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动物的日常 !低气温持续了两个多月,天气没有丝毫转暖的迹象,实际上,寒冬也在刚过一半,此时外边的残留的积水已经有开始凝固的迹象,天色灰暗,夜晚或许冰冷而残酷的雪花就要降临。
野狗不知道什么叫美丽冻人,更不晓得去欣赏雪景,城市内的几个狗群经过减员后,剩下的成年野狗没有几只,白影这边更是稀少得可怜,除了黑狗和黄狗之外,其余七只半大的野狗没有能送得出去,但它们已经成长到了一定的体格,具备了独自觅食的技能,在前两周告别这个大棚旁的狗群,踏上了前往远方大城市的路途。
黑狗和黄狗都有些不舍,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七条野犬做出了选择,白影曾经同大家描述过那个大城市的大致方位,也教了一些荒野生存的技巧,如果它们能在暴雪来临之前顺利抵达,或许比继续留在这里,能活下去的机率要大上很多……当然前提是可以熬得住旅途的艰辛。
莫虚低着头,假装自己在睡觉,等旁边两条成年野狗爬上垃圾堆觅食,白色野犬也外出未归时,它稍稍动弹了下前爪。
黑狗忙着从垃圾堆里边扒拉出一块风干了许久的肉片,不知道是谁家这么败家,好好的肉放到过期发霉,可能是被从那个叫什么冰箱的地方无意中翻出来,才丢到垃圾桶里的,这倒是便宜了它们。黄狗见同伴似乎爪子太粗了,够不着,这些垃圾有的很沉,几乎无法动摇,它先看了眼睡在地上的杂毛狗,见对方似乎一动不动的,已然熟睡,便蹑手蹑脚的跟着伸爪子去掏,这样一来,两颗狗脑袋都盯着那块肉干……
好机会!莫虚趁机一跃而起,顾不上自己瘦骨嶙峋的身子板,这个时候,速度就是王道,轻巧才能致胜,他嗖的一声往巷子口冲过去,腿脚没有半点不利索的地方,之前受过的伤,现在已经痊愈了。
黄狗听见声音一抬头,暗道不好,连忙跳下垃圾堆准备追上去,寒冬腊月的,暴风雪就要来了,这个时候外出岂不是找死么!这条外来野狗能不能不要把自己身上的毛和北极熊的比。
黑狗也不管那片肉干了,心想把杂毛找回来要紧,它落后黄狗一步,腿还没开始迈开,便看见巷子口出现一个高大的狗影。昏黄的路灯在前几天被修好了,不过是换一个灯泡的事情,都拖了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在下雪天来临之际对城市街道上的公用设施进行排查,这才发现了已经破损不堪的灯柱。
光影之下,白影的身形显得异常的庞大,然后慢慢的拉长,它缓步走来,身上还带着风刮的迹象,毛发有些凌乱,外边大路上的西南风可是没有任何阻拦,远比吹进巷子里的要狂烈得多。白色野犬将那条还在挣扎的杂毛狗放在地上,抬起爪子将对方翻过身来,按住肚皮,眼帘低垂,莫虚一抬头就看见灰黑的天空下,镶嵌着一张狗脸。
对方的嘴巴都要戳到自己了,他稍微把脑袋往旁边移了移,脖子就不由自主的伸长了,莫虚心里觉得有些发虚,生怕白影冷不丁的给自己一口,那锋利的牙齿绝对能轻而易举的刺穿自己的皮毛,咬断血管!
……等等,那自己岂不是可以安心死了?
反应几秒后,他眨了眨眼,调整了下姿势,让脖子更加的贴近那张狗嘴,然后双眸一闭,来吧!
白色野犬将爪子底下绒绒的白肚皮搓揉出了暖意,它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深邃的眼神在夜色中却是逼人的夺目,一爪子按在了某个凸起上。
“嗷呜!”莫虚翻身想要站起来,被毫不留情的镇压了,他眯着眼盯着那条对自己动手动脚,还没个轻重的野狗,士可杀不可辱,头可断血可流……那些地方不能揉!莫虚觉得白影就是故意的,即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有时候野狗会朝猎物的弱点下嘴,而且这个弱点是它根据经验得出的结论,他觉得可能是之前的反应,给了这条白色野犬错误的认知。
“还在闹,嗯?”白影冷着脸,严酷的眼神让一旁的黄狗和黑狗都不敢吱声了,它们在暗自祈祷杂毛狗别再犯傻。
莫虚的眼神透过白色的狗脑袋,落在头顶上那盏高高的路灯上,他正寻思着现在纠正自己的致命处位置,是否行得通,如果以后敌人看见自己马上咬脖子那倒罢了,假若全都上爪子揉……咬舌自尽还来得及么?!
