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 !年轻的将军坐在廊前的牙子上,仔细地擦拭他的尖枪。这杆枪陪了他十几年,枪锋不需打磨却依旧尖锐,呈现出一种并不光亮的沉黑色,发出淡淡的光泽。枪尖上的弧形倒刺和红缨是最显眼的地方,唐远楠轻轻地抚摸着它,像是爱抚自己的孩子。
他知道就要出战了,贪狼忌已经在银峰关下列阵等候,他很想见识这大陆上最出色的骑兵是什么样子,他想带着自己的队伍跟他们决战。
一个鹤发老人端着酒壶,一边喝酒一边望着几乎入神的唐远楠,年轻的将军并没有注意到他。
“小子,你发什么呆?”老人瞬间就到了年轻人的面前,用酒壶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唐远楠被猛地一惊,几乎要把枪抵向来者。
“风老师?风老师,我什么时候出战?”他站了起来,几乎比老人高出了一头。
“那么想出战么?”风言鹤饮了一口酒,看看年轻人的尖枪,“光凭你和它?”
“我有焰枪营!我训练他们好久了!”少年大声地说道。
老人点了点头,只顾饮酒,不作答复。
唐远楠自从来到铭门,就一心训练这支队伍,他们人数只有几百人,以火红色的披风,枪缨和旗帜为号,是一支出色的枪骑兵。唐远楠见老人不予理睬,心里有些着急:“叶千雪都被叫走了,为什么我不能去?”
老人用眼睛撇撇他,笑着说道:“是放心不下人家女孩子,还是自尊心受挫?”
“我……”大男孩突然涨红了脸。
“放心吧,有你出战的机会。”风言鹤放下酒壶,严肃起来。
“真的么?”
“不过你这次面对的可是贪狼忌,你真的不怕么?”
“有什么可怕的,上次打公孙辽,我都没怕过!”唐远楠有些不服。
“哼哼。”老人坐了下来,“好,我就让你带着你的队伍,插到敌人的心脏里去!”
“有机会杀掉公孙辽么?”
“没有,他的大军还没有到。”风言鹤在地上画出一个圈,又画出一个箭头,“贪狼忌远比他可怕的多。上次凌翼城有机会擒住他们的主帅,可是这次却不行。孟阳这个家伙太狡猾了,他是大漠上的孤狼,由他指挥的贪狼忌,危险度要加上一倍。你愿意做这个箭头,粉碎他的计划么?”
唐远楠想都没想,大声地回答道:“我愿意!”
风言鹤笑着摇了摇头:“这次我可是把你送上死路。进入贪狼忌的内部,犹如进了狼窝,不把他们杀干净,你就出不来。”
“我知道!可是,我怎么进去?两边都是山峰……”
“不需要上去,你知道千雪那孩子的队伍么?”老人用手作出了一个下落的动作,“他们有千羽楼的腾空之术,可以登上旁边的高峰,用他们的弩箭给你做策应。当羽箭齐发之时,就是你的枪骑兵出击之时。但是,你需要一个空挡。”
“他们发动冲锋,怎么会有空挡?”唐远楠不解地问。
“古来有一种冲锋的战术,叫做‘潮汐’,也就是两段冲,前面的冲锋只是掩饰,只是为了给后面的冲锋铺平道路。真正蓄力的是后面的潮水。他们的声势更大,更具威胁。”
“一浪高过一浪?”
风言鹤听了,笑着说道:“可以这么理解,在他们两段冲锋的中间,会有一段间隙,这个间隙,就是你的空挡。你要面对的,就是这第二段冲锋的敌人,他们是最危险的,你们随时有被吞没的可能。”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为了让铭门的骑兵尽快地吞掉第一段的敌人。”风言鹤长吸一口气,“以我们骑兵的实力,根本无法跟贪狼忌对抗。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地损耗对方的元气。我到时也会成为你的部下,跟你一起截断他们,给我们的骑兵创造出最好的机会。但是,如你所想,这是极危险的,我并不放心让你去。一旦铭门铁骑不能尽早吃掉第一段的狼骑兵,你我将性命堪忧。”
“风老师!”唐远楠突然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军礼,“我是一名军人,只要你下令,远楠无有不从!”
风言鹤看着这个年轻人,还是一副少年稚嫩的样子,眉宇间却多了几分英武之气。“夫人马上就要生了,以后更多的时间,将是你辅佐少主,所以我只能说服自己,选你当这次行动的主帅。算是老师对你的残酷考验。”
唐远楠有些激动,不久他又若有所思地说道:“辅佐少主,还有很多人呢,怎么会是我?”
风言鹤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因为我和铭天翔都选择了你。”
银峰关下已是擂鼓阵阵。贪狼忌摆好了阵势,整齐地列队在城下。孟阳骑着战马,在后军的位置注视着城池上的一举一动,他并不是个武者,却是很好的主帅,所以不需要走在队伍的前面冲锋,贪狼忌及整个漠北大军对他的信任几乎到了极致,所有命令都服从照办,毫无怀疑。
端木子云就在他身边,他非常崇拜这个矮矮瘦瘦的老人,也得到了公孙辽的指示,跟着孟阳好好学习。他不时地注视着老人的眼神,却发现老人一直盯着前方,视线久久不移。
“如果不是有贪狼忌,我真没把握打败铭门。”孟阳轻轻地低语一声。
铭门骑兵也早已在城外列队,深黑色的衣盔和马甲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显眼。最前方的是一队刀盾骑,显然是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铭门只出动了三千人,城内有五万余枪骑兵,城墙上有完备的弓弩手,滚石巨木也有准备。城后方没有异动。”端木子云将探知的情况一一叙述。
孟阳点了点头:“显然是不想主动出击。如果对手不是我们,这丝毫不像铭门的作风。”他哈哈笑道。
“铭门以前只是进攻么?”端木子云说道。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手段,我一直深信不疑。”孟阳捋了捋他本就不多的胡须,“往来征战,铭门从来都是进攻,从没有过例外。”
“他们有可能是故作防御的姿态?”
“没有可能!他们这次的对手是贪狼忌,跟贪狼忌对冲?哼哼哼哼。”孟阳自信地说道,“在大陆上,这样的军队我还没见过。”
端木子云没有说话,而是皱了皱眉头。
“主帅命你来,是想让你将来统领贪狼忌么?”孟阳将目光转向了他。
“大帅并没有说过。”端木子云恭恭敬敬地回答。
“等我死后,你也许有这个机会。”孟阳再次望向前方,战鼓的声音,已经在他心底响起。
给读者的话:
以后上班没有班车,我还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