已经不自觉的抬了起来。
宁初二此时的精神,都集中在他的头部,也就没发现那双渐渐靠近的手掌。
也正是在这时,招财轻敲了两下门扇,请了个示下。
“爷,药熬好了,现下送进来吗?”
不送!通通拿出去倒掉!
爷们儿现下哪里有心思吃药?
初二却已经叫了“进。”将门打开了。
招财垂头将药碗端进来,眼神若有似无的自他们家小爷面上扫过。
好像来的不太是时候。
又看见宁初二拿了药碗,又怔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说。
“...夫人,这药...要不等会儿再喝?”
等会儿再喝你现下端进来干什么?
连小爷气儿不顺的睨他一眼,给了对方一个不满意的后脑勺。
倒是宁初二问了。
“药都是趁热喝的,哪有放凉的道理?”
抬手就要喂给连十九。
招财的脸色就变得特别难看,吞吞吐吐的说。
“大夫说...是药,三分毒,药气散散,可能效果更好。”
忒是连胡诹都不会。
宁初二不明其意,连十九也一头雾水。
先放着吧?又怕耽误了药效。现下吃,又违背了‘医嘱’。
正大眼瞪小眼之际,听见院子里不知哪个婆子喊了一嗓子。
“招财小哥端的那碗药是给小爷的?那东西怎么能乱喝呢?就是装病...”
说到一半的话,瞬间让人捂了嘴。
只是对方由自挣扎着。
“....别闹....那东西是女人来奎水时补气血的药。....这一副下去,吃坏了谁负责,赶紧将人叫出来啊。”
这个婆子,是连十九的奶娘,身份比普通下人高上一等,进出宅院也不讲究那么多规矩。
下人见了,都要尊一声孙大奶奶。
这一日她本来在后厨给自己闺女熬药,中途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听说药被端走了,还是给爷们儿端去了,慌的赶忙就跑来了。
这个孙大奶奶的老家在北湘,生就一副大嗓门。再加上这几年年岁越发大了,耳朵不好使了。总觉得自个说话小了,旁人也听不到似的。
如今这一嗓子,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小声低语,哪里会想到通通都进了屋里人的耳朵。
一时之间,招财傻了,连十九楞住了。
主仆两的脸色都是一片惨白。
要说这事,也当真怨不得招财。连家上下,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喝药的,哪能说熬药就能熬的出来呢。
原就想拿过去也就装个面子,哪承想闹出现在这么一出。
宁初二二话没说,端起药碗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多好。
她这几天刚好来了月事,正难受着呢。
太好了,这个孙子当真又唬了自己一次。
好开心啊。
二姑娘拍了两下大腿站起身,双手拱起,端端正正的给连十九作了个揖。
“要说连爷能在官场混的如鱼得水呢,这等敢于冒险的精神,实在让吾等小官望尘莫及。”
一个男人要是连治奎水的药都敢喝,当真是旷古难寻了。
连十九眼见着初二冷了脸,也来不及找那些混账东西算账了,几步站起来就将人搂到了怀里。
“初二,我这也是被逼的无法了。...你别走,听我说说话好不好?”
宁初二现在是极怒再加气火,哪里还要听他解释,甩手就要走。
偏生这人如何也挣脱不开,只死死抱着她,说什么也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