沉默不语么,很好,白色野犬扬起眉梢,冷意直达眼底,一次两次便罢了,长久如此,没有哪个狗群能耗费精力在这种没有意义的看守行为上。它张开嘴,雪白的牙齿在风中屹立,尖锐的顶端带着可以划开任何皮肉的锋芒,寒光四-射。
莫虚发现自己不过是走神一下,白影就进入了暴走状态,果然还是要咬死自己?来吧来吧,啦啦啦~他为即将结束生命而感到欣慰,但是又觉得这样坑别的野狗不好,这条白色野犬本不是大奸大恶之辈,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尽管自己都是被逼的……可会不会有心理阴影,莫虚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都要被杀掉了,还去考虑对方会不会留有不健康的后遗症。
心情愉悦了,他也就不挣扎了,四肢软了下来,尾巴无力的放在地上,皮毛很快就沾上了灰尘,不过这里风大,很快就能直接干洗完毕。
白影沉着双眸,道,“不反抗?”
看来是要动手没错了,莫虚颔首,带着几分鼓励的看了对方一眼,为了不增加给这条白色野犬的压力,他又十分平和的继续合上了眼睛,等待永恒的黑夜降临。
白影把地上的杂毛狗翻了个身。
莫虚双眸紧闭,心里有些不解,莫非对方喜欢从后边来,在研究所休息室里面看动物世界的时候,不都是喜欢从前面么,难道狗类比较特殊?
没等他想明白哪里不对,突然屁股上一痛!
啪!啪!啪!
白影毫不客气的挥起前爪,拍在这条任性胡闹的外来野狗身上,如果放在别的野狗身上,它理都懒得理,但偏偏是狗群的救命恩狗……汪们也是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杂毛狗如若饿死街头,它们置之不理,岂不是忘恩负义惹人耻笑,所以还是要好好教育一番,生存艰难的时候,就不要捣蛋了。
黄狗和黑狗开始也以为白影是要好好教训一顿莫虚,不打重就没事,野狗皮粗肉糙的,互相打闹也是一种锻炼,不料动是动爪了,但是这……真是一种新颖的方式,两条成年野狗互相对视一眼,它们在人类的身上看见过,之前有个女人就是这样教育她随便去摸野狗的孩子的。它们当时还得了那个孩子给的半根火腿,难得有食物下肚,虽然不多,但好歹能支撑住虚弱的身体一会,便感激的舔了舔对方,结果马上就被走过来的大人赶开了,然后那名小孩就被打得哇哇直哭。黑狗和黄狗当时担忧的想要上前的时候,那几名成年人类马上朝它们丢石头,挨了好几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听着对方的母亲教育道“那些都是疯狗,会咬人的,身上都是虫子,会染病……”黑狗和黄狗心里也不是什么滋味,那些人类也只是防备罢了,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那名挨打的小孩,早知道就不靠过去了。
现在看着外来野狗那一脸不可思议的呆滞面孔,以及屁股处被拍打得一塌糊涂的杂毛,它们咽了咽口水,心想这一定很疼。
莫虚等白色野犬揍了四五下屁股后,他才从震惊这种回过神来,脸部的肌肉都快要抖动得和沙皮狗似的了,莫虚觉得自己真是瞎了一双狗眼了,什么憨厚稳重都见鬼去,这货分明就是只心狠手辣的汪!
“汪!”你打我?!他严肃的抗议道。
白影看了它一眼,见其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又利落的揍了两下。
莫虚不忍了,他一跃而起,挣脱出那双魔爪,灵敏的跳到白色野犬的背部,往下一压,嘴巴立即就朝对方的尖尖耳朵上招呼,凶狠的架势就像是在咬一块肥肉。不过这是黑狗和黄狗的比喻,事实上它们发现面对再好吃的东西,这条杂毛狗都尊坐在一旁,无动于衷。
白影没有让它得逞,敏-感的耳朵肉太薄,它将这条外来野狗掀翻在地,伸出一条爪子放到对方嘴边,然后就被狠狠的咬住了。莫虚宁杀错、不放过,势必要找回场子!这是关乎男人的尊严问题,就像是躺在地上被杀掉,或是躺在地上被那个啥再杀掉,是完全两种不同层次上的事情!
见杂毛狗精神了不少,白影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直接拖着这条外来野狗,任凭对方四肢朝上,嘴巴死咬住自己的手臂,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大棚里边,眉眼都不皱一下,深夜外头太冷,几块木板也能稍微抵挡一下寒风。
黑狗和黄狗就看着地面上被拖出了一条狗痕……
一夜无话,第二天,莫虚被野够们拉到了一旁,躲了起来,今日垃圾车上访。环卫工人即便是在冬天也十分的勤快,他们将新的垃圾运到这个小垃圾堆旁,一股脑的将整车的废弃物倒下,这是狗群难得的盛宴,垃圾车几天才会过来一趟,加上这里不是什么大垃圾场,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要省着点吃才行。
莫虚回头看了眼自己还有点红的屁屁,尾巴动了动,还有些疼,他黑着一张狗脸,对着不远处的白色野犬眯了眯眼,有气无力的用爪子拨拉了下垃圾堆,一个塑料袋滑了下来,里边透出来某种香气,莫虚将一爪子将其勾破,既然成为了一条野狗,就不要去计较怎么解开死结的问题了。
一具小小的,七零八碎的狗崽骨架,从里边暴-露了出来,被啃得很干净,上面还残留着几根肉丝,以及一股蒜香味。