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易嫁 !流年易逝,转眼已近中秋。
德雅的孕期进入8个月,模样堪比捷哥等一帮顽童在地里捉的大肚子蝈蝈。逃难四分五裂,家生媳妇们自然指望不上。老太太急着打听奶娘,只怕临时措手不及。
风声放了出去,一听奶娘的月例银子高达每月3两,来说项和打听的人把侯府的门槛也快踢破了。德州全境,门第最高的当属忠勤侯府,如今将出生的又是侯府小世子,当上他的奶妈,等闲主子都高看一眼,一辈子丰衣足食是没跑了。
许静瑜挑选奶妈方面的知识明显不足,所以老太太决定亲自面试。
离大石头村不到20里地的一个贫困庄户人家,男人腿上有残疾,干不了农活。借了一屁股债,娶了一房媳妇,头一胎生了一个女儿,才两个月,家贫难养,想把孩子送人。村里的保长觉得可怜,恰巧知道侯府招奶娘,劝说两人直接卖身进侯府,谋个衣食周全不说,骨肉也不用分离。
夫妻两正舍不得闺女,听了这话千肯万肯。这位保长直接带着这一家三口坐车就奔着大石头村而来,托老丈人的关系,认识了侯府田庄的庄头,顺利地将女人带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看一家人衣衫虽然破旧,却洗得干干净净,女人眼睛大大的,有点胆怯怕生,说话却不糊涂。怀里的小女孩将将两月大,皮肉饱满,显然奶水的质量不错。男人看上去也老实忠厚,腿有残疾,赶车喂马,看门养花,侯府里能干的事情多了,并不会有困扰。庄头娘子说起家穷准备把孩子送人,老太太再不犹豫,直接就拍板了。40两银子买了一家子,签过红契,就是侯府的家奴了。
老太太手下的管事老嬷嬷从第二天就开始调理奶妈的饮食,增加营养,还不能催得太肥。其间自有一套严格的规矩讲究,,没弄过的懂也不懂。
德雅每日里早晚两次出去散步,每次走半个时辰。关于这个小生命的性别,德雅追问了无数次,名医肯定地说是个男孩。大夫的信心给了母亲生机和安宁,德雅的微笑都变得温柔而深邃,幸福从心底里开出花来。
中秋是大节气。节前,德州官员,许氏宗亲又掀起了一阵探视送礼的热潮,四小姐即将进宫为后,钻刺偎热灶的官员们比以往更热情了十分。亲自过府登门的,许静瑜出面接待,需要见老太太的,领去磕个头,略寒暄两句就退出来了。更多官职卑微些的,只打发人上门送礼,各式各样的礼品堆成了山。门房按照许静瑜的吩咐,只收土仪与食品,并当场以同等价值的礼品回赠。没可能一一上门回访,解释与客气话一说几天,前院两个管事累得嗓子都岔了音。
从未管过家的夏夕被推到了一线,前院看了一眼就吓倒了,直觉像是回到了大学后勤处,夸张点说,这大山一样的礼品足够半个大学办福利了。
她用迷茫的眼睛看着姜云姬,姜云姬说,“前面管事收礼的时候点过,后院还得仔细再清点一次。听说过有往月饼盒子里装金银的,这个事要防。”
夏夕点点头,她可不想糊里糊涂陷进一起贪墨受贿案里去。
“清点之后呢?”
“登记,造册。然后按上上等,上等,中等,次等把东西分成几大块,您没有管过家,怎么办要请老太太示下。一般情况下,上上等留下来,长辈们自用或者拿去回礼。上等的孝敬族里的年老宗亲。剩下的就在府里分了,各房主子按人头数,人人有份。有体面的管事、嬷嬷、大丫头单领一份。咱们现在住在田庄里,几个庄头也是单独的。剩下就是均分,一房一大份,人人都能沾上点。这不比别的,多数都是吃食,要快。”
夏夕点点头,很复杂,但是什么事,一旦成了例就比较简单了。给她时间积累,多留几张单子,慢慢也就会了。她又不是王熙凤,不识字管家,卖弄脑子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哦。
这种大呼隆的送礼潮处理之后,就是相当级别官员家里的戏酒邀请了。许静瑜选择了德州最高的两个五品官预备亲自回访,亲戚的家宴,但凡老太太高兴,他都陪着走一趟。夏夕静琬捷哥趁机可以跟着出门散心。
许静瑜的中秋之旅只体会了一件事,就是七奶奶给德州的震撼。所到之处,人人关注。
四小姐进宫无疑是大家最关心的事,但是牵扯权贵之间的分割平衡,难免敏感,不好深谈多议,各家都是大大恭喜许静瑜之后,把这个话题放置起来,专心打听七奶奶。话题最大的热点在于,她是否真的具有一品入神的棋力。
程绍在德州高坐棋界第一把交椅,“龙山棋派”的灵魂,整个山东乃至黄河以北也是扬名立万的人物,牛了几十年,这下出乎意料地败给一位年轻女眷,让整个德州都目瞪口呆。
知州贾士敏与程绍一向要好,办公间隙,得知他居然输了棋的消息,当众开了一句玩笑说,怕不是“风雷”输给了“美人”,是程绍输给了美人。
这句话一时在德州广为流传,程掌教受不起这种调侃,气得在家掀了桌子,用山东土话骂了一下午奶奶娘。
输给女眷,他心底里本来是觉得相当羞耻的。这下,为了洗刷名誉,只能暂时放下自尊心,公开为七奶奶出神入化的棋艺扬名。与夏夕对弈的复盘过程再次被龙山棋院拿来研究,掌教师傅对美人定式、妙手六6都做了相当热情的推介。
他心里有这么服气么?肯定没有。但是宁可承认风雷输给美人,也不能承认程绍输给美人啊。都把老子看成什么人了?奶奶娘!
外人无法看穿掌教师傅心里的小九九,许静瑜所到之处,人人告诉他程绍公开赞扬七奶奶棋技出神入化,更绝的是别出心裁,自创的美人定式深不可测,棋力既精且妙,他说输得心服口服哎。
许静瑜直接觉得脑袋晕了一整天。能让程绍如此推崇,意味着什么?想到这一点,心跳都加速了。
她真的这么厉害吗?真的真的这么厉害吗?他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在他眼前上演的这局棋过程并无多大波澜,无法想象它竟是如此惊世的胜利。难道,侯府的后花园里真要走出当世棋后?一品入神大师?在那么温柔安详的举止之后,她到底拥有多么超绝的聪明才智?
强忍到戏唱完,他头重脚轻地一路回家。马车走得很稳,马蹄声一路发出凌乱的响声,纷至沓来的念头弄得他百爪挠心。月至中秋,银辉覆盖四野,最是幽静祥和的时刻,他只觉疲累到了极处,孤单到了极处。
在侯府门前,庄丁告诉他,北京派管事给老太太送节礼,路上耽搁了半天,傍晚才赶到。老太太心情好,和女眷们都在花园里赏月呢。
他点点头,实在累,不想去承欢了。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他穿过几层院落,接近自己的院子时,寂静的氛围被一阵嚎哭的声音打破了,一只铜盆咣啷啷地落在地上,然后就是德雅尖利的咒骂声:“尚德闵,你这个毒妇!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来回短小君了。写得不顺,磕了大半斤瓜子,这会困得不行了。明天再写吵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