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相医 !杨子熙被抓进柳州大牢,直接被丢入了间阴冷潮湿的单间,巴掌大的单间,连转身的空间几乎都没有,杨子熙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环顾四周,相比起凉州大狱,这里的条件简直差透了!
幽暗的走道里,穿出各种各样诡异的声音,有呻吟、有咒骂,有中气十足的,也有垂死挣扎的,一声声不绝于耳,杨子熙只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地狱,周围都是一群小鬼,缠的她不得脱身。
她不觉有些害怕了,越发缩紧了身体。
“吃饭了!”随着一声吆喝,走道远处亮起了昏暗的光。狱卒们拖沓着脚步,敲击着每个牢房的铁栅栏,喂牲口似得将食物塞进去,走到杨子熙这间时,从栅栏缝隙里扔进来的是一个豁了口的破瓷碗,里面半黑不黄的东西黏黏糊糊的,看起来像是豆饭,可那味道估计连猪都不能忍受,杨子熙连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用脚将食盆踢远了些,确保自己不被这味道熏晕过去。
虽然肚子有些饿,但这饭菜她却是不打算吃的,变质的食物极有可能引发肠胃疾病甚至食物中毒,杨子熙可不想遭那罪。事实上饥饿还不是最难忍受的,牢房里阴湿的潮气令她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她缩起脖子,将双手拢进袖子里,努力保存身上不多的余温。
早春二月,冬雪尚未融尽的时节,牢房的泥巴地面甚至都泛着潮,墙壁上青苔生长茂盛。幸亏来时她穿着的羽绒袄没有被狱卒们收没了去,否则只怕不用等到明日开审,她就会被冻死在牢房里了。
对于问案,其实她并不太担心,她完全可以用祖传秘方需要保密的借口,拒绝解释育苗的成分,至于药品本身有没有毒非常好验证,只要她当堂自己给自己注射一剂药剂,便足以说明问题了。
只要熬过这一晚!她明天一定能在公堂上洗白自己!
混混僵僵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子熙再度睁开眼睛时,牢房周围的狱友们似乎都已经陷入了睡梦中,除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
入夜了吧?杨子熙越发裹紧了身上的袄,长长的呼出了一口凉气。
突然走道远处又亮起了昏黄的光,随之而来的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我们真要这么干?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说话的声音很低,略带沙哑,但在寂静的牢房里却依旧十分明显。
“崔家使了银子,可是大手笔!今儿即便我们不弄死她,明儿值守的老刘和张麻子难道就会放过她?反正对这小丫头来说,横竖都是一个死字,我们让她上路走的舒服些也就是了,送上门的银子不赚白不赚啊!”另一个声音怪腔怪调的应道。
“也是……一千两呢!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一千两面值的银票!”先前发话的人似乎也动了心,“你说崔家真就这么急着给他们家二公子报仇吗?甚至连问案的时间都等不了?下药害人是死罪,若是定了罪不同样是问斩?何必急着私下里弄死人呢?”
“你还真以为崔家是急啊?什么头七逞凶,亡魂安息?都是狗屁!崔家分明是怕输么!”怪强调回道,“关于这案子的情况我可都听说了,这姓杨的小丫头很是了不得,淮州那边都喊她杨小神医呢,听闻医术很不错的,连淮州禹王府的禹王爷都在她的医馆瞧病,这样的人你说她又怎么会把毒药当做治病的药呢?而且她与崔家并无来往,完全没理由药死崔家的二公子啊。而那二公子说是死于仁和堂的针剂,可那南淮书院的学生有不少都用了,也没谁生病出事,唯独他一个死了,所以这官司啊,崔家可不一定能赢!”
“照这么说……那小姑娘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先头的那人不禁语带狐疑。
“谁知道呢!”怪强调道,“审案是知府老爷的事,与你我何干?要我说呢,大宅门里腌臜事儿少不了,指不定是崔家哪房给药死的呢!家丑不可外扬,可不得赖在外人身上?”
“那……我们今儿这事……不是等于……”
“你傻了啊?我们又不是替天行道的,管他谁冤枉谁罪有应得呢!我们只是拿银子办事!就这么简单!”
“可是……”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杨子熙不觉屏住了呼吸,心脏砰砰砰的猛跳起来。
没想到崔家竟然想提前弄死她,根本不打算上公堂审理案子!
她原以为自己有一搏之力,能公正公开的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仁和堂洗清污名,没想到对手压根不给她这机会!
是了!她忘记了这里并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司法机关,而是草芥人命的古代监狱!
也不知道那两名狱卒是没发现她醒着,又或者是压根不在乎她是否醒了,肆无忌惮的谈论着他们的计划,也是!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片子,他们可没有放在眼里。
杨子熙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随着脚步声还有那狱卒腰上晃动的钥匙声。
她飞快的从空间医院里拿了一管针剂握在手中,随后蜷缩起身体,用胳膊肘挡着半张脸,从缝隙里注视着牢房的大门。
只有一次机会!成败直接关系到她的生死!
随着钥匙开门的声音,杨子熙的神经绷到了极致!由于牢房空间很小,那两人开了门也无法进来,只能先将杨子熙拖出去。就在其中一人伸出手拽她的时候,杨子熙骤然暴起,一针冲着那人的手臂扎了进去!
由于油灯提溜在后面那人手中,光线昏暗的情况下,被扎的狱卒甚至没瞧清杨子熙手中的针管。他狠狠拧住杨子熙的胳膊,将她拖出牢房,咒骂道:“用东西扎我?真行啊!你以为你这就能逃过我的魔掌了?死丫头!我原本还想发发善心,让你舒舒服服的上路,没想到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我心狠了!”说罢左右开工,狠狠的扇了杨子熙两个嘴巴。
杨子熙被打的嘴角出血,却紧紧的咬住了牙关没有吭声,她默默地在心底算着时间,脑中飞转。
后方的另一名狱卒沉声道:“黄牙!别嚷嚷!吵醒了旁的犯人我们可就留下痕迹了,赶紧的将人带出去!”
“闭嘴!孙石头!是这丫头不上路子!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的话音还未落,突然只觉得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几乎都要迸出胸腔了!
“我……我……怎么喘不过气了?”黄牙大张着嘴,双眼发憷,恍惚中松开了杨子熙的手。
杨子熙顺势缩进了走道的阴影中去。
“怎么了?”他的同伴孙石头大惊,急忙将油灯凑上前去,只见绰号黄牙的狱卒额头上密密的出了一层汗,喘着粗气,双眼一番便晕了过去!
孙石头慌忙扔下油灯去扶人,却连带着被拖着倒跌在地。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靴子,玄色绣云纹的靴子。
狱卒孙石头条件反射的抬起头,顺着靴子往上寻找它的主人,不妨被人直接一脚踢在了脑袋上,晕了过去。
“看来我来得有些迟了,杨姑娘,你还真有些本事,自己都解决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杨子熙静静的凝视着来人,没有开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在昏黄的油灯光下,只能瞧见英挺的脸部轮廓,根本看不清楚面容。但杨子熙很肯定自己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
一个陌生人,是敌是友?此时此刻她也无从分辨了。
“不要紧张,鄙人可不是杀手,更与崔家没有关系。”来人蹲下身,拍了拍第一个晕倒的狱卒的脸颊,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随后抬起头冲杨子熙问道:“你给他下了药?看起来他的状态不怎么好啊!是给崔家二少爷的同一种药吗?发作的这般快?难道是毒药?他会不会死?”
一连串的问题令杨子熙不觉皱起了眉头,“是肾上腺素。”她沉声说道,眼中的警惕仍旧未曾消散,刚经历过谋杀,她此刻压根不敢亲信任何人,“一种激素,能促使人心跳加速、血压升高,我给他的剂量不会致死,顶多让他‘兴奋’一段时间。”说道这里,她停了停,望了眼晕倒的另一个狱卒:“甚至没有你那脚踢得重,我敢说那人至少是被你踢成了脑震荡,更甚者还会出现脑部积水。”
“有意思!”那男人笑了,“我从未听过你说的这药,而我也并不觉得是自己孤陋寡闻。”
他转过头,与杨子熙照了个面,伸手抬起杨子熙的下巴,略带**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看来,你将会是个令我十分意外的主顾。”
杨子熙皱了皱眉,抬手拍掉了那人的手。
“哦,对了,忘记介绍自己了。”那人微微一笑,整了整衣襟,一本正经的道:“姓唐,人称柳州铁口唐梦吉,是被你的两个徒弟委托来替你脱罪的讼师。”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